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常毓予回到局里,见众人一脸萎靡的趴在桌上,他晃了晃手上的宵夜,「孩子们,爸爸带宵夜回来了。」

陈烈率先抬起头来,哭丧着脸喊道:「爸爸,我快饿昏了。」

严以爵脚步一顿,失笑出声,这群人怎麽就跟着闹腾。

「给,热腾腾的包子豆浆油条。」

众人蜂拥而上,眨眼间桌上餐点全数扫空。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喝了口豆浆问道:「有进展吗?」

萧海吞下包子开始分析,「队长,除了李兴以外,另外两位都有共同的精神科医生及临床心理学家。」

接过萧海递来的资料,他细细瞧看着,「确定名字、住址、诊所名称都吻合吗?」

「百分之百确定,且这两位还都是名医。」

「喔?」

「精神科名医陈孟竹及知名心理学家陈光。」

常毓予挑高眉,「同姓氏?」

萧海勾起一边嘴角,右手轻推镜架,隐藏在镜片後的双眸透着精光,「队长,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

众人一致翻了个完美无瑕的白眼。

他那双朝着常毓予伸直的手,拿着两位医生的资料,中气十足的喝道:「他们是差三岁的兄弟!」

常毓予嘴角抽了抽,心里腹诽,竟然会有人比他还中二?

「兄弟两人的感情好吗?」严以爵问。

「不清楚,只知道陈光後来的成就居上,陈孟竹再如何努力也插翅难飞,故两年前把诊所收了,转行当起作家。」

「兄弟住在一起吗?结婚了吗?」

「没有,看资料上的住址是分开的,今年陈孟竹36岁,陈光33岁,皆单身未婚。」

萧海接着道:「罗姓死者於五年前开始在陈孟竹那治疗忧郁症,曾经自杀未遂三次,两年前转到陈光那里就诊,大概是因为陈孟竹关闭诊所。」

「自杀原因为何?能查的出来吗?」坐在常毓予身边的严以爵提问道。

萧海摇头,「陈孟竹对於患者的资料保密极谨慎,依稀只知道是因为情伤。」

常毓予没回话,点个头让他继续。

「张姓死者於三年前开始治疗,患有中重度焦虑症,时常导致失眠心悸,血压飙升,严重影响到他的生活和工作故才寻求帮助,同样也是两年前转至陈光那里就诊。」

「李兴呢?」

萧海无奈摇头,「这孩子只有一般诊所的就诊纪录,而且极少,显示着他的健康状况是良好的。」

常毓予往後靠在椅背上,头仰上望着天花板,闷声道:「到底夏楠母亲的说词是从哪来的?夏楠又是从何得知?」

「队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李兴不愿就诊寻求这方面的帮助?」严以爵站起身来,站至他後头瞧着他问。

「当然想过,但如果真是如此,凶手杀他的动机又是为何?」

白喆一直在思考,他轻声启口,「会不会是侦查方向错误,也许和他们家人有纠纷?」

家属吗……?

常毓予皱起眉来,思索着白喆的推测,但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小陈,前两起死者的资料给我。」

陈烈颔首,他把桌上整理好的文件夹递给常毓予,「队长请过目。」

「谢谢。」

常毓予仔细翻阅,从中想要查个蛛丝马迹。

「这其中的各种巧合叫人匪夷所思,凶手有可能不是一人。」

严以爵瞬即反应接话,「你是说,这对兄弟共同犯案?」

常毓予点头,「或者是,一人自导自演。」

此话一出,众人茫然望着常毓予。

严以爵快跟不上他的脑回路,「队长,你到底在说什麽?」

「我也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点得厘清,目前不好下定论。」他瞧了一眼时间,「今天先到这,明天一早七点集合,老萧你陪着白喆去找寻第四位被害人。」

