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里,一名少女坐在窗边摇椅上,漆黑长发随意落在身後,素色拼接蕾丝白洋装在她身上衬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轻晃着脚丫子,摇椅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咿呀声。

阴郁的黑瞳直勾前方那白色雅致的灵柩,上头摆着已乾涸的赤芍之心。

她眯起眼,娇小身子微倾,眨眼间她已移动至灵柩面前,手一挥,直把赤芍之心甩至墙上,清脆的碰撞声起,碎裂了一地。

她垂首冷眼瞪着那一块块的碎玻璃,蹲下身子拔掉手上的白色蕾丝手套,捡起其中一块有尖角的,两指微用力,尖锐的玻璃刺入她的肉里,一股黑色的血液缓缓淌出,竟把玻璃给溶解。

她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双眸睁大,娇小身子微微颤抖。

「呜呜……」

她把脸埋在双臂中抽泣。

蓦然,电话铃声把她从悲伤中拉出来。

是谁?

她戴好手套,缓缓站起身走至复古造型的电话前,犹豫半晌见对方没有挂断的打算这才接起。

「是、是哥哥吗?」她颤声问。

电话那头传来声声闷笑,「常晴末?」

那人的嗓音很诡异,似乎故意压低声音说话,常晴末吓的一个机灵,差点把电话挂了。

「别着急挂,我有一个关於你哥哥的消息。」

一听见哥哥两字,常晴末赶紧把听筒放回耳上。

「你说什麽?」

对面之人一字一句缓道:「你哥哥,常毓予,死了。」

她心里一荡,直喊道:「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他闷笑了几声,「还记得那日在殿上,他被利刃穿透胸口,血染大殿的惨状吗?」

往事历历在目,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点又一点的红,红点渐渐晕开,染红了她的视线,刺痛了她的瞳眸。

「啊啊啊ーー」她吓的跪坐在地,抱住头放声尖叫。

哔、哔、哔……

电话挂断的声音渐渐拉回了她的情绪,她放下颤抖的双手,嘴里不断念叨着,「没事的,哥哥肯定无事,别、别吓自己……」

她扶着墙站起身,拿起话筒按下快速键,电话立即拨了出去。

响了两声,常毓予的声音让她松了口气。

果然无事。

就在她放心之余,窗外突地出现的人影叫她瞠目。

那是,暗衞兵?

等等,他们不是死了吗?

常毓予慌张的喊叫声让她回神,她怔怔说了句,「……是暗衞兵。」

没来的及听见常毓予再说什麽,玻璃被一股力量震破,玻璃碎成一片片在空中飞舞,於常晴末周围落下华丽耀眼。

她圆大的瞳眸布满恐惧,眼波流转间尽是惊诧。

脚步微移,她却把自己绊倒在地,碎玻璃直接刺入她的肌肤。

疼痛在此刻全放诸脑後,她只想逃,逃离前方那抹叫她颤栗的笑颜。

记忆中的红唇正勾起腥风血雨,和此人相差无几。

只见在暗衞兵中,一名黑气绕身的黑衣人,过大的斗篷遮着而看不清容貌,只余艳红唇色张扬着邪魅惑乱。

「可怜的小东西。」

她的声音飘渺诡谲,常晴末立即辨识出她的嗓音。

是电话那人。

常晴末的手指交缠,神情愈显焦虑,颤着声音问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那人不语,抬起右手优雅落下,似一道命令,前方两位暗衞兵动了。

常晴末杏眼圆睁,直勾朝她而来的暗衞兵,双脚像是被黏在地上似的,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双瞳中倒映的人影愈来愈大……

喀嚓。

是骨头断掉的声音。

当啷。

是武器掉落的声音。

常晴末低着头,望着地上的蕾丝手套,豆大如珠的泪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当她抬眸时,泪眼婆娑该是看着叫人怜爱,但她两手各抓着的暗衞兵,他们的头皆软绵的垂在侧边,全身逐渐黑化,她轻轻用力,身子碎成散沙落定一地尘埃。

叫人可惧。

「喔?」

那人饶富兴味的偏头瞧着常晴末,手轻挥卷起一阵风,把地上尘沙扫的烟消云散。

「别碰我、别碰我ーー」她发出高分贝的尖叫声,神色渐显狰狞。

「痛苦吗?」她启唇,声音柔的像是她的挚友、亲人。

似乎被触动了心伤事,她的泪水落的更猛。

怎麽会不痛苦呢?曾经的她是多喜爱美好事物,多爱见百花齐放时,那蝶儿飞舞的绚丽美景,多爱在青青草地香上,骑着马儿驰骋,任由风儿吹乱她的发。

「悲哀吗?」她又问,语调愈发轻柔。

「别说了……」常晴末几乎泣不成声,苦声哀求。

自从变成吸血鬼後,她无法再触活物,只要指尖稍稍碰上,牠们的身子便会开始发黑,侵蚀着牠们神经每一处,牠们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以极快的速度黑化,最後她轻碰便全化为尘埃,生命在一瞬间即消逝无踪。

