正文 《微風輕拂》 — ０９、朋友
「小恩，今天怎麽回来那麽晚呀，晚餐在外面吃吗？」
「嗯啊，跟朋友聚餐。」
宋母微怔，喜悦之情溢於言表，「真的吗？小恩在高中结识新朋友了吗？」
见女儿露出微笑颔首，宋母感动得热泪盈眶，将女儿抱紧。
宋母很替女儿感到高兴，毕竟曾从女儿口中得知国中时期班上没人愿意与她做朋友，使她意志消沉，自卑好一阵子，甚至在往後逐渐惧怕社交。
见她三年期间每天都在放学後准时回家，没有一天是和朋友出去晚归的。这让宋母深怕她升上高中後仍旧重蹈覆辙，不过在得知今天这则好消息後，宋母高高悬挂的心总算得以安心放下。
「我们小恩那麽善良，妈妈相信你肯定会交到更多朋友的！」宋母欣慰道。
「嗯！」有母亲的鼓励，以及回想原先空荡的手机不久前新增了两位好友，宋唯恩对於社交渐渐没那麽恐惧了。
「小恩呀……妈妈想麻烦你，明天周六是小甯的生日，你们学校也不用上课，我跟你爸想带一家子出去吃饭帮她庆生！不过我刚刚去敲小甯的房门，无论我说什麽她都不回应我，也不愿开门……」宋母神情语气尽是藏不住的失落，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的大女儿脸上被淡漠包覆，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原先温柔和善的她彷佛一夕之间被吞噬掉了，再也没看过她展露笑容。
「妈，你不要难过，放心交给我吧！我帮你去问问姊。」宋唯恩安慰母亲，但她自己也不敢确定能不能说服宋云甯，毕竟她的态度跟先前相较之下落差实在太大，让宋唯恩在接触性情大变後的宋云甯，有好几次都误以为眼前和自己说话的人并不是她的亲姊姊。
「好……」宋母越想越难受，在宋唯恩离开後忍不住默默流泪。
叩叩──
「……」
隔着一扇门，宋唯恩感受到里头的人没有动静，於是她轻声道：「姊，我是宋唯恩，我可以进去吗？」
半晌，被锁住的门把转动，门被人开了一小缝，宋唯恩悄悄的顺势推开门入内，再把门带上。
「你在做什麽呀？」
「……复习明天模拟考的范围。」
「原来升上高二就开始有模拟考了喔。」宋唯恩一脸懊恼，「感觉只剩高一可以挥霍时间了。」
一想到自己升上高二後也得跟姊姊一样天天埋头苦读，她就感到痛苦。
「是啊……高一明明是最单纯快乐的时光，就该尽情挥霍春青……」宋云甯抬头望向窗外，傍晚的夜色格外迷人，住家一盏盏的灯火映照在她漆黑幽深的眼眸，让她在此刻看起来有些生机，不那麽死寂。
宋唯恩听出她话中意有所指，尽管不明所以但也不试图过问，深怕触及到的是令她伤心难过的往事。
「姊……明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全家一起出去吃顿饭……帮你庆祝好吗？」宋唯恩小心翼翼的切入重点。
「我已经规划好明天要做的事情了。」宋云甯收回视线，语气突然降低几分，本就平淡的语气此刻显得更加冰冷。
宋唯恩看着她拿出一本黏满便利贴的靛色笔记本，动笔在上头书写，便意会她是在安排自己的作息计画。
她知道她的姊姊宋云甯是个极度自律的人，甚至能称上对时间有着严重的控制慾，无论是在性格大变前还是後，唯有这点一如既往。
「那为了不打乱你的规划，我们买蛋糕在家里庆祝吧？」
「我──」
「花三十秒快速唱完生日歌，你吹完蜡烛就可以回房间照你的规划继续做事情。如果你到时候想吃蛋糕，我再切好拿来房间给你！」宋唯恩打断宋云甯的话，一口气把内心的想法表达完。
这样，总可以了吧。
「……嗯，好。」宋云甯静默约一分钟，最後颔首妥协。在宋唯恩关门离开後，淡漠的眼神刹那间被柔和侵占，紧抿的唇瓣放松的自然向上牵动，此刻冰冷的气息褪去许多。
宋唯恩回到客厅告诉宋母，宋云甯只想在家简单买蛋糕庆祝。虽然不打算一同外出吃饭，但如今大女儿至少愿意与她和宋父聚在一起，她便高兴的再度落泪。
