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絹影殤情》 — 第二章。少女年華(3)

戌时。寒默居。

墨羿天吹熄蜡烛，苑内一片黑暗，他褪去外袍缓缓躺平在竹榻上。

自今日之後，他又是一个人生活，又回到了以前那样幽静清闲的日子，就连这睡觉的地方也变大了些。

明明是这麽多好处的啊！为什麽……他却觉得心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麽一样。

『师兄，咱们来聊天可好？』

这句话，他曾经是不耐回覆。

『师兄，这菜好吃麽？』

这句话，他曾经只是敷衍点头。

『师兄，你就没别的话想对我说麽？』

这句话……他却没把心中的那句话说出口……。

原来，他还是重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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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凝嬿居。

唐凝仙躺在柔软的床上，却觉得怎麽也睡不好。奇了？这可是她之前一直想睡的软绵绵的床呀！怎麽这会儿却好似不比寒默居那儿的竹榻好？

「师兄，咱们……」话一出口，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师兄……已经不在了哪……。

今日之後，还真的没人会再陪她聊天说话了……。

心中满溢而出的不舍伤感全在此时爆发，眼泪如同断线珍珠不停掉落，晶莹的泪珠在月光下闪耀着，映着唐凝仙悲伤的脸庞。

那夜，她第一次失眠。

哪怕以往墨羿天出远门办事她也未曾如此，是因为这次不在寒默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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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唐凝仙便顶着两个大黑轮眼走到院外的石椅喝茶，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晓得为何要一大早出来外头只为喝杯茶。

「这花真美呀……咦？那是……？」她抬头望着树上随风摆荡的花，没想到却看见了矮矮的墙外好似有一抹人影。

她这凝嬿居说来也算隐密，更何况现在天未很亮，谁会来呢？师父这时也应是在练功呀……。

她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打开了门，她希望是他，是那个总是淡漠的少年。

「呵。这样毫无防备就开了门，万一是登徒子或是刺客怎麽办？」墨羿天对眼前从门内悄悄探出头的少女冷声道，可句里却藏着对她的关心和告诫。

唐凝仙看着他蹙着的眉，冷漠的眼，一时竟激动得上前拥住了他。

墨羿天被她这一抱原本还想责备的话语一时都吞回了肚里，全身僵硬的一动不动，只眨眨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抱住自己的少女。

「师兄……，呜呜呜……念嬿好想你……。」她哭湿了他的衣襟，却还是紧紧抱着他，抱着眼前这让她失眠的少年。

她很想他，哪怕只分开一日，她也很想他。

想他的冷言冷语，想他的皱眉念叨，想他的无奈惯容。

「你……这是在做什麽呢！快放开！」墨羿天见她似是一哭无法收拾，有些尴尬的骂道。

唐凝仙此时才惊觉自己逾矩，连忙放开手离开了他的胸膛，频频低头道歉着，然而眼里却满是欣喜之色，墨羿天瞧见她眼里的欢喜，原本皱着的眉松了开来，「我此次来只是为了看看你这凝嬿居长什麽模样罢了，你可别多想！我只是想看看你一个师妹住的居所会不会比我这师兄来的好。」

「明白明白，不过就算凝嬿居再华美精致，怕师兄也是不喜爱的，毕竟……师兄喜幽静喜简素，这凝嬿居师兄是不会看上眼的。」唐凝仙巧笑嫣然，明媚的面容和笑容让墨羿天一时失神，脑中闪过了一个画面。

里头是她，可却又不是她，那人着一袭大红嫁衣，脸上的笑容那样灿烂，那样耀眼，口中像是说着些什麽，可他却听不见。

画面一闪而过，他微微摇头把心思放回了唐凝仙身上，「不错，倒是了解你师兄，那你应该也了解师兄总喜欢不请自来。」语毕，他便迳自走进凝嬿居，张望四处，石桌上摆着的古琴倒是抓住了他的目光。

「你不会弹琴，为何还要摆琴在这？」他转身看着唐凝仙不解的问，後者也是一样有些疑惑的答：「我也不晓得呀！我一来凝嬿居那琴便一直摆在石桌上，我正巧打算把琴收起来呢。」

他再转回头去望着那架古琴，不晓得为何，他觉得这琴好像曾是他的一般，特别熟悉的感觉。

「这琴，可否借师兄弹一曲？」

「好是好，师兄你还会弹琴啊？」唐凝仙应允了他的要求，不过对於他会弹琴这事有些惊讶，怎麽好像他样样皆会，事事诸精哪……。

「略懂皮毛罢了。」话说完，他拨动指尖，一首哀伤至极的曲子便从琴缓缓弹出。

他也不明为何自己会弹出这般令人悲伤的曲调，只知手一拨弄琴弦之後，就彷若练习过无数次一般熟练地弹出了那首曲子，明明他没听过……怎麽可能会弹呢？

「师兄，这曲儿真美，然而却带着太多的伤感。此曲名为何？」唐凝仙略带哽咽地问道，那双眼里已盈满了泪水，只差没落下。

墨羿天摇了摇头，「你想它叫什麽便是什麽吧。」他站起身来，走向一旁的花圃，随手拈了朵小花，放在手心里把玩。

「师兄，你做什麽呢！」唐凝仙见他一手就折下了那花，不禁气怒道。

墨羿天不解地看向她，不明白她究竟气些什麽，「我怎麽了？」他缓步走向她，高大挺拔的身影让相对起来娇小微弱的唐凝仙有些说不出话。

这人的气势太强大了啊！

不过唐凝仙倒也没退缩，抬起下巴硬是说道：「师兄，这花开得好好的，你做什麽把它摘下！」

她瞪大了双眼，脸颊气得鼓鼓的，墨羿天瞧见她这模样，摇头失笑。倒是这一笑让唐凝仙愣住了，他……他笑了！？

「师兄，你方才是笑了麽？是吧？师兄！」若说她刚才瞪大眼是因为生气，现在的就是因为震惊了。

她从未见过眼前总是冷若寒霜、冰冷淡漠的少年笑过啊！且他笑起来的样子……竟是让她一时彷若失了心魂……。

「咳，我在这待的也够久了，师兄这就先回了。」墨羿天冷下颜面，又回到那总是冷淡待人的少年。

话落，他便转身欲离，却不想他随风而飘的白衣此时竟被唐凝仙攥的紧紧的，「师兄……不留下来久些麽？」她抬头对上他略带讶异的目光，咬紧下唇终是开了口。

墨羿天俯下身来靠近唐凝仙，「嗯？你想要师兄留下来麽？」语句里满是戏谑的口气，唐凝仙被他这话吓得赶紧抬起头来，而这麽一抬头，两人的距离却也拉得更近，近得她只觉他每次的呼吸都能喷洒在她脸上，热腾腾的怪别扭。

「没有。若师兄有事……」话未说完，略为霸道和冷酷的声调就打断了她的话，「无。师兄无事。去准备早膳吧！我今儿就在你这儿用膳了。」话方说完，那人便已踏入凝嬿居，迳自在木椅上坐下，看着还在门外吃惊的唐凝仙。

「哦……。」唐凝仙见他如此主动，努了努嘴，转过身去对他吐了吐舌头，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是脑子抽风了麽？留他下来做什麽？明明知道这人总爱使唤自己的呀……。

恩，她一定是疯了，疯了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