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阳的演唱会上,他们官宣了。

他只看一眼就把新闻页面关掉,然後一个人在家喝了几杯酒。

Elisa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些醉了,听见门铃声前去开门,还有点茫然:「⋯⋯你来这里做什麽?」

她一句话也没说,一手提着比萨盒,一手抱着炸鸡桶,从他身旁挤进门。

他想说点什麽叫她回去,但脑袋沉得拼凑不出任何有条理的字句,只能跟在她身後,看她把桌上的酒瓶扫到一旁,将垃圾食物全放在他桌上,还把电视转到卡通频道。

「Elisa,这是我家。」他不得不开口提醒她。

「我知道啊。」她依然我行我素,还去冰箱拿了冰块出来加在她的可乐里。

「⋯⋯女孩子总喝冰的不好。」他又提醒她一句:「而且这里是我家。」

「裴哥,你醉了?一句话说那麽多遍干嘛?」她回到客厅,坐在电视前,占据了沙发最舒服的位置,开始拆比萨,边拆还边说:「你站着干嘛?坐啊。」

他只好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接着一片比萨就递到他手边,他下意识接过,眼眸一抬,就看见她早就吃起来了,於是他也跟着吃了。

电视上正播着海绵宝宝,大概是在等公车,却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只要稍微离开,公车就能突然出现,海绵宝宝一跑回公车站,公车就马上开走。

这种无脑的节目,他平时是不会看的,没想到这麽一看,又觉得挺好笑的,一旁的Elisa笑得大声,他便不自觉也笑出声。

不知不觉,节目到了尾声,桌上的食物被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他酒醒了大半,本来还有些因空腹饮酒的胃痛,也好多了,他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你到底来干嘛?」他站在流理台边问。

「我家电视坏了,来你家追剧。」她理所当然地道。

看海绵宝宝算哪门子的追剧?

他没理会她的信口胡诌,把水喝完後,直接赶人:「剧追完了,可以回去了。」

「你这个样子⋯⋯」她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仿佛在确定什麽般,道:「能载我回去吗?」

「⋯⋯不能,自己怎麽来的就怎麽回去。」他拒绝。

隔天是瑞宇的MV拍摄,他一到拍摄现场,就被瑞宇劈头问:「裴哥,你还好吗?」

他皱眉:「什麽还好?你怎麽还不去换衣服?」

瑞宇摸摸鼻子,一溜烟跑去休息室换装了。

一个两个都这样,他能有什麽不好?她跟他在一起,那是早就知道的事情,现在只是正式官宣罢了,难道他还得表现出天崩地裂的样子吗?

於是一整个早上,他摆着和平常一样公事公办的脸,却意外让整个拍摄行程加快好几倍,本来要拍到下午的,结果中午大家领完便当,导演就宣布今天的拍摄结束了。

「裴哥,我明天没行程,我们去喝两杯?」瑞宇一手拿着便当,一手想搭他的肩。

「我明天有行程。」他嫌弃地往旁边坐远了点。

接下来几天,只要跟他比较熟的艺人或同事,一看见他就用疑似怜悯的眼光看他,搞得他有些烦躁,不过因为将近年关,他的行程满档,也没空去理会这些人。

除夕当晚,把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後,他总算赶上了和师父师母吃一顿团圆饭。

「阿澈,天涯何处无芳草。」师父自己拿杯子碰了他的杯子。

他懒得理已经醉茫茫的师父,师父却不放过他,碎碎念道:「所以说,拿五百万去捞她出来干嘛呢,人家又不领情⋯⋯」

「师父,她早就还我钱了。」他轻叹一口气:「何况我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也多亏有她,我们别再讨论这些事情了行吗?」

「傻孩子,我这是在为你不值啊。」师父仰头把酒喝了。

不值?他和她之间从来就不是用值不值得,亦或谁付出过什麽来衡量,他知道她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如同他在她心里也占有一席之地。

