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以帆快步流星的奔至上官鸿的房门前,还未敲门就听见里头喊了声,「进来。」

他赶忙推门而入,直问,「发生何事?叔叔您哪儿不适吗?」

方才接到上官鸿的电话,他趁着妻子出门打给他,语气甚是着急,似乎发生了严重的事情,叫他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只见上官鸿忽然跪倒在地,淌下泪水对他哀求着说,「求求你,快去救我女儿⋯⋯」

严以帆一怔,心头一震,他先扶起两人,困惑问,「璟熙⋯⋯怎麽了?」

上官鸿摇首,「我也不知她在哪儿,但是感觉到她正启动禁术,心里头很不安稳,总感觉有什麽压着似的⋯⋯」

严以帆一听亦慌乱,赶忙又问,「叔叔您可以感应到她大概的位置吗?」

上官鸿虽然双目几近失明,但第六感依旧敏锐,他缓步走向窗前,直指前方。

严以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遥远的一方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红光,那个位置好像是⋯⋯

「卢氏。」

这话异口同声落下之时,严以帆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官鸿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声说了句,「拜托了⋯⋯」

而另一方,向暮知双眸绽放淡色红光,凭着虚无异能缓步穿过上官璟熙的阵法。

他所踏过之处,蝶儿纷飞,点点银蓝光芒为他开出一条安稳的道路,让他得以顺利进场阵法中,不受阻扰。

上官璟熙有些诧异的觑着他的异能,直至他站到她的面前,她这才启唇,「你果然是她的儿子,依旧优秀。」

「不,我只是个平凡人,而现在⋯⋯是吸血鬼。」最後一句,向暮知的声音转为温柔,他将眼神转向正奋力战斗的常毓予,勾起一抹稍纵即逝的浅笑。

他将目光再转回至上官璟熙,对上她那双盛着悲伤的双眸,又道:「我为了他而活,他是我的黑夜,亦是我的黎明,那你呢?」

上官璟熙身子明显一震,嘴唇翕张了半晌,依旧道不出完整一句话,「我、我是⋯⋯」

向暮知叹了口气,「你可以选择平凡的生活,可以选择和锺爱的人度过余生,但你偏偏选了这条路,并且牺牲了这麽多条人命,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真的只是复仇吗?」

「⋯⋯是,我确实要复仇。」她淡声答应,话语间有不容置喙的坚定,「是他们剥夺了我的母爱,剥夺了我宁静的人生,致使我千年後还得承受这过往悲痛,我能不恨吗!?」

「但你不应该杀人。」向暮知眼神亦转为凌厉。

她摇头,「我没杀人,我也是事後才知道他布下的这个局,但已经来不及了。」

「不,你还是能阻止的,我相信你的良知⋯⋯」

向暮知的话还未道完,便被上官璟熙给截断,她有些烦躁的说,「他闯陵墓唤醒将军侍卫军,还利用邪术让我父亲失明,这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得乖乖入局,故才能将卢恒置於死地,才能夺回母亲的遗物⋯⋯倘若今天对调角色,你能这麽平静地道出这些不关己事的话语吗?」

