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韶華茫茫 — 第十五章：淨化 上

河豚精骤然出现相救於檀棂、激起三十九王院诸人不满与愤怒，杜衡先声夺人将其斥责一番，随後命貔貅族人上前拿下河豚精，枒杈尚未现身，重生池畔已掀起大战。

河豚精擅长御水之术，正巧此处就有最可怕的重生池水供他驱使，一条条纯白水柱将浮云围起同时也抵御着敌人来袭，神族忌讳重生池水的腐蚀之力而行动不敏，河豚精一度显得占着上风，不过檀棂知晓他三万年的修为虽有小成，面对结群而上的神族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师父，你赶紧走吧，这本就是麒麟族的事，你不必牵扯进来！」方才河豚精出现时，檀棂深受感动，实话说来，她虽总喊他师父、跟着他学了不少烹饪技术与人生哲理，在她心中那一声声师父更多的是称呼他的名讳，直到此刻，她终於真心视河豚精为师，檀棂从不信奉书上写的大道理，独独守着人对我好、我对人好的信条，四千年的师父没有白喊，那便足矣。

「他们不会杀我，出尘还在下头呢，他总得顾着落落面子，紧要关头他不会坐视不理的。」河豚精游刃有余，他也相信凭着他与水神君落的关系，三十九王院不至於当场杀了自己。

河豚精聚精会神与貔貅族人激战之际，云上两名仙使相互使了眼色，接着长辫仙使一招风刃朝河豚精身後袭去，河豚精虽发现背後偷袭，可对付神族令他腾不出手，檀棂见状、脑子一热便扑了上去替河豚精挡了攻击，索性仙使修为不深，檀棂不至於重伤，却也因此受了冲击而晕厥。

「檀棂！」

河豚精一气，伸脚将两名仙使踢下浮云，随後她在云朵周围筑起一道防护结界，他早知自己无法与三十九王院诸多高手抗衡，此来目的乃为拖延时间，只要他能撑到枒杈赶来，不说定界石无人能敌，凭他自身十五万年的修为，救出檀棂不在话下。

杜衡看出河豚精意图，他的耐心亦已耗尽，看看一旁日晷，已过子时，杜衡不愿再等，决意杀了檀棂、河豚精二人以泄心头之怨。

杜衡腾空而起、亲自出手，双掌一摊、数以千计的金针整齐地列於他掌前，浩荡壮阔的气势犹如千军万马，一挥，金针奔腾齐飞，金针与结界猛烈冲撞、震碎了河豚精的法术，他也因此受了内伤呕出一口鲜血，人虽活着、结界已破，而此时杜衡下一波金针也已成形。

河豚精无法再挡下杜衡攻势，抱起檀棂打算闪躲，一柄金枪飞来射穿河豚精脚下浮云、强劲的冲力使其裂成两半，河豚精反应快，不过躲过了致命一击却失去平衡，一个踉跄连同檀棂一同跌落云下，他赶忙抓住浮云边缘，另一手则死死抓着不省人事的檀棂左手腕，也是巧合，河豚精慌乱中正正握在了黑曜石手串上，宝石圆润、不易捉握，可河豚精不敢松手，二人便这般挂在云边垂死挣扎。

方才金枪来得突然，河豚精一时不明所以，而今悬在半空才看清了那柄金枪乃是来自出尘，武器已回到他手中，他看着河豚精与檀棂、眉头紧皱、看着相当不悦，出尘并非趁人不备突袭的小人，加上还有水神这一层关系，河豚精想不透为何他会出招，倒是从他复杂的神情可知出尘并非自愿，出尘素来自视甚高，三界中何人能使唤得动他、令他做出违心之事？

河豚精好奇，却也无暇多思，眼见杜衡的金针再次袭来，正当他心想这回真要玩完了，一道碧绿身影凭空出现、尾巴一甩，那无数金针便全数还给了杜衡，杜衡闪身一躲，金针落於地面伤了无数神妖，此刻众人才看清眼前的原来是一头碧色麒麟，其背毛红黑相间、额角呈黑色，自从他修成人形就鲜少露出原形，但人人皆知三界唯剩一尾碧麒麟……。

「你可终於来了，枒杈！」

夭夭直面杀父最大嫌疑人，对枒杈拥有定界石毫无畏惧，他一手还拉着本要冲出去救檀棂的孚央，孚央虽见到枒杈，心思却在後头命悬一线的檀棂，不远处的火玛瑙处境雷同，他父亲发现火玛瑙准备放出凤凰业火熔解杜衡的金针，立即阻止了他，孚央、火玛瑙双双受到亲族相阻，方导致如今檀棂的危急下场。