「第四位被害人?」

「说来话长,之後再跟你们解释。」

「是,队长。」萧海乖巧不再追问。

常毓予把眼神转向陈烈,慎重的道:「小陈,明天传讯陈孟竹和陈光这对兄弟。」

「没问题,队长。」

常毓予拿着资料站起身,凌厉双眸一扫,气势如虹的道:「轮班值守,散会。」

脚步一旋,他瞬移离开办公室,白喆伸出的手顿时僵在原地,不上不下的好尴尬。

就在他要把手收回时,严以爵蓦然拉住他的手腕,神色冷然,以仅两人可听见的音量道:「出来,有话跟你聊。」

白喆抿唇,眼神瞬间锐利,应了声好。

为了避免隔墙有耳,两人选在严以爵的车里待着。

清冷的路灯矗立在街道两旁,在墨黑的夜色中洒落淡淡温和,照亮那浑浊心扉,再看透彻。

白喆望着只有少数几台车子经过的街道,沉默不作声。

「白喆。」严以爵率先启唇。

「……直说无妨。」白喆慵懒答道。

严以爵睨视着他的侧脸,细声说了句,「对毓予死心吧。」

白喆身躯明显一震,他惯性的咬紧下唇,蹙起好看的眉,棕瞳渐渐涌上恼怒不甘。

「都这麽多年了,相信你自己也知道,他待你为何。」严以爵再加强火炮。

白喆松开上颚,下唇已红肿一片,他长吁一叹幽幽启口,「别说我,那你呢?就这麽放弃了?」

严以爵失笑出声,「小白喆,你是不是误会什麽了?别把我同你相提并论。」

「少来了,如果你真的对他没感情,我当年何必提防你,挤兑你?」白喆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严以爵无言以对,他无力的摆摆手,「吸血鬼的视力不是应该很好吗?怎麽,居然还会近视。」

他撇撇嘴闷哼了声,「口是心非说的就是你。」

严以爵眯起眼斜睨他,两人瞪眼片刻,他轻叹了口气,别过脸去趴在方向盘上看向前方,半晌後才沉声道:「……我承认以前我确实喜欢过他,但愈熟识这个人,那份喜欢的定义就渐渐改变,现在我可以百分之一百零一确定,我对他的感情无关爱情。」

一开始的崇拜,再来的心动,接着的喜欢,最後的信任,而如今,他对他的感情再也无关情爱,只认定为此生重要之人。

严以爵自个儿清楚他要的是什麽,不得碰的又是什麽,就好比卢恒。

倘若把自己的真心剖开摊在卢恒面前,接受这段矛盾点多的感情,压根儿是在引火自焚。

所以他不会把自己困在牢笼中,无论对方是谁。

白喆不置可否,他耸耸肩,话语间满是坚定不移,「我的爱只会像野火燎原,没有他是浇不熄的。」

严以爵凝望白喆那双闪着光芒的棕瞳,总算明白为何常毓予要同他保持距离。

「那就随你吧,记住别踩他软肋便是。」

「……向暮知?」

严以爵怔愣了下,他记得常毓予没说才是,他是如何得知的?

白喆瞧出了他的疑问,脑袋瓜快速一转,选择隐瞒楼梯间的偷听,改道:「好歹我也是卢氏一份子,秋笙这事儿闹这麽大,当然得知晓一切状况。」

「也对,差点忘了你长待卢氏。」

白喆没再接续这个话题,眼神斜睨向他,软声问,「副队,时间不早了,你还想继续聊吗?」

「没,该说的都说了,你要回卢氏吗?」

「当然,你这麽关心我,不如同我一起过去,恒哥哥定乐於见你。」

严以爵横了他一眼,眼里昭示着嫌弃,「别了,我不乐见他。」

白喆笑的轻巧,他挥挥手,「好吧,那明天见,掰。」

「嗯,明天见。」

严以爵见他下车後走至他车前,朝他做了个鬼脸,接着步伐稍稍往後移,迅即消失在街道上,无影无踪。

「啧,装什麽逼。」

他嗤笑几声,趴在方向盘片刻,这才发动车子回家。

一进门,便见着方才的议论对象,已换上休闲便服斜卧在沙发上,顿时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去哪了?」他垂首阅览手中的文件,听到声响随意问道。

或许是因为,今日和白喆的对话给影响,常毓予那低沉好听的嗓音,使得严以爵心里一阵酸涩,他抿起唇不发一语。

见他没回应,常毓予困惑抬头,「在想什麽?」

两人视线交接时,严以爵感受到那个人的目光中存着对他的关心,不禁暗自取笑自己一番,竟如此轻易的被白喆给乱了思绪。

那份喜欢早就随风而逝,现下他对他来说,就只是……

「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