简直悲哀至极。

她恨自己,所以把自己关在灵柩中,把自己当作已死之人,她时时想着,倘若能用这双手杀死自己,多好。

但,哥哥会难过。

「小可怜,想结束这麽凄苦的日子吗?」

常晴末抬首觑着她,猛力摇头。

不行,哥哥会伤心……

「你哥哥根本就不爱你,如果真爱你,怎会把你推入万丈深渊?」她悠悠道。

「不要说了,住口、住口……」

常晴末瞬移身子,手已来到黑影前,手指一抓,却只抓住一缕黑烟。

「什麽!?」

突然的扑空让她一时之间反应不及,後背传来一阵疼,她呕血了。

血液带着剧毒,地板遭到腐蚀而成了浓黑一片。

常晴末咬牙翻了个一百八十度,腿蹬上墙借力使力,抬手往不知何时又现身的暗衞兵攻去,欲碰上他们的身子前,猝不及防的幻化成了常氏兄弟。

她呼吸一滞并停下了动作,觑着两人的笑颜,明知是幻象却又忍不住伸手,想摸摸过去的他们。

当时是多麽和乐,现在就有多麽痛彻。

「大哥……」

她哑着嗓音唤,就在欲踏前时,外头传来常毓予的吼声。

「晴晴!」

常晴末赶紧收回手,闭眼狠心掐住他们的喉咙,却又化成黑烟。

果然还是幻术。

她移至窗边,「哥哥!」

但,当她看到窗边景象时,失控的跃下、尖叫,「啊啊……不可能是这样……」

只见常毓予被暗衞兵砍下一只手,胸口处被长剑刺穿,脸上尽是憎恨愕然。

他抬首望着常晴末,无奈一哂,「晴晴抱歉,哥哥护不了你。」

常晴末颓然跪在地上,勉强撑着身子爬了过去,地上碎石划破了她的肌肤,血液融了一地的花草。

「哥哥,别再丢下晴晴,别呀……」

暗衞兵把剑用力抽出,血溅洒了片片哀戚,染污了他的身子,血液中的毒渐渐侵蚀他的肌肤,那张好看的俊脸,只余红瞳依然盛满笑意。

「晴晴,快、快逃。」他的双脚已无力站直,同跪在地上声音虚弱道。

「不,哥哥,我不要再逃了,带晴晴一起走,好不好?」

常毓予凝望着她,伸手触碰她的脸颊,哭了,「对不起……」

她慌了,紧握住他的手,深怕这一松手就得再失去至亲。

一次又一次,挚爱的他们在眼前逝去了生命,叫她痛不欲生。

所以,她不愿再承受这份痛了。

她不敢哭,怕泪水模糊她的视线,而无法仔细烙印常毓予的面貌,她不想遗忘他们。

当她欲启唇时,尖锐利爪刺穿了常毓予的胸膛,她瞳孔紧缩,一时半会儿反应不来。

直至常毓予的身躯倒在地上化成尘埃,她这才回神。

她摸着地上的黑色尘埃,痛哭失声。

「这是,怎麽回事?」严以爵望着眼前景象,皱眉困惑道。

常毓予收回手,瞧着黑烟化成的尘埃,同皱眉回应,「是幻术。」

因在他们眼里,常晴末一直对着一团黑影说话。

「你是说,晴晴中术法?」

常毓予颔首,他抬眸看向二楼窗户,眯起的眼透出怒意,「始作俑者,在那。」

严以爵跟着望去,一见那抹黑影怒气攀升,「又是你?」

「以爵,保护他们。」

常毓予瞬移至常晴末身侧打晕了她。

把她抱至樊尚和向暮知身旁,神色严肃的道:「有状况就赶紧跑。」

「跑什麽跑,我是医生。」

「所以更该活命。」

他丢下这句便瞬移至二楼。

「你到底是谁?」常毓予瞪视着她寒声问。

「神,至高无上的神明大人。」她发出咯咯笑声,红唇在黑烟中更显猖狂邪魅。

常毓予红瞳加剧,抬手便往她刺去,只见她的动作飘渺难测,如一缕烟而浮动不定。

蓦然她靠近他的身边,轻声吐了句,「她早该死了。」

常毓予狠戾抬腿扫去,她又绕到了他身後,「你何必折腾她?」

「少废话。」

常毓予不为所动,他利用红瞳判断她真实的位置直攻而去。

这一次,他成功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条深又长的血痕。

但她似乎没有痛觉,依旧波澜不惊。

「你才是她真正的痛苦来源。」

常毓予挑眉,轻佻一哂,「不,我才是你的痛苦来源。」

她难得卸下笑意。

另一方,严以爵环顾四周,不敢松懈。

倏地暗衞兵腾空而现,不待众人反应,一名攻向严以爵,一名攻向向暮知等人。

樊尚见状朝向暮知厉声警告,「待在这。」

话方落,他上前应战。

向暮知瞧的心惊胆颤,眼神专注直视前方,没察觉到後方的常晴末已缓缓苏醒。

当她凝视前方的战斗时,猛地忆起方才常毓予在她面前化为尘埃的那一幕,脑子忽感一阵剧痛。

她发出急促呼吸声,俯下头来低声哀嚎,向暮知闻声转头,欲要向前时,只见常晴末抬手似乎想要掐住自己的脖子。

情急之下,他飞快的扑上阻止,拉住她的手。

常晴末感觉到手指上传来一股温暖的体温,多久了,没能再碰上如此叫人心安的温度,泪无声落下。

蓦然,她从幻术中醒了。

常晴末眨了眨眼,赶忙抬眸对上一双漂亮透彻的黑瞳,眼底尽是担忧。

「快放开我!」她尖叫出声,迅速抽回手。

向暮知被她的反应震慑,就在他欲启唇时,心脏忽地紧锁,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般,他感到呼吸困难,尽管用力吸气依然无用。

微垂眸,只见他的手指发黑,像是浓墨正徐徐晕染至他的身上每一处。

他的眸中覆上诧然,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感到大浪袭来,他无力反抗直被卷入暗无天日的深洋中,再也见不着光芒,缓缓沉入渊底。

【FreeTalk】

妹妹的情绪好难琢磨...(泪

终於突破了,之後就顺啦,这边真的把我卡了。

谢谢赏文,また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