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在夜晚深沉的魅色中它发出痛苦的呻/吟,企图以身躯抵御他入侵这座城堡,扞卫自己最后的职责。“盗猎者!”它说道。“你竟然胆敢侵入月神的领地,怀揣着你那肮脏可笑的思想取走神赐的礼物!不可饶恕!”随着话语落下,它猛然@¥#% F……¥&】

“安琪!!!”

【砰——】

书房大门砰一声被撞开,门口掠过一个黑影,伴随着深切的惊惶叫声,安琪猛的被对方搂紧怀中,那双瘦骨嶙峋的手发出的力量迫使她被紧紧箍在怀中,她甚至听到自己的骨头和对方的肋骨相撞发出低沉的声音。

她瞥了眼被对方毫无章法压出乱码的文章,艰难地伸出右臂轻轻扣上笔记本,双手回拥住他,奶白色的纤细手掌在他背上温柔地摩挲着,无名指上拙劣的石刻圈戒在窗帘露出的月色下散发着奇妙的光芒。

她忘了今天是满月,她不该期望在满月能好好工作的。

安琪轻叹口气,一只手轻缓抚上搂紧她正瑟瑟发抖的纤瘦之人,十指插/进他乌黑的乱发缓慢揉搓梳理,等他稍微平静些许之后才缓慢开口,声音如同在月夜中流淌的溪水。

“又看到了?”

回答她的是一串迅速而用力的点头,伴随着重重的喘息。

他看起来真的是吓坏了。

“不要紧不要紧,你已经回家了。”安琪柔声安抚,小心的带着他到不远处的沙发上,顺毛了两三分钟她才从那种进到几乎窒息的牢笼中被解放。她将他两只瘦骨嶙峋的手掌握在掌心中缓慢的暖着,又过了几分钟才塌下腰身弓着脖子,从下向上观察他掩在黑发后的神情。

他似乎比上个月更瘦了,两颊都有些凹陷下去,高挺的鼻梁在隐约的光线中打出光影,投了些阴影在微微凸出的颧骨上。因为太瘦,那双整日圆睁的眼睛看上去大得不可思议,深灰色的黑眼圈在下眼睑上格外明显,薄唇翕动,牙齿咬着口腔内壁上的组织。

“阿刖,阿刖你看着我。”她伸出手拨开他前额的乱发,摩挲着他消瘦的脸颊,迫使他直视自己。“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嗤...嗤饭...好...吃...好饭...”刑天刖茫然的四顾一下,目光缓慢聚焦到安琪的身上。他快速的重复了几次她话中的词句,才似乎终于明白了她在问什么,神经质的笑了一下。

“嘿...哈哈...番...吃番...吃饭没有...哪有必要我...我还要给你...找诗...石头...喜欢说你...说喜欢...”

“阿刖!”安琪皱眉打断他毫无章法的话语,完全不费力的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

她错了,她不该为了新书发表会放他一人在家这么久。

三天而已,只是上个月离开三天,本月发病时他就迅速显出更恐怖的症状了。

虽然平时也差不多是这幅样子,可是......

“阿刖,你洗个澡好不好?”她深吸口气,将心中巨大的罪恶感勉强压住,朝他绽开个灿烂的笑容。

“不!走不!!!”

对方尖叫着迅速摇头,接着迅速抱紧她,拼命把她往怀里塞,那巨大的力道好像在以燃烧生命为代价,誓死扞卫她。安琪被他搂了个措手不及,下巴狠狠磕在他凸起明显的胸骨角上,震得脑仁都疼,可对方的动作实在太过执着,执着到让人心疼,她也不敢随便挣扎,只好就着倒在他身上的姿势缓慢将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伸长脖子轻轻啄吻了他的唇瓣。

浓重的砾石土腥。

刑天刖的动作一瞬间僵住,随即在她轻轻抽离的时候缓慢的眨眨双眼,像从前一样模仿着她轻啄回去。

“我不走。”她微仰着头看他,双眸盈盈弯起。“我只是说你需要洗个澡。”

“......一起?”

他用力提了提,把怀中的安琪拉到同他一样的高度,在风灯的微光中那双昆虫般巨大的双眼异常明亮,让人不知那无言的钥匙后隐藏了几多智慧。

“不是的,我在门口守——”“不洗!”

他猛然加力,勒的安琪几乎要把晚饭吐出来。

“...咳...呃...阿刖乖,听话——”

“不洗!”

“阿刖...”

“不洗!走不准!你!!!”

他疯狂的大吼起来,下一秒却猛然翻身把安琪压在身下,紧搂在他怀中,好似在惧怕呼唤到什么一样警惕的环顾四周,再次因开始瑟瑟发抖。

“它们触...出来...了...不能让你...被炸...被抓跑...”过了一会,刑天刖小心的凑到她耳边低语着,紧紧将她护在怀中。“我...薄护...保护你...不怕...走别...不怕...”他缩着肩膀再次神经质的低笑两声,那声音嘶哑砥砺,好似西北荒原上空的鹰隼。

安琪沉默片刻,忽然拨开他脸上的碎发仰头轻吻他的额,对方毫不意外的也迟疑片刻后亲了回来,枯瘦的修长手掌在她身后来回拍打轻抚,有时的力道不知轻重,她却丝毫不介意。

明明自己已经怕到几乎神经崩溃,却非要拼尽全力护着她,那种执着里带出的疯狂几乎消耗光他整个生命,他还是乐此不疲。

真是个...蠢货。

神经症状药石无用的蠢货。

这根本只是个普通的月夜而已,她永远无法理解他的恐惧。

还有他这种执念到恐怖的贪恋。

安琪吸吸泛酸的鼻子,也贴在他耳边轻轻说。“我知道,阿刖最好了,所以说去洗澡吧?”“不——”“我和你一起。”

“......”