「你死哪儿去了……再晚来点连……我们的骨头都、都见不着。」河豚精精疲力尽，仍忍不住念叨枒杈几句。

「抱歉抱歉，昨晚喝大了，宿醉啊。」枒杈昨夜醉酒，清醒後听了手下传信檀棂被判处极刑的消息後，便以最快速度奔来重生池。

「还、还不帮忙！」

「来了来了。」

枒杈回头，伸出援手前，杜衡从中作梗，出尘也不知为何加入杜衡一方，二人便与枒杈缠斗起来，枒杈再度远离河豚精、檀棂，照理枒杈手握定界石，要打败、甚至杀了杜衡、出尘皆非难事，可他只是一味躲避、并未主动还击。

眼见枒杈被杜衡、出尘拖住，三十九王院其余小族有人生出不轨之心，他们想趁着河豚精及檀棂无力反击之际，捉住檀棂以要胁枒杈交出定界石，如此便可壮大种族，而有一些人则因亲友死於枒杈手中、企图杀了檀棂好让枒杈嚐嚐失去至亲之苦，从第一人出手後，多人群起攻之，孚央、火玛瑙不再顾及兄长、父亲阻拦，挺身与这数百名名不见经传的神妖混战。

重生池上，两处战场，河豚精依旧孤立无援，唯有感觉捉着檀棂的手渐难出力，檀棂一点点地向下滑落，河豚精试图喊醒檀棂：「檀棂醒醒，你再睡就别想醒了！」

然，无论枒杈如何呼唤，檀棂未曾清醒，孚央、火玛瑙虽在近处，却因敌人数量众多而无法立即相助，枒杈距离较远，不知是否是河豚精的错觉，他总隐隐感觉枒杈的反应反倒没有当初与樱椥切磋时灵巧，是他刻意隐藏实力吗？有何必要呢？无人不知他以万爻符掌控定界石，实力早已为处巅峰的他又何须隐藏？莫非他是真的退步了？

突然，一名小仙打出的石弹击中了河豚精的右肩，他忍住疼、硬是没松开檀棂，可他的血顺着手臂留向他右掌心与檀棂的左手腕，本就难以施力、眼下更是雪上加霜，纵然河豚精再拼命、再尽力，他掌中沾血的黑曜石手串依旧逐渐滚动。

「……不要……！」

檀棂的手腕到手背留下了黑曜石滚动时压出的红印，此痕可看出河豚精的力道不小，河豚精使劲地表情狰狞，可惜某些时候挣扎不过是徒劳，手串带着河豚精的掌心缓缓来到檀棂的指尖，最终这对师徒拼尽全力维护的一丝连系依旧断了……。

「檀棂──！」

檀棂在河豚精的惊声中没入纯白的重生池中，几乎在她落池那瞬，周围的人群不约而同陷入沉寂，唯有激起的浪花泼洒在空中宛如花朵绽放……。

孚央离魂般伫立原处，再多的决心与承诺可能抵不过一个意外，火玛瑙与孚央不同，他对檀棂没有那麽多责任，自责并未使他失去理智，正因他脑子清醒，他知道自己身为凤凰得以重生，为换取檀棂一线生机，他愿用一条命去赌一回。

火玛瑙跃下重生池、欲入池将檀棂带出，她方落水、兴许尚未全然受池水侵腐，然而，他离水面毫米之远时，一股强大的力量自池底涌出，重生池广阔的水面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中心……是她沉没之处。

这股力量三十九王院的人再熟悉不过，当年天界定界石现世，墨夷召开议会，黑衣人突袭、孚央中毒，枒杈在院内以麒麟秘术替扶央解毒，院外诸人感受到的那股奇妙的力量正如此时一致，不过现下的力量要比当年强劲十倍不止，即使是四大瑞兽之流，亦不可自控、本能地远离重生池、远离那股诡异的力量。

重生池畔瞬间净空，孚央、火玛瑙在族人的拖拉下退到池外一里处，河豚精内伤严重，夭夭特地飞向浮云将他带离，远处的杜衡、出尘也已停下与枒杈的争斗，重生池底之物前所未见，若说枒杈与定界石危险，那也是已知的，可未知永远才最令人敬畏，众人心怀忐忑、各有猜疑，仅有枒杈闭眼叹息，麒麟族藏了四千年的秘密终归摊在了日光下。

随着重生池水面荡起涟漪、一股无色的清透自中央漫开，墨汁滴入清水将清水染黑，此刻却反了过来，透澈的清水层层侵略了池水原有的乳白色，直至整座重生池水化为一汪纯净见底之水。

见此异象，在场者无一不露出惊愕之色，重生池历经数十万年成就原有溶蚀万物之能，什麽样的力量可在刹那将其打回原形、又是什麽样的人可拥有这等神族之上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