「我⋯⋯」向暮知想了半秒,随即点头道:「我会想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

上官璟熙冷笑一声,「倘若这麽简单就真能阻止,我何必站於此地启动禁术,耗费我的神魂?你太单纯了,暮知。」

「也许吧。」向暮知垂下眼帘,轻轻落下一句,「倘若我是你,会想起这一世爱你的这群人,然後使劲阻止。」

上官璟熙咬了咬下唇,只能忿忿丢下一句,「别说这种风凉话,你不懂我的苦痛,你无法承受我所承受的哀伤。」

「我不行,所以我得阻止你,以免他人也得承受失去你的哀伤。」向暮知话方落,脚步一点瞬移至上官璟熙面前,伸手打算破坏这阵法。

但上官璟熙也早就有所防备,她开启巫族红丝围绕周身,并命九龙现身挡下向暮知的异能。

九龙强烈的白光让向暮知有一刹那间的晃眼,他机灵的往後退躲开突然而现的侍卫兵的攻击。

「璟熙,清醒吧,我求你了!」向暮知朝着她大吼,随即绕过侍卫兵的攻击,利用银蓝蝶儿们困住他们,他再次上前欲冲破突围。

「不可能!」上官璟熙失了平时的淡漠,寒声答道。

两人在交手时,是巫术和异能的对决,蝶儿漫天飞,将红丝化为点点萤光,九龙围绕两人周身,似乎一时半会儿也突破不了两人并发出的强大力量。

另一边战的激烈的五人,白喆利用空间移动的异能飞快的斩杀了多数侍卫兵,严以爵虽然已负伤,气势依旧不灭,随同两外两人一同攻击曹承深。

曹承深力量已恢复,当时的他不仅拥有血族的力量,还吸收了巫族之力,加上人们精气的补给,让他现下力量非凡,强大无敌。

就连三人联手依旧有些吃力,但他们默契无间,常毓予守,卢恒和严以爵为攻。

卢恒的异能力量可以抑制住他的巫力,严以爵趁此咬主他的右手,力道之大欲一口咬断。

曹承深却连没也不皱,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左手按住他的头,使劲捏紧。

「唔ーー」严以爵感到一股疼痛自顶上侵袭而来,但他的牙依旧紧紧地埋入他的肌肤中,不愿放开。

「以爵,快松口。」卢恒赶紧挥拳击向他的面部,却被躲开了。

常毓予见状亦将尖爪次向曹承深,并大声喊,「以爵,给我松口。」

严以爵摇首,最後将狼爪也攀着他,有种同归於尽的意思正传达给两人。

「以爵,别做傻事。」常毓予速度极快的和曹承深对战着,慌张的对严以爵喊着。

曹承深因一手被制限着,不得已只好松开左手回应两人的袭击,这中间尽管中拳,他依旧气定神闲,似乎不感疼痛。

当他再施展巫术之时,一把短刃直直刺入他的胸口,他怔愣了下,随即抬腿把从身後偷袭的白喆踢飞。

白喆胸口受到重击,滑行了好几尺才停下,他咳嗽着起身,身上亦是布满深浅不一的刀伤。

「咳咳,可恶,这人力量也太强。」白喆勉强站起身,发现严以爵依旧不松口,他咬牙再战。

曹承深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的说了句,「我乏了。」

话方落,他将左手放到严以爵的头上,一道红光乍现,一声爆炸,卢恒於此同时亦将尖爪次入他的脖颈⋯⋯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当常毓予回神时,淡去的黄光中有四人的身影。

「以爵、卢恒!」他激动着,瞬移着,接下倒下的严以爵。

而卢恒则是诧异地转过头,望着身後不知何时出现的上官璟熙,她拿着一把短刀刺入他的後背,穿过胸膛。

「还我吧,卢恒。」她自他的口袋中掏出那颗红珠,属於她母亲的过往之物。

向暮知没来得及阻止她,她发动九龙攻击他,顿时间他无法逃脱,九龙似乎意在困不在杀,所以只是拖延了他的时间。

而上官璟熙趁此杀向卢恒,直接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後。

说完了这句,她便狠狠拔出短刀,那是一把沾着她血液的短刀,逐渐侵蚀着卢恒的身子。

「唔⋯⋯」卢恒疼的皱紧眉头。

曹承深抬腿用力一踹,直接将他踹倒在地,并抬腿踩着他的头,轻声说了句,「看来,是你败了。」

「放开恒哥哥。」

白喆欲要上前救卢恒时,却被常毓予大吼阻止,「别再过去送命,给我站住。」

「但是⋯⋯」白喆双眸惊恐地望着前方,背脊一片凉寒。

常毓予垂首望着怀中,那自额间不断溢出鲜血,已恹恹一息的严以爵,悲愤交加的低声道:「我不许再有任何人受伤或死亡,所以别再过去了⋯⋯」

白喆咬牙,望着前方多希望有奇蹟出现。

向暮知赶来之时,望着常毓予怀中满是伤痕,闭着眼已没了血色的严以爵,内心一阵揪痛,他跪了下来,轻声问着,「以爵他⋯⋯」

常毓予摇首,「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得赶快回去让樊尚治疗。」

「⋯⋯我来,我带他回去。」白喆走上前,轻柔地抱起严以爵,只丢下一句便施展异能离开此地,「别让恒哥哥死,答应我!」

常毓予愣神地望着手上未乾的血渍,怒意浓浓的让她身子不自觉地颤抖,向暮知将手覆上他的手,眼神关切的注视着他说,「别怕,都会无事的。」

常毓予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後便站起身子,直直瞪着曹承深,二话不说便狠劲的攻去。

