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利受不了了。

他的好奇心在作祟,而且很严重。

紫发男子将一个炮台似的玩意儿架在地上,乌黑的炮口对着门扉紧闭的门口。为了确定不会有任何失误还趴下来左看右看仔细检查,见时间差不多後满意的单膝跪地蓄势待发,一手按在发射的按钮上。

他的另一手牵着一条透明的钓鱼线,绷直的钓鱼线另一头绑在门把上,只要他用力一扯门就会打开。

巴特利呼出一口气。

他今天就要和他坐下来、面对面、好好把话说清楚。

好吧,虽然事情会变这样他也有问题。

带着交换信件般的玩耍心态,他不只是收下那些小礼物,也开始投放一些小玩意儿,例如羽毛,或是玻璃珠。

这样的小游戏挺有意思的,就算旁人看起来毫无价值,毕竟那些都是十块钱甚至路边就能搞定的小东西。可是他很喜欢。

存粹而毫无负担,可爱死了。

於是,他偶尔还会附上小卡片,不一定写字,有时候是空白,有时候是小图。

炽耶洱虽然话少,或是说完全不说话,不过在回覆卡片上倒是挺勤快的,几乎有问必答,虽然字句是不改其风格的精简。

在羽毛弹珠升级成小糕点的同时他试着把人拖入医务室,可是炽耶洱跑得挺快的,他都还没摸到袖子边就没影了。

这都没什麽,基本上他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对此他也都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抓得到也好,抓不着也罢好玩就好。

不过有一天这点消失无踪了。

谢谢你替我包紮。

……

喔吼,这可有意思了,看到这句话巴特利都傻了。

有趣,这人真的很有趣。

他的好奇心瞬间沸腾了,为了满足这份心情甚至主动提出共进午餐的邀约。

可是,炽耶洱竟然躲他。书面往来没有中断,礼物一样继续交换,可是就像是他会拿盐酸泼他一样,区区炽耶洱躲他跟躲瘟疫一样。

巴特利当然不能忍了。

於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一切都按照计画进行。当人影晃过一排窗户後巴特利用力一扯手中的线,门打开的瞬间门外的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很不明显但足以取悦巴特利的诧异;接着他反射性的退了一步,巴特利知道运动神经超好的某人下一秒就会跑的不见踪影,不再犹豫,他按下按键,一张网子张牙舞爪的朝少年扑过去。

很好!他握起拳,然後发现自己欣喜的太早。

炽耶洱不愧是炽耶洱,反射神经好的人神共愤万夫莫敌。只见他用不可能的速度反应过来,向侧边迈开步伐打算横移闪开。

可就在这时一边的树丛忽然窜出一只昏头昏眼的斑鸠,在炽耶洱面前划过,然後咚的一声撞上医务室的窗户。

炽耶洱被这变故吓了一跳,为了不撞上而反射的煞住脚步。

如此一来他虽然没被整个网住,但是因为刹车而後退的左脚被网子缠住了。

巴特利本来以为要失败了,结果又成功了,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两人呆呆地互望,直到掉在地上的斑鸠缓过来一边叫一边飞走才回过神。「呃……嗨,看来是捕兽网的胜利?」

顺带一提,捕兽网是好姊妹芙蕾兰娜友情赞助的,据说她前几天救下一只老鹰,至於上课时间为什麽会跑到山里去把盗猎者暴揍一顿就在巴特利的知识盲区了。

他猜那几个人现在都被毁掉武器,断手断脚的丢到深山当野人了吧。

离题了。

「不要一直跑啦。」巴特利手插医师袍口袋一边抱怨一边走过去,然後发现少年比他高,也比他想像中高。

可恶。

暗暗压下不甘心,他单膝跪地慢悠悠的把网子一层层剥开。

他刚刚对视时看见了,那双眼睛中满满是无奈,真是太有意思了。

也许炽耶洱没他想的这麽闷?

「不许跑喔,再跑我拿箭射你。」他警告,站起身回到医务室。

炽耶洱似乎叹了一口气,但这次乖乖跟进去。「箭?」

「就是和弓搭配的那个,以前当作兴趣学了,我想准头还不错。」巴特利走到休息室前,拉开门,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来。「来。」

炽耶洱面色犹豫的站在原地,见状巴特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规定有点讨厌。

「快点啦,水还在滚呢。」走过去,巴特利朝少年招招手催促,没想到下一秒便被捉住手腕拉过去。

巴特利被跩的想骂脏话,高跟的靴子因为重心不稳差点瘸了脚,可他瞪过去後却发现少年一脸凝重的端详着他的掌心。

「……?」

炽耶洱皱起眉头。「血。」他语调不善,眼睛瞪着刺眼的痕迹,将巴特利的手移到他面前让他看。

巴特利一顿,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有一条细细的血痕,小小的血珠从破皮处流出来。

啊,原来如此。巴特利恍然大悟的看着伤口,没有注意到手还牵着,少年的目光移到自己脸上了

难怪刚刚开始一直有种刺刺的感觉。大概是绳子的错吧,那样扯的时後磨破了。

真是可怕啊,钓鱼线。

犹豫了一下,他最後还是没有作死去握紧拳头试试这种伤可以痛到什麽地步,他有预感自己要是真这麽做了旁边的人会疯。

「其实只有一点点血,」他很淡定的看着少年。「你的表情好像我要死掉了。」

他自觉这番话还蛮有趣的,至少可以活络气氛,可是下一秒就发现活络的好像是炽耶洱的怒气。

咦?

少年一语不发,拉着他的手走到架子边,仔细看了瓶瓶罐罐的标签後拿出生理食盐水和棉花棒,小心的消毒後才上药。

巴特利就这麽任由少年一手托着自己的手在那里鼓捣,他发现自己几乎感觉不到疼,炽耶洱的每个动作都很轻,力道控制的极好,几乎感觉不到,和他平常要不完全放生要不直接倒一盆整只手浸进去的方式完全不同。

「你以後打算考医学系?」看着炽耶洱将缠上的绷带打结,巴特利抽回手,将包的相当完美的手抬到眼前左右端详。

炽耶洱摇摇头。

「欸,这样啊。」并不打算追问,巴特利将手放回口袋。「那我们要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