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以為偷偷的 — 第五章
那是两年前的夏天。
初入大学校园的李洛锦早在开学前便做足了功课，在选社时毫不犹豫地进入了裁缝社，在那里的一切都十分吸引人，她彷佛探索进了从未进入过的世界，也在众多事业有成的学长姐眼中看见自己的未来。
她有目标，有梦想，所以也比同期的其他人更加努力、积极，在过程中也结交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好友。
潘宁便是其中一个。
她是李洛锦大一届的学姊，身上却没有任何架子，两人的友谊由社内发展到社外。对李洛锦而言，潘宁不仅是最好的追梦伴侣，也彷佛在她身上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当时的潘宁是裁缝社的副社长，她对服装设计的热情不亚於任何人，包括李洛锦。她是师长眼中的好学生，也是同辈里倍受景仰的对象，就如同电影里的女主角一般完美无缺。
所有人都觉得她的未来也应该如同上天为她编写的剧本般，顺畅无阻，是一条充满光明的康庄大道。
然而在有一天，她却消失了。
在大一学期结束的那天，国内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服装设计赛，李洛锦获得了第一名。虽然规模不大，却是她在这个领域拿到的第一个奖项。她和潘宁早就约好了放暑假的时候要出国观摩设计展，她拎着行李箱站在礼堂外的阶梯上，脖子上挂着的是热腾腾的金牌。
原本万里无云的蓝天忽然地被阴暗覆盖，就像是有什麽人在哭泣一般的下着倾盆大雨，渗进每个经过的人的心里，他们口中碎念着，真不是个好天气。
那天，等到了夜幕低垂之时，潘宁还是没有来。
在那之後，她像是人间蒸发了般，存在过的痕迹被一一抹去，她转学、搬家、换了电话号码，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震惊了校园内的许多人，登时议论纷纷，各种谣言层出不穷。
有人说她到了国外念书，也有人说她家破产，全家卷款跑路到很远的地方，众说纷纭，真假难辨。
再往後，潘宁逐渐在人们的话题中淡去，没有人再提到她，也不再出现关於她的任何消息，包括流言。
李洛锦被众人询问时，总是敷衍着过去，因为就连她也不知道潘宁去哪了，一再拨出早已铭记於心的电话号码，回应她的依旧是冰冷的电子女声，以及永无止尽的空白音。後来的某一天，她不打了。
如果她想要的是舍弃过去，那自己就不该成为她的绊脚石，她可能有什麽苦衷吧，李洛锦这样想。
她开始变得比以往更拚命，每天学校家里两点式的直线奔波，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比赛，获取经验的同时也得到了许多奖项，在升上大三之时成为裁缝社的社长。大家都说她有着满溢的热情，天生是做设计师的料，如同当初的潘宁般受尽赞誉。
只有她知道，她肩上背负的是两个人的梦想。
李洛锦捏着衣服的手顿了顿，随即又看起来若无其事地继续折叠。李洛吟从果盘里插了块苹果塞进嘴里，死命盯着她，想要看出一点端倪，有点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当初潘宁无故消失後，李洛锦比谁都消沉，如今潘宁回来了，连李洛吟都觉得惊讶。
「算了，你老姊我也就是来告知你一声，听说实力不容小觑，是个可敬的对手。」她指的是潘宁的队伍。
「知道了。」她应了声。
没有人会比李洛锦更清楚，她有多厉害。
敲击键盘的霹哩啪啦声从玻璃门後传出，训练室内的灯光并不算明亮，却足以照遍每个角落。被众人围在中心的少年神情看起来有些无措，黑亮的大眼此时紧紧盯着萤幕上的人物移动，眉心蹙紧，右手握着滑鼠快速移动，却还是没躲过敌方的一个大招，整个画面变成了黑白，又一次被送回复活塔下。
身後扶着他坐椅的人看起来年纪三十多，下巴周围布满了胡须渣，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嘴角往下垂拉着。
他望向一旁也站着的萧莫理，对方也向他摇了摇头，开口，「手速，战略都不行。」
画面中的对战早已结束，不出众人意料的，这一局还是输了。
坐着的少年看起来还不满二十岁，清淡的眉眼中透漏着一股青涩。玩电竞的通常年纪都不大，毕竟这种拚体力和脑力的活动当然是愈年轻愈有益。
「陈教练，我……」少年转过头，想要说些什麽却被男人抬手制止。
陈教练扶着额头，「不是我要说，跟上次比完全没有进步，甚至还退步了，你这样连当队伍的替补都不够格！」
说完，他满脸无奈地踏步离开。
训练室内的气氛有些凝滞，少年无力地往背後一靠，手背贴着额头。
「不要气馁，教练是为了激励你才那样说的！」
「对啊，你打的都不知道比我好了多少，我连参加选拔的机会都没有。」
身旁的人开口安慰他，试图要化解此时尴尬的氛围，看得出来少年平时的人缘很好。
萧莫理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双手在连帽衣的口袋里交叠着，脸上看起来没什麽表情，但也不像是在生气。
少年似乎是注意到他，看着他的神情，精神又开始紧绷了起来。
虽然萧莫理什麽都没做，却还是带给他莫名的压迫感。
萧莫理看了他们一眼後，走出了训练室，那个方向是教练的办公室。
「怎麽办，如果萧神跟教练开口，我是不是要在基地混不下去了？」少年的语气变得紧张，有些着急地看着身旁的人。
基地里的人给萧莫理取了个称号，萧神。
不仅是因为他是现任队伍的队长，更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在电竞上展现了过人的天赋，陈教练也说，他很少看到这方面的天才，在基地里有不少人都以他为目标，也有人把他当成偶像般景仰，毕竟，颜值与实力并肩的还真不常见。
「不会吧……」站在少年旁的人怯怯地开口，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充满了不确定。
即使少年的实力在一般玩家中称得上优秀，却还是无法与正式战队的成员比拟，更不要说是萧莫理，这种技术肯定入不了他的眼。
办公室里的冷气温度开的低，萧莫理扯了扯衣领，又拉高了点。
他随意地躺在绒布沙发上拿出手机玩，陈教练双手搭着靠椅，即使是平时保养有方的俊脸上还是出现了一丝疲态。
「楷哥走了，现在基地里是连个像样的人都拿不出手，真的是……」
楷哥是不久前离开战队的队员，因为手受伤而不得不放弃电竞这条路，现在转行去经商，势头很好，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陈教练本想着从基地里再选人替补，看来看去，觉得也就那样，毕竟有萧莫理在前，看谁都觉得差点火侯。
萧莫理从萤幕里抬眼看陈教练，抿了抿嘴也没说话，他虽然是队长，却没什麽权力能够插手人员的变动，顶多只能再把个关。
电竞注重团队合作，即便萧莫理的个人能力再强，没有队友的配合，他一样没办法打比赛。他盯着手机里的游戏画面，脑海里扫了一遍基地里还有什麽人。
过滤了一遍，发现除了队友以外，他好像什麽人都不太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