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记忆宛如廉价的三流戏码正缓缓地播放着。

他就如旁观着一样安静地看着。

他还记得那时候胸膛翻腾的愤怒、委屈、憎恨与痛心,但现在的他却意外地平静,平静的就好像眼前熟悉的黑发少年与他无关一样。

明明不久之前会因为看见类似颜色而痛得连呼吸都很难,可此刻他的心湖却很平稳,连一丝涟漪也没激起。

只是莫名的,胸膛里空荡荡的,好像缺少了什麽很重要的东西。

※※※

不小心假戏真做的冷云雪不知道何时睡着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自己房间,旁边是奶娘疲累趴睡的模样。

暗暗啧两声抓着犯疼的脑袋,他才发现自己额头有些微热,四肢莫名的沉重,不过并不影响他的行动,恐怕烧的并不是很高。

发烧了?

意识到这件事冷云雪皱起眉头,在他想的剧本里可没这段。

他好好地发什麽烧啊?这身体到底是多娇贵?

是因为昨晚吹风还是身体被吓到生病?

见鬼了!他不是保温法术放得好好吗?也没着凉啊!发个鬼烧啊!

意识到自己发烧的冷云雪感觉头又更痛,无奈只好躺下来继续睡。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向窗外一片漆黑。

醒前天就是黑的,醒来天还是黑的,太棒了。

打了一个哈欠,冷云雪闭上眼睛决定睡觉去。

只是才刚闭眼没多久,外面结界忽然传来波动,三道气息以诡异的速度越过结界冲到他的房门外。

其中两道熟悉的跟上次闯入他房间的人一样,另外一个不久前才夹着尾巴逃跑。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冷云雪也没有要防御的意思,闭着眼睛等着他们要做什麽。

门很快就被人推开,气息很快就从他旁边闪过,站在他的旁边。

悄咪咪的睁开眼睛,看见那伟大的太子殿下伸手点了奶娘睡穴,还从袖子抽出一张手帕,嫌弃的擦自己的手指。

什麽鬼垃圾洁癖?

内心翻了个白眼,又闭眼睛回去的冷云雪不想去看旁边三个人闯他房间要干嘛。

「冷小姐,在装睡就不像了。」似乎早料到冷云雪这时候会醒,夏侯睿欠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刚本太子看见你坐起来,别说你没发现有人闯进来。」

没想到有贼人闯人家房间还敢叫人起床,冷云雪睁开一只眼睛,很嫌弃地看着那据说很尊贵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人家贼人都是偷偷摸摸,您倒是挺正大光明的。」拉着被子,冷云雪往上拉盖住脑袋,不想去看旁边会让他心乱的人,继续说道:「君子之为小女子不敢恭维啊。」

最重要的是,那两妖灵儿子跑哪去了?怎没看到人家啊?

「没礼貌!本太子可是关心睡了整整三天的太子妃啊。」夏侯睿一把拉下被子,挥着扇子贴近冷云雪的脸说道:「冷二公子可是隔天就醒了呢,未来的太子妃这麽虚弱可让本太子担心啊。」

「说话就说话,贴那麽进干什麽?」厌恶的推开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的夏侯睿,冷云雪掀开被子直接盖在对方头上。

不过眉头却紧皱起来。

三天?他为什麽会睡三天?

他又没受到什麽惊吓也没耗什麽体力,为什麽会睡三天?

「欸欸!如此无礼本太子可把你拖出去斩了。」拉开盖在脸上的被子,夏侯睿皱起眉头,口气变了:「本太子允许你不那麽拘束,但不代表本太子允许你放纵。」

「嘿,我谢谢您咧,我就是这麽放肆无礼,要不把我拖出去斩了?我一定感谢您的大恩大德。」最好一刀劈死他最好,他早受够这古代的神经病了。

夏侯睿要说些什麽,远远忽然传来了婴儿啼声。

「爸......爸爸咯!」

一听到这哭声,夏侯睿脸色都变了。

「爸爸?」相反夏侯睿的脸色,听到熟悉声音的冷云雪心里窃笑,但脸上还是用狐疑表情看着对方,「太子殿下您有妾室?」

「没有!」大声反驳的夏侯睿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外面草丛传来了声响。

冷云雪咋舌,推开挡路的太子快步走到窗边,就看见无数暗卫站在外面,正打算进来查看。

「二小姐。」看见冷云雪站在窗边,暗卫恭敬的单脚跪下。

「你们先暂时离开,我有朋友来访,我醒来的事情告诉爹他们吧。」挥手就要赶走那些暗卫,娇小的身躯刚好挡住身後的人。

「二小姐的朋友?」暗卫皱起眉头,试图想从挡住的人缝隙窥看里面,「请二小姐让属下看看对方的面目确认安全。」

他们刚刚怎麽会没感觉到有人进去?

