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賊王 未盡之藍》 — 第四章 海軍新血（3）鍾意
方方正正的棋盘街道摩肩接踵，朝气蓬勃的蓝白身影像极了一波波涨退的浪花，扣除日常工作，有很大一部分似乎是凑上一年一度徵兵令的热闹。安丝塔希雅绸缎长发如石蒜开得艳丽芬芳，异国美貌轻易分退汹涌人潮，水灵金眸顾盼该走何方才能抵达人迹罕至的港湾。
从今日一早到现在太阳高照，她都还没嚐到海流甜美的呼吸，拥抱沁凉温柔的水体，这让她好似失去庇护的幼鱼惶恐不安。纤长葱指下意识贴抚优美颈项，安丝塔希雅彷佛能感觉氧气咕噜噜逸出唇边，她虽不至於缺水难受，却也与其紧密相依。
她乃鱼人，投奔大海是最向往不过之事。
「安丝塔希雅小姐。」
众生正为天生丽质倾倒，某处传来一声模糊友好的唤音，她机警撇过脸，目光穿越茫茫人海，连太阳也自叹弗如的浅金软发跃入眼底。
「罗西南迪中校，能在这里见到你是莫大的幸运。」
对方如礁石温暖的棕眸盈满纯真良善，安丝塔希雅放下戒心，艳红的菱角嘴勾勒淡淡弧度，但凭他往自己方向走来。
罗西南迪纵然年轻，赫赫有为的军功已为他赢得不少崇敬，路上过来畅行无阻。他一袭白西装烫得光鲜笔挺，身後正义大衣飒然飘舞、肩章流苏滑顺闪耀，配上美少年的精致脸蛋与蓬松微鬈的金发，简直是所有未婚女性的憧憬。
安丝塔希雅不懂人类的审美观，对她而言他就只是年少有为的军官，如此而已。
「既然遇到你，表示你的评测已经结束了吧。一切都还顺利吗？」
他眼带笑意站定，与安丝塔希雅保持一小段距离礼貌发问。其实他才奉战国长官的请托抵达没多久，怕唐突进场会造成秩序问题和她的困扰，本想乾脆在外头等到海选告一段落，想不到竟然一下就给自己碰见了。他才是幸运的那方。
大男孩的模样令安丝塔希雅想起曾在书上看过一只毛皮蓬松、性格温驯的黄金猎犬，不禁暗自小笑，神采轻扬的点头，「中间有些插曲，不过我想是的。」
未能揣度女人心中所思，罗西南迪笑眯一双安定狭眸，整齐的齿排闪耀皎洁光芒。
「那真是太好了。现在人群正往这里聚集，你家在哪个方向？不嫌弃的话让我送你回去吧。」
被他的笑容感染，安丝塔希雅朱唇漾起浅浅弧度，海风捎起彤色发尾，好似天上流光都落进金碧辉煌的束瞳，俏皮眨了眼睛。
「谢谢你的善良，我跟库山一起住，但我得先去海里一趟。你能带我去没有人的码头吗？」
「啊……当然没问题！往这里去会比较快。」
落落大方的坦率与「一起住」的关键字前後相伴一道敲响心门，高兴自己获得信任之余，罗西南迪藏好可能会冒犯他人的惊讶，兴致盎然侧过身请她跟着自己。
安丝塔希雅小姐和库山中将……真是意外登对的组合呢。
◇
夕阳余晖倾落洋洋大海，将天际云霞染得昳丽娇媚，和畅海风拂过浪潮泛起致密波纹，唰唰拍打新月港湾碎成剔透琉璃。气温随着太阳歇息降了下来，送来黑夜第一道凉意，库山单肩随性披着松软浴巾，只手插进斜口袋从容走离炊烟袅袅的民房地带，来到某处渺无人烟的通航口岸边。
色泽浅淡的腴唇翘起微笑，他身姿站得挺拔如山，墨镜下的眼光坚定，彷佛能够穿透碎浪层层叠叠的海面，睐得海面下贪欢迟归的红发佳人。
不会错的，千锤百链的见闻色如指北针将自己引向她所在的彼方，无论她在哪里，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能找到她。他已经听说希雅通过新兵海选，正式名单大概会在两周内公布，原想下班与她好好庆祝，踩着斜阳晃进庭院却空无一人，花盆沙发铺满浓郁又疏浅的金橘色，静得好似景物绘画，脑筋一转便寻到这里来了。以她热爱大海的个性，想必正和底下的海洋夥伴分享这则好消息吧。
海洋……即便他能冻结能力者避之唯恐不及的恶梦，也无法与普通人一样无所顾虑的戏水消磨青春。
库山悠哉踞坐於港边，任由血桔暮色浸染全身，海浪贪玩伸长了手构着素白裤管，留下大把大把的珍珠当作赠礼。他双手自然撑於身侧，黛绿墨镜映出无边海景，希雅着迷的世界会是什麽模样呢？
前方海面忽地水花翻腾，性感胴体缱绻金色水雾嫣然出浴，又似神仙腾云驾雾翩翩临世。她紧闭睫毛卷翘的双眸，高仰优美颈项，胭脂色的美丽鬈发如芭蕾舞者跨跃苍穹落到背後，附着秀发的细微玉露似无数粉蝶於大气轻快扑翼，最终尽数回到母亲的怀抱。
安丝塔希雅睁开澄澈的蜜糖眼瞳，游近岸边目瞪口呆的男人，小臂交叠自在伏於砖砌的边缘，艳红唇角噙着笑意。
「库山，你来找我了。」
库山还没从震撼人心的美景恢复过来，愣愣低头看着安然趴在自己大腿间「休憩」的女人，血气方刚的骚热一下全冲上脸颊。要不是时近黄昏，就算黝黑的肌肤也挡不住满脸通红的羞赧。
「你、你先上岸吧，我帮你带了浴巾。」
他赶紧将浴巾罩上希雅濡湿的头顶好转移注意，幸好他知道希雅在冥海帝国开放的风气之下教育长大，不然总有一天一定会得高血压。
