斳川的课,该怎麽说呢?

说有趣也不有趣,说无聊也还勉勉强强过得去,不过,这世道就是如此现实,本来不对的,有了那张盛世美颜,就什麽都对了。

满堂的课间,学生们认真勤勉向学,笔记声从开始上课,就没停过,原本左萱榕以为上斳川的课,用手写本抄就够,但最近几堂,她嫌手酸了,笔电不离身,充饱了电後直接抱来上课,每分钟一百多个字的中打技能,完全派上用场。

有了左萱榕,孙语荷和余宛宛就更加肆无忌惮地混了,直接两手托腮,噘嘴将原子笔夹在人中,整堂课都看起来凉的很。

孙语荷今天起晚了,余宛宛和左萱榕怕占不到位,抛下她抢在钟响前冲进教室,原本想替她也占一个,但实在没找到三个座位连一排的空缺,只好传LINE让她自己看着办。

孙语荷的出席率已经被斳川砍到岌岌可危的压线边缘,没有再缺席的扣打,只能硬着头皮洗把脸、换身衣服,连妆都没画就戴着口罩赶赴教室,迟到总比缺席扣的分数少。

背着身在讲台上写下课堂重点的斳川,听见有人蹑手蹑脚偷溜进教室的细碎脚步声,停下手中的白板笔转头,对上即使只露出一双骨碌大眼,看起来仍然十分心虚的孙语荷。

孙语荷遍寻不到座位,尴尬地站在教室阶梯。同学们平常话都特别多,就这种时候异常安静,令她更加无地自容,虽说她脸皮厚,但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让她一时也没了想法。

「最後一排的角落还有个位置。」终於有位好心的男同学出声解围。

「好,谢谢。」孙语荷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想往男同学手指的方向走去。

「孙语荷,你等等。」

斳川的声嗓,自她身後响起。

她回头,不解地挑眉。

斳川朝坐第一排,用书包占了一个讲桌前空位的女同学道:「同学,椅子不是用来放书包的。」

女同学面露赧色地赶紧提起书包收到屁股後面,空出位置。

孙语荷虽然上课通常都在嗑斳川的颜,坐第一排就跟摇滚区一样,视线不会受阻,但她多半时间都没在认真听讲,实在不需要……

看穿孙语荷的小心思,斳川不容她拒绝地出声:「坐这里。」

孙语荷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乖乖地走到斳川「特地」为她安排的座位坐下。

顺手搁在桌上的手机,无声地跳出余宛宛的LINE:我以为,斳老师会巴不得你别在他眼前晃,没想到,他居然会安排你坐VIP席。

孙语荷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平日在学校里不会想和她有任何关系牵扯的男人,为什麽今天会特别替她安排座位?

但斳川奇怪的行为,还不只这麽一桩,上课期间,孙语荷偶尔出神发呆,没跟上进度,斳川就站在她位置旁,伸手在课本上点住他目前讲解到的地方,令其他女同学们好羡慕。

坐在後方的同学,有人悄悄拍下那一幕,发表在校园八卦板上,文末标签:斳神本日下凡,高冷冰山缺一角。

贴文被偷滑手机的余宛宛看见,还截图传给孙语荷,文章的留言处,马上被吃瓜群众盖起高楼,跪求过程的详细始末。

一堂课,就在有的同学看八卦、有的同学专心上课抄笔记中结束了。

身为社团干部的余宛宛因为有会议,一下课就跑了,而左萱榕则是要赶赴图书馆参加小组讨论。

以往下课钟响,怕被女同学们缠上,总是走得特别快的斳川,今天居然留下来耐心为前来发问的学生们一一解答;直至人潮散尽,一时无处可去的孙语荷仍然坐在位置上,而斳川则是站在讲桌後,回答完女学生的最後一道问题後,才开始静静地收拾东西。

待教室内剩下他俩,孙语荷自座位中起身,她犹豫着该不该主动地和斳川说话,但一张嘴,却又没了头绪。

本以为等收拾完,斳川就会走了,根本不管她是否还在这里,岂料,他竟然抬头,与她四目相对,并且问:「你现在忙吗?」

孙语荷忙不迭地摇头,「不、不忙。」偷偷掐了一下大腿,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斳川颔首,走下台阶,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我们谈谈吧。」

孙语荷瞪圆了眼,「谈什麽?」是她的错觉吗?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斳川有哪里不太一样。

「你最近……」斳川的语调清浅,然而,停留在孙语荷脸上的目光深处,却染上一抹复杂难解。「睡得好吗?」

跳脱的疑问,换作是其他人听了,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但这一刻,孙语荷却懂了。

她懂得他前几日的欲言又止,懂得他凌晨的回讯,也懂得他今日的异常,一切都是因为——「你也做梦了,对不对?」

斳川望着孙语荷,默默无话,点了下头,久未出声,待再次开口,提及的,是梦中那个女人的名字,「牡丹……」

孙语荷眼眶一热,喉头乾涩发哑,稍微缓了缓神,淡淡出声:「牡丹是我,而你,依旧是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