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年夏天逐漸飽和(あの夏が飽和する) — 無力的嘲諷

隔天早上，消息马上传了开来。

「喂，看到班群说了吗，江崎跟阪上好像分手了耶？」

「不会吧，才没有多久而已不是吗？」

「因为阪上又做了什麽事情，让江崎忍无可忍了吧？」

「有可能是这样……话说本人就在那里，你们讲话小心一点啊。」

时间是第三节下课，江崎还没来到教室，流言蜚语却快速地扩散。

班上的八卦传的比联络簿上的注意事项还要盛行，早已是基本常识。

不过，这个班级似乎有在社群软体内创建群组，所以每个人的消息才会灵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没错，我从头到尾都没被加进群组里…...但这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班上的氛围，江崎采取行动後的结果。

我瞄向和平常一样、悠哉地把玩手机的阪上，看起来没什麽不同，但她的周围彷佛环绕着无形压力。

不过，即便没有待在江崎身边，阪上仍是女生群的中心人物，证据就是那群固定班底正在伺机想办法安慰阪上。

这让我明白，阪上的人际关系是她自己建立起的。

然而，深田却不一样。

「深田，你的情况还行吗，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

「我没事，谢谢你关心我。」

「抱歉，都是因为我擅自邀请你去吃那种不健康的东西……」

「并不是那个的原因，多余的顾虑只会让我觉得不好意思而已。」

「这样啊……」

今早，我在踏进这间教室之前反覆地祈祷着能看到深田的身影，明明只是一天没见面，心情却忐忑到要发汗的程度。

踏进教室之後，看见坐在位置上阅读的她，说来可笑，我当时脑袋大约空白了一分钟，然後才鼓起勇气打招呼。

然而，她并没像往常一样带着毒辣的语句回应滑稽的我。

只是默默地合上书本，用毫无色彩的黑色瞳孔凝视着我。

『早安，七宫同学。』

对待陌生人的语气，对待陌生人的敬语。

彷佛是在眼神里灌注冷漠一般，冰冷地令人难以接近。

我很快便察觉到，她在与我保持距离。

尽管如此，我仍试图向她对话，不经意地提出关心，但不是遭到无视，就是被敷衍了事。

我思考着自己是否做错了什麽，但仔细想想，除了前天的补偿之旅外，我和深田没有任何更深的交集。

我连做错事的机会都没有。

想不明白，感觉脑内的运作松脱了一颗螺丝，在一堆生锈的齿轮当中发出杂音。

摀住耳朵，再一次逃进双臂形成的黑暗之中。

当然，这次并没有等到那道刺人视线。

就这样到了现在，午休的前一节下课，也就是江崎平常抵达学校的时间点。

大家都在内心等待着事件中心的到来。

然後，事态发生了。

他将门打开的瞬间，就像自带飒爽登场的音效一般。

大家带着惊呼和期待的视线，全都汇聚在同个角落。

「江崎，你终於来了！」

「就算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还是一副悠哉的样子耶。」

「快点跟我们解释到底发生什麽事情啊，都快急死我了！」

「好啦，等等绝对会跟你们解释清楚的，哈哈。」

连背包都没背的江崎，大摇大摆的经过讲桌前面。

我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先做。」

吸引全班目光的江崎，就像是被舞台聚光灯跟着，这样的他笔直走到了深田跟前，并且指着一名男生。

「深田，照我们之前说的，你跟这个家伙换位置吧，换到我的旁边来。」

「「咦」」？

咦……？

此刻的我和那些围观群众一样，只能睁着眼睛发出反应不过来的疑问声。

「嗯，就这麽办吧。」

在彷佛全班都忘记呼吸的气氛当中，深田最先做出回应，划破寂静。

她笑着答覆江崎。

那是一抹连天使也会感到自惭形秽的笑容。

宛如在宣扬刚才的冷淡全是谎言，让人从血液到骨髓都为之发狂的笑容。

我第一次看见深田在别人面前展露笑颜。

「……」

回过神後，我感觉到班上某种东西正要爆发。

因为，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脸红心跳的吧，看到深田这样的美少女向江崎这样的美少年微笑示好。

「喂，江崎……你这家伙难道！？」

「难道是因为开始跟深田交往的关系，才和阪上分手的吗！？」

「唔唔唔唔唔啊啊，我早就有预感了，真是个让人羡慕的帅哥！」

「这就是差距吗，这就是我和帅哥的差距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聒噪的声浪响彻班级，因为冲击太大，每个人都只顾着把激动的情绪化作言语嘶吼而出。

然而，我却没办法喊出来，因为我被这幅情景动摇到连呼吸都忘记如何进行。

在看见深田笑容的瞬间，内心响起刺耳的声音。

那是无数回忆分崩离析的声音。

「啊啊，抱歉，我还不想太张扬，毕竟她很害羞的。」

胸口传来被勒紧般的不适感，思考被杂讯占据，大脑像在抗拒般地发抖着，想要赶快取回意识，身体的某部分却彷佛丧失了知觉一样。

为什麽……？

为什麽你会对江崎露出那种表情？

在我还茫然的时候，深田快速地拿起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就像早已做好准备，起身要离开这里。

「等等......等等啊，深田！」

尽管我还没思考要说些什麽，身体就已经不自觉地抓住她的手腕。

此刻的我沐浴在一堆讨人厌的视线当中，我强忍着对那些目光的恐惧，颤抖着道出挽留的话。

「为、为什麽突然要这样啊，我们不是相处的很融洽吗……」

然而，她毫不犹豫地甩开我的手，并郑重地面向这里，带着冰霜般的神情，就像是要彻底粉碎我的情感般宣告。

「抱歉，七宫同学，我想你似乎有什麽误会。」

用不容分说的话语，传达斩钉截铁的薄情。

「我和你并没有这麽要好。」

留下这句话後，头也不回的朝江崎走去。

我头一次知道，原来言语是能够掏挖心灵的。

一直以来擅自认为建立起来的东西，在一瞬之间遭到摧毁。

「怎麽会……别……」

「听到了吧，她这麽说喔。」

当我想再次伸手挽留时，江崎挡在我们之间，并使劲抓紧我无力的手，用看待败犬的鄙视眼神，对我传达无尽的嘲讽。

我本能地抽回手臂，但痛楚已经刻印在接触到的部位，向大脑发送麻痹的讯号。

啊啊，原来如此，是我输了。

我清清楚楚地体会到，自己是个多麽无力的人。

因为，看着渐行渐远的深田，我连「别走」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曾经思考过江崎的做法，并认为他会强行带走深田，若是那种情况，我还有方法可以应付。

但如果是深田自愿的，那我便无计可施。

只是个局外人的我，什麽都做不到。

深田喜欢江崎的话，我就什麽都做不到。

本应把深田的心意放在第一顺位，但她的心意却令我悲痛到难以忍受。

眼角涌出热流，泪水就像在向世界宣告我的软弱与败北。

有多久没哭了呢？

记得从那个地狱出来之後，我就再也没有哭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内心某处听见参杂调戏与嘲讽的笑声，至於那是来自周围群众的嘲笑，还是自己对自己的耻笑，我已无力去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