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奈何塵埃盡惹我 — 章十二　鳳凰山武鬥會──寒噬深淵 (二)

「既然如此，大夥全上，总能毙了他。」见檀征弼驭剑出鞘，众人便跟着拔剑，等待一齐攻击的时机。

「等等兄长，你都不问他史师弟叛逃一事？这对千梅岭来说是大事件，而且搞不好褚天辰是被人利用，他──」

「天魔纹显现，便能确定他是天魔後裔，这有何好辩？」梅辕一把将梅冉冉挣开，让霍凌霄接护，「阿雪，你信他的话可我不信，天晓得他有否暗渡陈仓，连你都谎骗呢。」

「梅辕！我对冉冉师兄从未撒过谎，你少挑拨离间！」褚天辰目眦尽裂，挣扎吼斥道。

「是谁方谗还说你不老实？不就是阿雪吗。」梅辕嗤笑一声，便握上朔昭剑柄，飞升逼近褚天辰劈砍。

诸位门生见状，骤然腾空俯冲，各种招式咸往褚天辰招呼。

梅冉冉怔楞半晌，欲趋步向前时，被霍凌霄拉了回来。

他语重心长道：「阿冉，我晓得你心疼褚师弟，可他为天魔後裔是不争的事实……」

「我早就知道他流有天魔血。」梅冉冉盯瞅前方厮杀混战，心渐渐沉了。

「什──阿冉？」

「但褚天辰还是褚天辰的时候，不是你们外姓门生口中的大好青年吗？」他也没真要替褚天辰争什麽，无非是这次的过场让他心情极差罢了。

霍凌霄没料到梅冉冉会这般语出惊人，欲进一步问些什麽时，上官仪跳了出来，打断二人对谈。

「冉师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梅冉冉斜瞟一眼，随後点头同他走往一旁木丛。

「冉小雪，你自己点开系统给的讯息，认真看一遍任务内容。」

「我知道啦……」

「知道你还帮腔？这里的剧情无论是新版还旧版，傲天君都非坠崖不可！」

梅冉冉被他斥得头晕脑胀，不甘示弱地噘嘴回道：「他现在哪叫坠崖，分明是被群杀吧，这样车拚下去，人还没到深渊修魔道就先gameover了。」

上官仪翻了翻白眼：「你把傲天君想成什麽了？他可是天塌地崩、死伤无数都能活下来的本作主角啊，死你都不会死他！」

还想反驳什麽的梅冉冉被一声巨响引走注意。只见褚天辰周身黯烟迸射，一群门生刹那弹飞，前排弟子挡不了魔气，後排奈不住暴冲的灵力，褚天辰信手拈来，仙魔二脉收放自如，不一会儿便只剩伤痕累累的梅辕和檀征弼勉强在线撑住。

上官仪看了猛拍梅冉冉的肩，颤着手狂指道：「你看你看你看，男主生来自带外挂，你护航个毛啊！」

本就让弥漫的魔气薰得耳鸣体弱的梅冉冉被他这麽激动一拍，差点没倒地仆街。他先是阖眼缓和头晕目眩的症状，归神後倏地睁眸，直直给了上官仪一记肘击。

「欸，你做什麽打我！」

「梅辕跟檀征弼死了我们也没好路走，你去把他们拉离现场。」

上官仪一听，愕然道：「我把他们拉离，这凤凰山不就得变成死人山啦！」

梅冉冉抽出雅修剑，边检查剑刃边催促道：「快点，你没注意系统跑出倒数计时了吗，我们只剩三分钟完成任务了。」

「哪尼！」上官仪点开後台提示，证明梅冉冉没有诓他後，立时操剑转身，前去将人擒离。

梅冉冉自然不敢拖延，随即振步向前。他推开前来阻挡的霍凌霄，於褚天辰几步之遥处停伫。

褚天辰费力地喘着气，全身无一幸免染满了赩液。瞅梅冉冉走往自己，他赶紧用臂抹脸，试图让自身不这麽狼狈。

「冉……冉冉师兄，你听我解释……」

「嗯，你说，我听。」

「……我不晓得体内为何有一股邪气与我的灵脉相冲，先前……先前明明压制住了，可现下我却完全无法遏止它……」褚天辰像极了不知所措的大孩子，他颤着唇，眼眦漾满泪水的诉苦道。

梅冉冉看着心脏巨疼却无可奈何，因为主角头顶上竟挂有倒数计时的数字，逼他正视离收官仅剩五十秒。

「冉冉师──」

褚天辰见他举剑逼近，还以为梅冉冉是要解去他四肢的缚松索，没想到一股剧疼由肚腹传来，雅修剑狠狠刺进他残破不堪的躯体。

讶然、纠结、不解，种种神情在他颜上闪现，褚天辰怅然若失，一把攫住雅修的剑刃，喃喃问道：「为……什麽？」

梅冉冉答不出来，他狠下心将褚天辰搡往不断有黯气涌出的崖边，雅修的剑身因他推送使力埋得更深了，褚天辰看着迸血的腰腹，咬牙嚬呻，疼得全身发颤。

「师兄……你……不信我吗？」於眼眶中打转的眦泪和着绦血流下，褚天辰紧握着雅修的剑刃，不觉疼痛地暴喊：「你明明说过我不是天魔，你还要我别胡思乱想，所以冉冉师兄是骗我的吗？你早就知晓了？你联合这山上成千的弟子同我为敌，是为了让我难堪，让我彻底消失在你们白璧无瑕、高风亮节的千梅岭，别给清花宫留下半点污秽？」

褚天辰的一顿狂吼轰得梅冉冉体无完肤。他隐忍魔气侵入五脏六腑的不适，死命地站稳足步，稍稍抬眼瞵视愤懑不平的褚天辰。对上眸的那刻，褚天辰原本怫郁的神色渐转惊恐。

梅冉冉不比他好，一道沉在深处的气脉因受周围强大魔气的影响，在梅冉冉体内疯狂乱窜，致他七孔冒血，看起来怵目惊心。

「……为了保命，下去吧。」梅冉冉张着含满赩血的口，一字字劝退他。

褚天辰被这一幕震慑了，他不自觉听话，步步退後，直至无路可退，足悬崖边，才腾出一手抓住梅冉冉的肩头，哽咽轻喊：「冉冉师兄……」

梅冉冉索性不看主角巨巨哀戚的表情，紧盯他头上的倒数屏幕，进到个位数时，梅冉冉猛然一搡，欲将人推下寒噬深渊，只是使劲过头，梅冉冉一个足步悬空，身子跟着倾斜，眼看便要同褚天辰一起去深渊走一遭，於後的霍凌霄双眼瞪大，赶紧冲向前去，惊呼一声阿冉，把褚天辰喊醒了。他打掉梅冉冉还握着剑柄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梅冉冉搡离身边。

就这样，梅冉冉眼睁睁看着褚天辰坠入冽寒魔界，心全拧成一块儿。

他想，他大概一辈子忘不掉褚天辰掉进寒噬时的那抹苦笑，彷佛将这所有一切的不甘吞之入腹，就为了成全自己的期望。

任务完成，脑中传来叮叮当当各种系统提示，梅冉冉只觉得烦躁觉得吵，摀耳闭眼，把脸埋进前来护他的霍凌霄怀中。

他没有哭，然而天却下起蒙蒙细雨，替他落下无尽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