「我的朋友还需要跟你们报备吗?」冷云雪眯起眼眸,暗红的罗刹面孔在月光下显得面目可憎,「离开!」

似乎被这气势吓到,暗卫互相看了一眼,咬牙点头说道:「是。」

语毕,周边的气息瞬间散开,不过都往某个方向去了。

确定他们全部离开,冷云雪拉上了窗帘,转身看向应该要害怕的人坐在他床铺上喝茶,啜着一口又一口的茶水好不自在。

同时他也看见,在太子旁边的是一名银发红眼的男人,不过与他成紫袍人时候看的不同,那个自称夏侯殇的男人坐在轮椅上,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这人这次想装残障了吗?

微微挑眉,冷云雪很快就从对方显眼的颜色身上撇过,就怕他再多看一眼就会回想起那些封尘的记忆。

「太子殿下该带着您的人离开吧?等等爹他们应该就会来了。」冷云雪一边走到桌边拿起茶水润喉,一边感叹自己心脏的强大。

第一次见面明明很难过的,见几次面之後居然就释怀了,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虽然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夏侯殇跟那个人还是差很多的关系吧?

夏侯睿见冷云雪淡定的模样微微挑眉,嘴角弯起了一抹不明笑容。

「冷云雪,你就不好奇本太子的同伴怎麽会有个奇特的人吗?」品茗着茶水,夏侯睿很有兴趣的看着他。

冷云雪看着伟大的太子殿下朝他挤眉弄眼,眼角微微抽了下。

随後,余光扫过两个努力爬过来的小影子。

「太子殿下,比起您奇特的同伴,我更好奇那在门那边努力爬过的婴儿是谁呢。」指着咿咿呀呀喊不停的两个婴儿,冷云雪露出笑容,「太子殿下您抛着孩子出来不好吧?」

夏侯睿抖了很大一下,手里的茶杯都飞出去了。

「怎麽又来了!本太子不是把他关进箱子里扔了吗!」看着很努力朝他爬来的黑色婴儿,夏侯睿惨叫了,连爬带滚得跑到房间最角落,「冥!救命啊!」

真是丢脸的太子。

看着惊慌失措的太子殿下,冷云雪迈出脚步走到那两个婴儿面前。

颜色很诡异没错,但不得不说这两个婴儿是真的很可爱。

「太子殿下真狠心,居然把这两个可爱婴儿丢掉,狼心狗肺。」瞪着脸色苍白的太子一眼,冷云雪弯下腰抱起两个眼角挂着眼泪的婴儿,逗弄起来,「不哭不哭,太子坏坏,我们不要理他好不好?」

「呜呜呜......伊呀,爸爸、爸咯!」两个小孩大哭起来,一边打嗝一边大哭,也不知道哭多久了,眼睛都哭肿了。

明明知道手里的婴儿是妖灵的孩子,听到这样哭声谁都会心疼,冷云雪晃了晃两个孩子,哄道:「乖喔,不哭不哭。」然後眼睛瞪向夏侯睿,「你这爹怎麽当的?小孩都哭成这样还躲。」

「本太子才生不出这麽诡异的小孩。」脸色很黑的夏侯睿挪动脚步,看那两个小孩就想到三天前的事,又不敢靠近了。

「就算不是你亲生的也要哄啊,人家都认你当爹了,好歹也要负责啊。」不管冷云雪怎麽哄两个婴儿就是哭不停,嘴里不断喊着要爸爸,「不管他们本来的性质是什麽,他们都是一个婴儿,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见太子挪动两步又不动,冷云雪乾脆走到夏侯睿面前把两个孩子递过去,眼神很锐利,不允许他拒绝,「纵使他们未来千罪万恶,他们终究是一条生命,活生生会说会笑有七情六慾跟我们没有不一样的生命。」

冷云雪直视着夏侯睿的双眼,不容许他回避。

夏侯睿愣了一下,目光惊讶地看着冷云雪。

纵使他们未来千罪万恶......吗?