曹承深挑眉轻蔑一哂,「又来一个送死的。」

「不,我是送你去死的。」常毓予力量爆发无穷,异能稍稍控制住曹承深的思绪,尽管只是瞬间却也足以让常毓予将他狠狠地弄出好几处伤口。

「还不错,你依旧没变。」曹承深接下他的攻击,难得露出赞许的眼神。

常毓予眼神一凛,发出一声怒吼再击去。

向暮知赶紧奔至卢恒身边,利用异能控制住了上官璟熙的巫术,担忧地问道:「你无事吧?」

卢恒勉强撑起身子,劈头就问,「以爵呢?」

向暮知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说,「不太好,但白喆已带他回樊尚身边让他治疗。」

卢恒奋力往地上一捶,力气之大甚是打凹了一个洞。

随即他站起身,加入常毓予势必击败曹承深。

就在他们战的火热之时,一头大狼现身咬住曹承深的腰,是严以帆。

常毓予和卢恒默契的将尖爪刺向他的胸口。

「哼,别以为这样就能⋯⋯」

曹承深话未落,突然被八条红线给缠住了身子,他震惊地望向身侧,那站在阵法中的上官璟熙,愤怒问,「你在做什麽?」

上官璟熙双手捧着红玉,红玉正发出艳丽的红光,她抬眸冷然望了一眼,轻蔑笑了笑,轻吐了句,「杀你。」

「你⋯⋯为什麽?我可是你父亲啊!」曹承深怒吼着。

「父亲?要不是你,母亲也不会沦落这等地步,要不是你,巫族的族人们也不会平白丧命,要不是你⋯⋯我也不需要活得这麽痛苦,你这种人还配当我的父亲吗?」上官璟熙眼神满是怨怼道。

「你这逆女。」曹承深话说完,欲要发动巫术,却怎麽也使不上力来,似乎力量正一点一滴的被这阵法吞噬着。

「你杀了这群人,也是该偿命的时候了,所以我在这阵法做了手脚,先把力量给予你後,让你这千年的身子承受过大的力量,接着再用这颗红珠开启吞噬之法。」

「什麽!?」曹承深震惊地望着她。

「母亲对你的爱有多深,对你的恨也就有多深⋯⋯」她苦下了下又续道:「她本来就打算杀你了,可惜却被卢恒给杀了,并夺走她用精元及巫族禁术炼制的这颗红玉,所以她把希望放在了我的身上,可惜我当时没机会了,九龙带着我离开战火之地,带我来到祥和之村,让我遇上了一个深爱我的男子⋯⋯」

她将眼神望向严以帆,柔声说,「以帆便是那名男子的转世,好不容易我们相遇了,但我背负着这千年前的仇恨,我得复仇,所以这一世,我们注定要无缘了。」

已变回人身的严以帆没来得及消化她的话语,只察觉出她话语中的不对劲,欲要上前时却全身都无法动弹,这才发现脚下的阵法,他惊惶喊道:「璟熙宝贝儿,我在这,我就在这,这一次我会陪伴你一生一世,所以你别说这种话,好不好?」

「上官璟熙,你父亲的双眸不要了是不是?」曹承深感觉自己的身子有火在灼烧着,瞪大双眸大吼着。

上官璟熙狠狠的道了句,「我宁可他失明,也不让你独活,他的双眸我已有办法,你就好好地回到地狱之中待着吧。」

话落之时,阵法启动,一场挽歌扬起。

「璟熙、上官璟熙ーー」

红光中,那抹清瘦的身子却无比的坚毅,那张艳美的脸蛋正流淌着晶莹泪水,唇畔的笑意却始终没有淡去。

她轻柔的嗓音,用无与伦比温柔的神情朝他道了句,「以帆,我爱你。」

「不,我要你出来对我说,给我出来啊璟熙⋯⋯」严以帆几乎哭着、崩溃着。

常毓予亦是瞪着前方,发出怒吼声,欲要冲破阵法却被向暮知抱住,他焦急喊着,「别过去,危险。」

「璟熙,你给我回来,这是队长的命令!」常毓予朝着她喊着,眼神里尽是悲伤。

上官璟熙似乎说了声,「队长,谢谢你,永别了⋯⋯」

「放开我,啊啊ーー」曹承深顿时被红光燃烧着身子,将天边映出如血色般的光芒。

最後,他的身子化为灰烬,一股阴风袭来,吹个殆尽。

他们脚边的阵法消失,严以帆赶紧冲上前,眼前却再也无佳人身影。

一切回归宁静,黎明再现,却只余悲伤无止尽的在众人之间蔓延。

严以帆跪倒在地,放声嚎哭,卢恒亦因精疲力尽而昏了过去。

这一场战役他们赢了,却似乎也惨败。

向暮知望着远方天际,那抹红光中,似乎还有着九龙的影子。

挽歌起,千年缘份终於了断,这思念将伴随着薄暮,不再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