他张口想辩解什麽,却在转头看见师父花白的头发时,沉默了。

「几年的感情,她怎麽说不要就不要了。」师父还在道。

「她没有不要。」他垂下眼帘,拿起自己的杯子,轻声将话语淹没在杯缘:「说不要的是我。」

是啊,说不要的是他。

晚上十点左右,师父趴在桌上睡着了,剩他一个人还在独饮,放在桌上的手机如往常响了起来,他低头看去,是Elisa。

「⋯⋯Elisa。」他接起电话。

「裴哥,你在哪?」电话那头是Elisa软绵的声音。

「怎麽?」

「我节目录完了,想问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却不想听了,这几天他听了太多,太多自以为是的安慰、自以为是的陪伴、自以为是的帮助。

「够了吧Elisa,我不是你的保母,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不用我一天到晚照顾你吧?你的助理呢?录完节目就让他载你回家,不要没事就打给我。」他冷了语调。

话音一落,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很久,而他不知道为什麽也没挂断电话,直直盯着萤幕,气氛凝滞了好一会儿,Elisa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你以为我乐意这样每天打电话?」她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怒气和沙哑。

他微微一愣。

「我如果不打电话,谁知道你又会在公司加班到几点,晚饭是不是又没吃,作息不正常,三餐不准时,叫你戒菸又不戒,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还能够照顾谁?照顾我?还是说你觉得载我去工作室算照顾我?真不好意思呢裴哥,那叫司机不叫保母。」

「我知道你嫌我每天打电话很烦,我也觉得我烦,工作了一整天,还想着打电话给你,知道你心里只有宋姊,还要装不在意,明明很担心你,却不能直说,可是我有什麽办法?」

「谁叫我那麽喜欢你?」

他已经记不清楚昨天晚上自己是怎麽回覆Elisa的,还有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不过看在车位上停得好好没有一点刮伤的车,应该是师母或师父帮他叫了代驾。

他伸手按了按还在作痛的太阳穴,决定叫Uber送他去公司。

刚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坐下,他一打开电脑,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他正要说请进,门就被打开了,他抬眼一看,差点被口水呛到。

「咳、咳⋯⋯Elisa⋯⋯你怎麽来了?」

「这不是公司吗?我不能来?」Elisa面色如常,提着一碗热粥和一盒早点进来,往他桌上一摆:「喏,给你的,宿醉还是吃粥吧。」

「⋯⋯你怎麽知道我在公司?」他本想拒绝,但她先一步把早餐都拿出来,还顺手从他柜子里拿出他平常用的餐具递给他。

「嗯?你忘记你昨天晚上说的话了吗?」她皱起眉头,迳自在他对面坐下。

听她这话,他只好仔细回想昨晚到底说了什麽,无奈脑中一片空白:「⋯⋯我说了什麽?」

「你真的不记得了?」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分明是严肃的表情,她做起来却总是透出稚气。

见她一副看负心汉的模样,他接不下去了,默默拿起粥吃了起来。

等早餐用完,他正式开始工作後,她依然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他抽空看了一眼,大概是在看剧本之类的,便没多管她。

直到近中午,她突然放下剧本,走到他位置,一把拍在他桌上的文件上。

「⋯⋯又怎麽了?」他不自觉把手收到桌子底下。

「都几点了?」她带着点咄咄逼人。

他往桌上的萤幕看一眼:「十一点半。」

「那你打算几点才要出发?」她双手环在胸前。

「出发⋯⋯去哪?」他突然发觉事情不对。

「你昨天晚上答应我要载我回家!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她一脸不敢置信。

「回家?大年初一?等等,你是说,载你回老家吗?」他开始怀疑自己昨天晚上真的有喝那麽醉吗。

「废话!都是你说要载我回去,我才退掉早上的火车票耶!」她劈哩啪啦说了一大串:「你昨天喝醉了还想开车回家,是我帮你叫的代驾,你说要还我钱,我说不用,你就一直卢我,我才说不然你今天载我回去,你说好!」

「我、我一直卢你?」他愣了好几秒,耳後忽然就有些热了起来。

「没关系,我都录起来了,我有证据,我拿给你听。」她说着就要去包包拿手机。

「等、等一下,Elisa,我们还是快点出发吧,现在回去可能有点塞,我先回家开车,你回去整理一下行李,我去你家载你。」为了阻止她拿出所谓的证据,他迅速起身收好东西,在她掏出手机时,大步走到她身边,帮她把剧本跟手机都塞回包包,然後拉着她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