目光慢慢往下,落在让他有些恐惧的两个婴儿身上。

婴儿伸长手挥舞想要他的怀抱,但奈何婴儿的手还有些短,尽管只有两三步的距离他们连衣袖都碰不到。

他从没仔细看过这两个婴儿,现在认真一看才发现其实他们并没有那麽可怕。

只要能够忘记断头还能喊他爸爸跟那野兽差不多的血盆大口或许他真的会觉得这两个家伙很可爱。

纠结很久,夏侯睿牙一咬,伸手回应了两个挥舞短手的婴儿。

柔软的小手终於握住了他的手,哭喊很久的婴儿破涕为笑。

心情复杂的从冷云雪手里接过两个婴儿,身上很脏,却不妨碍他感觉到带着奶香的婴儿赤裸身躯的灼热体温。

冷云雪满意的笑了,转身从旁边柜子拿出两件衣服,走过去抢走婴儿把孩子包裹起来才丢回去。

「这还差不多。」满意的拍拍手,冷云雪揉揉又发痛的额角,「好了,太子殿下带着您的两个孩子跟同伴离开吧。」

耗了这麽久,冷战戟他们差不多要过来了。

他一点也不想被那三个人知道他们私下有交情。

「等等。」抱着两个小孩,夏侯睿从那深邃黑色皮肤上移开视线,「你还没回答本太子的问题。」

「问题?」早就忘什麽鬼问题,冷云雪疑惑的看向夏侯睿。

问题不就是这两个死小鬼吗?

「你不怕本太子的同伴吗?」转向安静坐在一边好像不存在的人,夏侯睿很认真的问道。

冷云雪深吸一口气,很慢很慢的顺着夏侯睿的视线看过去。

压住心底翻腾的情绪,以最冷静的表情去看那熟悉的颜色。

在月光下流转光芒的银发,如珍贵宝石般艳丽的红眸,丝毫不差的颜色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不明白你的害怕是什麽意思。」努力逼迫自己盯着对方彷佛能透视自己的红眸,冷云雪淡淡说道:「难道他很特殊吗?」

「不特殊吗?」似乎对这答案有些不解,夏侯睿歪头,「银发红眼,与我们都不同。」

冷云雪移开视线,对上太子殿下。

不过眼底却有一丝疑惑。

「与我们不同,所以呢?」其实不懂与平常不同的人为何会遭受排挤,冷云雪当了一回求知小孩好真诚地问道:「他还是人不是吗?还是说他流出来的血或吸的空气跟我们不一样吗?」

至於守世界那些有神族血脉的就滚开,火星人也不是普通人啊!

夏侯睿对这答案诧异了。

就连一直待在一旁好像专属太子暗卫的夏侯殇都抬起头正视眼前的人。

红眸,闪过一丝复杂。

夏侯睿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冷云雪。

「冷云雪,本太子最後再问你个问题怎麽样?」拉开抓住自己头发玩的婴儿,夏侯睿没有等对方回答很认真的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紫袍戴着面具的人?」

这麽类似的想法,这麽无所畏惧的胆子,眼前的少女给他那个紫袍人的感觉。

但那时候冷云雪明明跑了,而且身上也没有带着那件紫袍,硬要说是那个人也很奇怪。

可除了冷云雪,他真的想不出来还有谁是那个紫袍人。

冷云雪眼角挑了一下。

「没有。」他很淡定的回答,随後拨开挡住视线的发丝,「那是谁?」

「真的不认识?」总觉得一直从冷云雪身上看见那紫袍人的身影,夏侯睿眼睛直盯着对方眼睛,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压迫感,「他是一个自称冥漾的人。」

眨眼看着那个改变气势的太子殿下,冷云雪依旧不为所动,连一点动摇的表情也没露出。

「没听过。」很认真的回答这三个字,没有任何心虚的答案让夏侯睿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直觉。

看着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的夏侯睿,冷云雪嘴角微微扬起。

笑话,他一个紫袍要是被一个古代人看出猫腻,他以前做的训练不就都白费了?

况且,他也没说谎啊。

他没事认识自己干嘛?

