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教学後,教练又找我问去台北比赛跟移地训练的事。

据说这次会牵涉到我能不能以体育的成绩上好的大学,所以即便上次我回绝了教练,他仍不死心地又问我好几次。

「以渊啊,上次比赛失利,让你胆怯了吗?」教练不解地问。

「没有。」我摇头,上次差几秒就能晋级的事我早已抛至脑後,「我不会怕了,只是还在考虑学校的事。」

「考虑学校的事?什麽意思?」

我低下头,说话的音量不自觉降低:「因为……还有让我放不下的人在这。」

教练大笑出声,似是了解般的拍了拍我的肩,「原来如此,以渊是有心上人了,对吧?」

我有些羞窘地点头,「嗯,最近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

「哈哈,看你这样彷佛看到年轻时的我。」教练一改平时严厉的形象,亲和地问:「那你对她的喜欢有多深?有喜欢到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的未来?」

教练忽然的探究使我一怔,「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有一个很烂但我不懂为什麽交往三年的男友,可我还是喜欢她。她不知道是意识到了还怎样,常常提醒我不要温柔待她,但她每次说这句话的口吻都让我很不舍。很想保护她不被那个暴力男友打伤、在她被追求者告白的时候有个名分能帮她拒绝、难过时可以不顾一切地抱住她……」

我愈说愈激动,教练的眼睛含着笑,对我方才说出的一番话竟然没有反驳。

「那我们以渊肯定很喜欢她呢。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荒谬,竟然可以为了她打消去台北的念头?」

「对,我也觉得自己很扯、很笨。」我想起了吕陌舒在校外教学时跟叶绍霆的对话内容,明明就没有感情,到底为什麽坚持在一起?

叶绍霆有什麽魅力吗?还是有什麽原因让她不敢提分手?

「这个让你如此动心的女生,在我们学校吗?」

我轻轻颌首。

「那……可以告诉我她是谁吗?」

既然教练问了,我也没打算隐瞒,「吕陌舒。」

「她不是那个全校跑最快的女生吗?」教练惊呼。

「是,就是那位我们怎麽拉都坚持不进来田径队的女生。」我无奈地再度点头。

「哇,我以为以渊喜欢上的女生是外貌非常出众,能跟你相配的女生呢。」教练意有所指地说。

「没有,我比较在乎内涵,外表顺眼就行。」我咽了咽口水,接着说:「而且……她的外貌是公认的中上,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被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魅力吸引,对她产生好奇,结果就……这样栽了下去。」

「呵呵,我懂。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吧?」

我耸肩,「大概吧。」

「回到正题,那现在你还是不愿意上去台北移地训练,先给自己一个机会?不一定要马上比赛,到明年的全国赛再比也行的,先试试水温也不要?」

教练所言勾起我的兴趣,「可以先训练不比赛?」

「当然,而且移地训练的事,也不是硬性的,只要主要的课程结束後,随时你想回来都行。」

「真的可以回来?」

「是啊,教练没事骗你干嘛呢。」

「那我……去练习好了。」

「太好了,我就在等你这句话!」教练满意地微笑,临走前又对我说了几句:「不过随时可以回来这事,就先别让别人知道吧,不只许砚,也别让你的陌舒知道。」

「什麽意思?」

「就当是测试她,知道你上去後的反应为何,大概就能知道你在她心里占的份量有多重了。」教练又拍了拍我的肩,「当然,别做的太过啊,让喜欢的女孩子伤心很不好喔。」

我微勾起唇,「是的,谢谢教练。」

我虽是这麽答应了教练去台北的事,也允诺不会对吕陌舒太过火,可我仍然做错了。

知道许砚大嘴巴的把我要去台北的事跟吕陌舒讲後,我差点就把他给灭了。

许砚讨好似地巴住我手臂,「别啊我们伟大的以渊队长,我也不过是看不下去你们都不说话呀……」

我不耐地扯掉他的手,「我就是不理解吕陌舒为什麽要跟他那该死的男友一直在一起罢了,你没事来搅和干嘛?」

「不是,你喜欢人家也不是这样的啊。大嫂又不知道你为什麽突然这样对她,更不知道你喜欢她,你就什麽也没说的不理她,不太好吧。」

「我不知道,只要一想到她还在为了叶绍霆的事而烦,都快气死了。」我走回座位,不忘回头提醒他:「还有,别再叫她大嫂,她是别人的大嫂。」

许砚哈哈大笑,跟过来我的座位,手肘抵了下我,「唷,我们以渊吃醋啦?」

许砚机车的语气实在令我想扁他。

我狠狠地瞪他,「吵死了,叫你不要叫大嫂而已废话那麽多。」

「唉,真是的,在傲娇什麽。喜欢就喜欢嘛,像我喜欢别人就不会想这麽多……」许砚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劲爆的话,马上打住。

