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冠蓋如雪 — 楔子 03

「哼！」

岁数总和起来近几百万年「高龄」的一巫一神停止驳火，纷纷撇开头，彷佛连多看对一眼都难以负荷。

「我说二位……」

阎王揉揉受创的臀，潋灩却抢先发难：「都是那个混蛋的错，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愤然摔袖走人。

被指责为「混蛋」的仙界神君，面色难看极了。但他还是不疾不徐地一弹指，温暖的紫银色光晕，由内向外渐层扩散，修复战斗後的狼藉。

皮开肉绽的鬼差们，伤口以惊人的结痂、癒合，转瞬间完好如初。

「阎公，失礼了。」神君风采卓绝地向阎王欠身。

阎王乾笑数声，犹豫地指着瑟缩在长生树妖後，寻求保护的我：「这条灵魂……」

神君倏然倾身在阎王耳畔低声说了几句，阎王似一阵豁然开朗，神君再次拱手：「阎公，劳烦您。」

「法外开恩，仅此一次。」苍老声音陡然转狠，阴恻恻地道：「如果神君下次还把老夫这儿搞得一团糟，本王可是会上报天庭的。」

「绝无下次。」神君颔首，绝尘远去。

#

我额头贴地，伏跪着。

我再度被丢包了。

接手我这枚烫手山芋的苦主，正是胡子花白的阎王。

手按货真价实的生死簿，他老人家不时长吁短叹，万分苦恼地瞅着我。

「嗯……」轻捻胡须，威严嗓音娓娓道来：「唐小雪，本姓秦，现年三十。自幼失怙恃，年十被唐氏夫妇收养，更为『唐』，养父母疼爱有加，年二十四，学成归国，神采飞扬，贡献所学打点自家事业，自此平步青云蒸蒸日上，唯感情路坎坷，屡次遇人不淑，年三十，撞见未婚夫脚踏两条船，怒解婚约，迳往长滩岛，不幸遭遇祝融……」

我囧。

寥寥几字，道尽我详尽的生平，有够悲催有够凄凉，还给人活吗？！

「唐小雪，尔还有何要交代？」

我抖了抖。

交代什麽？遗言麽？

我顿时颤抖如秋风落叶，答得战战兢兢：「回、回大人……没有。」

「甚好。尔这生灵倒是有自知之明，令本王省心不少。」阎王大人细细审视我，「阳寿未尽，若重返本体，只怕终生缠绵床笫。」

我想这就是白话说的植物人吧！

「……神君心怀慈悲，怜悯尔一身才气，却渡不过注定劫难，故愿意助尔一把，再世为人。」朱砂笔一圈，「尚书府千金，汝可愿？但人生又要自哇哇落地的婴孩开始，是委屈了。要不，湘朝的官衡雪当家，年十七就夭折，汝就替她续命吧！」

等、等等等！湘朝是什麽？听都没听过！

我正要张口问个明白，一阵强风刮起，哪还有阎王殿的踪影？恍惚间，我人已加入等待转世投胎的队伍里，喝下孟婆汤、行过奈何桥，便迎向崭新的一世。

「让让，让让啊！」

轮到我时，不知何故，一抹戾气幽魂一阵呼天抢地，咻的从我身边急速掠过，震得我东倒西歪，连孟婆汤都没能嚐上一口就朝忘川失速下坠──

於是，我就带着前世记忆，华丽丽地转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