好不容易把那三个不速之客打发走的冷云雪还没喘一口气,又有人闯了进来。

莫名其妙!他是院子上面写着欢迎来找他是不是!大半夜一堆人闯个毛线!

「小妹!」喊声从外面传来,似乎在提醒里面的人他们来了。

不过让冷云雪意外的,先进房间的是那个扑克脸大哥。

先进来的冷孤云後面跟着冷战戟,另外一个很喜欢黏着他的人很罕见地居然不再。

那个白痴呢?

冷云雪往後面看了看还是没人,只有他们两人。

「不用看了,二弟他发了很严重的热,最近一直做恶梦,很常在半夜惊醒,刚刚好不容易才又睡了下去。」冷孤云看坐在床上的少女不断往後看很贴心的解释,随後把手里捧着的碗放在桌面。

撇了眼,里面是黑漆漆活得像巫婆会熬的汤。

浓浓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这该不会是要给他喝的吧?

抹了把鼻子,觉得可怕的冷云雪把视线移开,露出惊恐表情,「大哥,二哥没事吧?」抓着冷孤云的手,突然想起来自己还要演戏,只好咬牙演下去,也不知道现在演他们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我......我梦到好多好多野狼,二哥他、他居然被那些野狼吃掉,还有很多很可怕很可怕的人要杀我们!然後我们就掉下去!掉下去了!」

很努力去找回之前的感觉,抓住冷孤云的手很刻意地颤抖着,语无伦次道:「他们要杀我!可、可是二哥......二哥他抱着我掉下去了。」用力来回扯着冷孤云,冷云雪眼泪刷地说流就流,「他们......」

「小妹。」冷孤云忽然拍了下演的正入戏的冷云雪,无奈道:「别装了,再演就不像了。」

冷云雪愣了一下,看冷孤云与冷战戟他们的表情,看来果然亡羊补牢是失败了。

啧了声,喷出来鼻涕眼泪都收回去,还嫌弃的推开冷孤云的手,一屁股坐回床上,「真是的,亏我演得这麽认真,好歹也捧个场吧?」一秒变脸的冷云雪噘起嘴,「下次早点说,免得我还要浪费精力跟你们演戏。」

觉得头痛的冷孤云哭笑不得。

他们都还没怪他演得这麽夸张吓了他们一跳,还反过来指控他们浪费他的精力。

谁才该要生气啊?

「别说了,太医来看过你的身子,说你身子还是很虚弱,睡三日是正常的,并交代醒来後先把这碗药喝下去。」冷孤云吩咐着,随後又拿起碗,用汤匙搅了搅後舀了一口递到还在装生气的人嘴边。

冷云雪轻轻闻了闻,苦!

整张脸皱了起来,但看见冷孤云那张「如果你不喝我就灌下去」的脸,只好牙一咬,勇敢地喝下去。

只是这一口没坚持太久,直接就贡献给地板了。

这药好苦啊!

嫌弃地把药推开,冷云雪拍了拍身上沾到药渍的衣服,「不喝不喝!苦死了!」

这根本是看他不爽很久要谋杀他吧!

「不行,这药是太医专门为你身体配的,必须喝。」冷孤云的态度很坚持,又舀了一口递过去,「你知道你的身体有多差吗?太医把脉时说他从未见过如此微弱的脉搏。」

那蒙古大夫讲的话跟他有毛线关系!他觉得他身体好啊浑蛋!

到现在嘴里还是苦涩味道的冷云雪说也不说就一把掀了那一杓应要塞到他嘴里的汤药,开启公主病模式。「我不喝就是不喝!管哪个大夫还太医,我就是不喝!」

「小妹不能这麽娇气!」冷孤云居然跟他杠起来了,火爆的程度让冷云雪都微微愣了一下。

在他印象里,冷孤云应该是很少说话脾气也最冷淡的人,为什麽今天这麽反常?

看见冷云雪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诧异,冷孤云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常,皱了皱眉头後咬牙不说话。

站在後面不说话的冷战戟向前,拍了拍冷孤云的肩膀。

「雪儿,把这碗药喝下去吧,你大哥很担心你,尤其孤云他从昨夜到刚刚一直守着你,发现你发热了才去灶房熬汤药。」声音有些无奈,冷战戟耐心说道:「不要浪费你大哥的用心。」

冷云雪皱起眉头,盯着那碗黑漆漆的中药,心里有些复杂。

从昨夜照顾到现在吗?