而宋唯恩则是拍拍母亲的後背，安慰着她。
冲完澡外加洗漱结束，宋唯恩舒服地躺在床上滑手机，看着LINE里面刚新增不久的两名好友，她有些用力的捏自己的脸颊，想确认这究竟是不是梦。
在脸颊沿着神经传递疼痛的讯息至大脑後，她认清了这不是梦，是真真实实的。
现在的她，终於有了所谓的「朋友」。
脑海顿时闪过温凛的脸，宋唯恩盯着天花板沉思，那他也能称得上是「朋友」吗？
历经几番思考，她最後得出的结果还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毕竟她还欠温凛一份人情债，他应该也不屑把自己当朋友看待吧？依照他那副冷若冰霜的态度。
看来目前还是上下阶级的关系。
宋唯恩回想起方才在房里和宋云甯的对话，她说的那句话到现在仍让她耿耿於怀。
是啊……高一明明是最单纯快乐的时光，就该尽情挥霍青春……
这番话乍听之下没什麽问题，但若要细思，她的言下之意感觉像是在表达：分明就是最美好、最该肆意浪费的高一时光，竟然被某件事摧毁，导致它荒腔走板。
她记得那个曾经温柔的姊姊，在开学前夕穿着崭新的高中制服到她房里的模样，犹如公主般提着裙身转圈跟她分享即将踏入新环境的紧张和期待。
那时宋云甯还顺带告诉国三的宋唯恩自己的班级，要她倘若明年也考上同一所高中，无聊时可以去班上找她。
现在姊姊升上高二……宋唯恩记得当初她说自己是六班，那麽就是二年六班没错！
她回想顾温当时在保健室介绍自己时，说他是七班的，且方琦又在今天告诉她自己跟顾温是同班同学……
或许，询问和姊姊同届的他们会有些线索。
宋唯恩点开LINE，看着上面的两位好友，顿时陷入犹豫，该开口问谁才好呢？
纠结好一阵子，宋唯恩最後决定点开方琦的对话框，毕竟女生和女生开口比较不那麽尴尬嘛……
不论是她面对方琦，抑或是姊姊面对方琦。
宋唯恩：你好，方琦学姊，请问你睡了吗？
刚传出去没多久，对话框就显示被已读，宋唯恩心想也太快了吧。
方琦：讲话不用这麽客气啦！叫我方琦就好，这麽晚还不睡，小宋学妹是有什麽烦恼吗？
宋唯恩：嗯……确实是有个疑惑，那我就直说了！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二年级有位叫宋云甯的学姊？
为避免方琦起疑，宋唯恩在自家姊姊的名字末端打上礼貌的学姊，藉此表现生疏感。
方琦：噢，你说六班的宋云甯啊！他们教室不管一年级还是现在都在我们班隔壁。我跟她算说过几句话啦！不过那都是之前的事了。
得知方琦跟姊姊有过交集，宋唯恩抓准问题继续攻陷。
宋唯恩：你说是之前的事，意思是现在都没再互动了吗？
方琦：是啊，我一年级时常健忘带到课本，他们班恰好各科的课都不太跟我们相撞，所以我在第一次忘记带课本的时候去他们班借，就是宋云甯好心借我的！那时候的她个性温柔人又很善良，我们都会在借课本和还课本时聊上几句！不过後来要准备升二年级时，某天我又健忘要去跟她借课本，但她态度却截然不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听方琦说到这，宋唯恩最後再问出一个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宋唯恩：那……你知道她一夕之间转变的理由吗？
在传送出这句话後，她又想起姊姊那句令她在意的话。
方琦：……我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她周遭发生一件严重打击她的事情，才让她变成现在这样，不过我也不清楚确切内容。
宋唯恩盯着方琦对话框最新的一串字，陷入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