「我感受到你的悸动，你好奇海中世界是否如你想像那般。」听到男人强而有力的脉搏，安丝塔希雅拨开遮住视线的毛巾一隅，笑得更开怀了，「与其待在陆上不如亲自体验，你会喜欢的。」
「希雅，等——」
还没说完，库山手心被她搭握拉下港岸，看着蔚蓝浪涛在眼前急遽放大，他花费千分之一秒拽起安丝塔希雅将她护在怀中，旋过身背对大海，在跌落海面的同时以脊梁为中心，将波光闪烁的银浪转瞬化作湿滑崎岖的冰晶大地，过程一气呵成，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眨。
周遭白烟缥缈好似入冬寒风，安丝塔希雅大半个身子都跌在男人身上，严丝合缝的怀抱如同烤炉烘得她温暖无比，却暖不了发凉的心窝。青葱玉指扶着胸膛缓缓起身，丝绸长发自肩头滑落，轻轻抚扫库山身体，细腻勾勒肌理起伏的厚度。她金黄琥珀色的眸子晦暗难明，拧紧柳眉表情难掩沮丧俯望他，柔嫩指腹触了下攀覆强健肩颈的冰块，红唇微颤了颤，倾吐心碎的话语。
「我不明白。」
意会到女人将自己的举动当作拒绝，库山这下慌了，一时半刻又不知该如何言简意赅的说明，他的用意不是让希雅伤心难过，只是出自不想落海的反射动作而已，否则溺水还要她来救，实在是太难堪了。
「哎呀呀……冷静下来，希雅。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库山弯曲手臂撑坐而起，伸出骨节分明的指头将垂落娇丽颊侧的鬓发梳至耳後，镶於眼眶的黑曜石牢牢锁定她。
「像我这样的能力者不能随意碰到海水，那样的话我会失去力量沉入海里。」
安丝塔希雅迷惑睐向他，不是很能理解所谓的「能力者」——她以为形形色色的力量都归乎天赋的范畴，与鸟儿展翅、鱼儿摆尾一样是再自然不过之事——可当读懂字里行间情感的重量，一股差点伤害库山的苦涩与内疚弥漫开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对不起，我应该要再谨慎一点。」
她低垂美眸，盈满一池忏悔，总是带笑的菱角嘴失了风光。库山不舍美人这般失落，语气轻松的咧开唇角。
「哎呀呀，不用放在心上，晚一点我再解释给你听。今天可是你通过新兵选拔的大日子，我都听说了，恭喜你。」
句末三字如石子落进心湖，激起涟漪荡漾，阴霾从清秀眉眼褪去，安丝塔希雅眼底全是库山的影子，笑声如温柔春风，遍地冰河开满了花。
「谢谢，是总教官帮了我大忙。」
「泽法老师是我的恩师，他不是会袖手旁观的人，不让你参加笔试也有他的考量，万一你因为不了解人类错过机会，那就太可惜了。」库山笑容温厚，风度翩翩的执起玉手一道站起。
「太阳要下山了，我们回去吧。」
绅士礼仪点到为止，他欲松手，安丝塔希雅反倒十指相扣牵得更紧，香软身子骨偎了过来，清脆愉悦的呼唤宛如电流直直打在心尖。他脉搏不禁漏跳一拍，血液嗡嗡流过耳际，像是中了蛊垂首凝睇身披浴巾依然美丽惑人的女性，橘红的夕日海景忽然变得鲜明。
「库山。」
「嗯？」
「下午我碰到罗西南迪中校，他听到我跟你住在一起时，虽然情绪隐藏的很好，我还是注意到了。」
安丝塔希雅浅浅吸口气，说到後来苍白的脸颊涌起血色，乍看似晚霞娇俏的晕彩。碍於巨幅的身高差距，她得使劲抬头才能看库山一眼，但这并不构成心意传达的阻挠，帝国繁荣的时候她从未正眼瞧过出身名门、争相献殷勤的追求者，想不到三百年後她竟然会对一名人类雄性动心。
罗西南迪说库山虽然平常风流，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与女性同居在一个屋檐之下，甚至披着风尘步履匆促，只担心她是否受战国上将为难。
『安丝塔希雅小姐如果也喜欢库山中将，不如找个机会主动表明心意吧？全海军都知道中将喜爱搭讪漂亮的女性，但是遇到想要保护的人，那种态度可是很明显的。』
仔细想想，为她神魂颠倒的男性何其多，唯独库山多了一种手足无措、纯朴率真的可爱，不止关照起居还处处为她着想。他看似纵横情场，倒底也是想谈恋爱的纯情男儿。
「啊……没关系，毕竟这件事除了上次带你去见卡普先生他们，我没跟其他人提过。」
哪里知道希雅心中盘算那麽多，库山不懂她为何非要迎着日落同自己说这些，迷糊之余仍旧诚实的回答。
「晚上的风有点凉，这里还有满地的冰块，你的耳朵都冻红了，我们先上岸再说吧。」
「不。」
瞧他一副没搞清楚状况，准备公主抱起自己的模样，安丝塔希雅露出罕有的坚持，用力拉了他生满厚茧的掌心，逼使他重心不稳的弯低腰杆，腼着秀丽脸蛋踮高脚尖，霸道凑近清瘦深邃的脸前。从小到大的教育让她学到，喜欢一个人便要直接妥当的告诉他，别等失去才来後悔。
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库山只感觉甜美的呼吸拂到自己脸上，而後，世上最动听的情话於耳边响起。
「库山，我要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