他刚刚并没有看得很清楚,现在一看他确实看见冷孤云眼睛底下是一圈深深的黑影,虽然看的出来不只熬一夜,但恐怕是因为很担心冷竹傲吧?

即使冷战戟没有说,他也猜得出来冷竹傲的身体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是上过战场的男人,若受到不属於他待在这世界的恐惧与死亡逼近,只发烧噩梦已经是很幸运了。

如果疯癫了才是麻烦。

冷云雪撇了眼隐忍自己情绪的冷孤云,他忍不住也担心起另外一个跟他一样昏迷三日的人了。

「我喝,但我想看看二哥怎麽样了。」伸手抢过冷孤云手里的药碗,也不给他们反应的时机,冷云雪深吸一口气,仰头不顾汤药多滚热,一口气就乾了它。

嫌恶的舔了舔沾染药汁的唇瓣,冷云雪抬手就抹掉。

真的有够难喝!到底谁发明中药的!

「雪儿,你还在发热,你应该休息。」第一个就不同意的冷战戟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冷云雪,强制性的把他压躺上床,「你的身体很不好,必须休息。」

下意识接过那包东西的冷云雪愣住,反抗道:「我一定要去看二哥,我很担心他。」想到那日骨女那骷髅的脸庞,他就觉得必须去看了,毕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理解那不科学的东西。

而且那天要不是他及时赶到,骨女是真的要杀了冷竹傲,还是以人类肉体凌虐过後再抽出灵魂蹂躏的方式残虐他。

普通人不可能会释怀,他必须得去看一眼,甚至有必要的话他会进行洗脑,把那段记忆清洗乾净。

原本以为冷战戟会拗不过他的坚持会放他去,结果没想到两人的态度很强硬,怎麽说都不愿意让他去。

三人互相瞪着,谁也不让谁。

受不了自己看个人都要被阻止,冷云雪气的把碗重重放在桌面上,匡的一声发出巨大声响,「我就说我没事了,去看看二哥又不会发生什麽事!」

「雪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冷战戟终於受不了了,很难得生气骂道:「你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每个来的太医都说你命不长久吗?」

冷云雪愣了。

「你的脉搏不是一般人那样强而有力,是跟垂死的老者差不多薄弱几乎感觉不到,甚至有太医直接宣布你只有一年的寿命!」情绪很激动的冷战戟到後面直接用吼的,与刚刚和蔼可亲的模样不同,那是对自己无能而产生的愤怒,「算爹拜托你了,不要再折腾了,竹傲他没事。」

吼完,冷战戟闭上眼睛,把眼底里的情绪全掩盖起来。

对如突其来的话语蒙住的冷云雪脑袋空白了一秒,眼前的一大一小都不愿意与他对视。

一年的寿命?说他?

奇怪的感觉在胸膛里翻起,那不是悲哀或是怨天尤人,而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感觉。

他没感觉到自己身体哪里不对啊。

「多休息吧,如果还有人在闯进来,爹不管他是谁,都会赶出去的。」替冷云雪盖好被子,冷战戟很慎重地这麽说。

认真的眼眸,让冷云雪那刻胸膛的某个地方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冷孤云与冷竹傲不愿多打扰床上的人,转身便离去。

怔怔的目送他们离开,冷云雪低头看手里的布包,松开握紧的手,柔软的布料摊了开来,露出里面的东西。

小小的,一颗颗圆圆黄色的东西静静躺在布料里面,散发着甜腻的果香。

伸出手指捻起其中一颗,黏腻的蜜糖正顺着不知道什麽果子的外表慢慢滑下,流到他的手指上。

放入口中,甜甜的香气立刻刷洗掉口腔里的苦涩。

是因为怕他怕苦,所以才准备的吗?

冷云雪神情有些茫然,在嘴里散发阵阵甜腻的蜜饯虽然冲去了苦味,但他似乎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只是他说不出来那到底是什麽样的味道。

很眷恋、又厌恶的味道。

是蜜饯坏了吧?

握紧了手里的蜜饯,冷云雪眼眸瞬间变得冰冷,看也不看便随手往外扔了出去。

重物落地的声响应声响起,冷云雪拉高了被子往头上盖,卷曲身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孤零零扔在地面的蜜饯滚落出来,沾满了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