可我怎麽会放过他呢。

「喔?喜欢别人?」我挑眉,决定闹闹他,「你该不会喜欢上那个……吕陌舒室友,什麽糖的那个?」

许砚回答得迅速:「花笙棠!」

我轻笑,「我可没问你喜欢的人是不是花笙棠喔,你自己承认的。」

「没有!没有吧……我没喜欢她吧,只是好奇?」他越讲越心虚。

我摇头,觉得许砚实在没救了,「呵,最好没有。」

我不打算理会许砚在一旁的解释他对花笙棠的心态,完全不感兴趣,至少现在没有,谁叫他不承认自己喜欢她,那我听干嘛呢。

刚好这节是体育班练习的时间,教室只剩我跟许砚二人,教练准许我们这节不用下去,可以留在教室整理去台北的东西。

我继续着手整理留在教室的杂物,而许砚无所事事地在旁滔滔不绝地从东讲到西,我只听到一句重点--

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花笙棠。

好,非常好,等我从台北回来再问,答案也许就会变肯定了。

「咦,我们游玹潍大帅哥怎麽上课时间会出现在这?」

「当然是来问以渊问题的啊。」

我转头瞥了眼游玹潍,早料到他会来找我,只是没想到会这麽快,「你该不会是藉着上厕所顺便过来找我的吧?」

「是啊,被你猜中了。」游玹潍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直接切入重点,「实在太想知道你在想什麽,等不到下课就赶快跑过来问你了。你刚刚怎麽对吕陌这麽冷漠啊?」

「以渊对陌舒大嫂冷漠?我怎麽不知道?」

见许砚的状态还停留在我没理吕陌舒而已,对方才的事丝毫不知情,我也不想浪费时间跟他解释,淡淡地回答游玹潍:「没什麽。」

把最後几样东西塞进袋子,我总算将学校的东西大致整理好,只剩家里的生活用品而已。

「以渊啊,你真的现在就要走啦……」

「对啊,不跟吕陌说一声吗?」

他们俩默契十足地问,我还没回应,游玹潍就接着说:「你真的不要对吕陌那麽冷漠啦,她真的不太能理解这些,如果没有人去提点她,可能直到你比完赛回来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呢。」

的确,依吕陌舒的头脑,没有旁人去讲,大概也不会领悟到什麽,更不会发现我喜欢她。

可那又如何?

我还是想藉着去台北放下对吕陌舒的感情,因为我没把握,今天她如果没跟叶绍霆在一起,会喜欢我吗?

「在我没确定她会不会同样喜欢我之前,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了。待她温柔,她不领情,还拿叶绍霆出来压我;怕她没照顾好自己、被欺负了不说,关心她被打枪,又拿叶绍霆出来提醒我。什麽都拿她那男友来讲干嘛?根本就没有爱的感情维持着是有什麽用?」我受不了地一股脑地把心声全盘说出。

游玹潍叹气,「我懂你的苦衷,但你不要对她那麽凶,她脆弱的心灵承受不住。」

我对上游玹潍无可奈何的眼睛,想必他也很累吧,劝吕陌舒也不是,劝我又说不动。

我妥协地点点头。

「大嫂,你什麽时候站在那了?」刚才都保持沉默的许砚,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话。

「吕陌?」游玹潍也转过身,讶异地看着後门。

只见吕陌舒不知何时来到我们班,呆呆地倚着门框,双颊上满是泪,眼神空洞。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迳自走近吕陌舒,轻轻叹息,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另只手轻柔地抚上她柔顺的发丝。

「呜……」

不知为何,她哭出声来,抽噎也更加严重。而我将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抱着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温声道:「别哭。」

她用力摇头,伸出手紧紧抱住我,像是想抓紧什麽般的颤抖着。

衣服被吕陌舒止不住的泪水浸湿,我有些无奈。

你啊,真让人放不下啊……

而且你怎麽能连哭都这麽惹人怜爱呢?

突然想起教练前几天说的话,藉着去台北测试我在吕陌舒心中占的份量有多重,而我得到答案了。

吕陌舒很难过我离开,是吗?

原来她比我想像中还在意我呢。

她又蹭了蹭我,得知答案的我难掩心中的欣喜,忍不住低笑,「没事,我还在这。所以别哭了,好吗?」

有这麽一刻,我几乎就要被吕陌舒的悲情攻势攻陷,想反悔去台北练习的事、自责稍早对她差劲的态度,甚至想着:以朋友的身份在她旁边守着,好像也没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