“我和你一起进去,好不好?”她柔软的指腹滑过他的鼻梁,最后停在他苍白的薄唇上。刑天刖沉默片刻,终于妥协着点头缓慢的放开她,左手却仍旧牢牢攥着她一只手掌。他跟随拿起风灯的安琪向浴室移动,高瘦的身躯微微佝偻,警惕着四周的黑暗。

早已放好水的浴室氤氲着潮气,在安琪的劝诱下刑天刖小心的脱掉了身上脏兮兮的水蓝色T恤和裤子,整个人光/裸着的暴露在她面前。他的神情和没脱衣服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有左手仍旧紧攥着她的手掌,怯生生的,像个孩子。

神的伊甸中没有耻辱。

每次在帮助他做什么应该个人解决的事情时,他无知无觉的坦荡总会让安琪想起这句话。

所以这家伙竟然还曾经在晨/勃之后跑来找她,一脸【我什么都不懂】的蠢样。明明瘦的像个扎着手望天的大蟑螂,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稀里糊涂的就让她屈服了,真是...可恶。

安琪停下脱裤子的动作,单腿跳了两下,靠到浴缸边伸出手,在那个屈膝窝在浴缸中安静摩擦身上脏污的家伙额头上敲了个栗子。他反应了一小会才茫然地仰起头看她,隔着朦胧的雾气,除了纯粹的莫名和委屈再没其他。

“不准,这个不准做回来。”安琪看他要伸手模仿她的动作,向后偏偏上半身躲过去。把裤子连着内裤一起脱掉,同时【刷拉——】一声拉上了浴缸和花洒之间的帘子。

“安琪...”“别拉开。”刑天刖不安的声音被安琪打断,她从帘子一边探出小小一边脑袋,伸手轻抚了两下他的头顶。“我冲一下,就五分钟,过会穿好浴袍就给你搓澡,不准拉开知道吗?”

“你...看到...不...”“我知道看不到我,就五分钟,隔着帘子还有影子呢,我不会被抓跑的,放心。”

语毕她便将帘子拉实,脱掉身上的胸衣打开花洒,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洗战斗澡。

温热的流水带着洗发露的清香和泡沫在浴室中氤氲起来,一开始安琪还担心他会抱怨或吼叫,转身拿放沐浴乳的时候故意跺脚,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却仍旧很乖,没有发出任何奇怪的声响,安琪几乎完全放心了。她迅速冲完澡从衣物架上取下浴袍穿上,歪着头用毛巾缴干头发,无意间瞥了一眼浴帘的一侧。

接着吓了个结实。

她僵在原地,与那张从浴帘后方悄悄露出的眼睛对视几秒爆吼出声。

“你...你看了多久了!”

“...好...久...”

刑天刖轻轻拉开浴帘【哗啦——】一下站起来跨出浴缸走到她面前,一种奇怪的迷蒙感代替了他之前脸上的惊惶,片刻之后,他和目瞪口呆的安琪一同看向自己起立敬礼的下/身。

“...怎...么?”他伸出一根枯枝般的手指拨了一下它,左手自然地握住安琪的手掌。

“谁...谁他/妈叫你看我的!!!”

安琪气的甩开他,将手中的毛巾摔到他脸上,等它掉到地上之后仍不解气,捡起来用被打湿的那面再次狠狠糊了他脸一下。

“...安琪,为——”“都说了这种事情不准学着做!这是惩罚!”她一把夺过被他抓住的毛巾,阻止了他模仿自己的企图,转身将毛巾甩进洗漱台,咬牙切齿的红着脸,拒绝去看身后的刑天刖。

“......”

“......”

“...唔...呃...”

一阵沉默过后,安琪的身后响起了细微的痛苦地低吟。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抿着唇偏头望向身后那个笨蛋,可下一秒她就倒吸口凉气,两三步靠过去迅速阻止了他的动作。

“你干什么!”

她心疼的看着他痛得蹲下来,后背的脊梁在薄薄的皮肤下骨节分明。

“安琪...布好兴...不溪欢...不...喜欢我...”

“我不高兴你也不能...也不能掐自己啊,笨蛋。”她咬着下唇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搂住他,心里那股因羞怒而带起的不快俱都飘散。她缓慢的摩挲着他消瘦光裸的脊背,感受着他因完全不同原因而起的战栗。

哆嗦成这样,得有多疼啊。

“...梅好...还...没好...”他试图抽出被安琪攥着的手再次去掐充血的下半身,却被她压着坐倒在湿漉漉的地上。安琪伸着颈凑过去吻他,同时分开双腿坐到他身上,浴袍下光/裸的大腿蹭着他,绸缎般微凉的肌肤贴上那个炙热的地方,轻轻摩擦。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他开始不可抑制的低喘,双眼中的不安被迷茫取代。

他不明白,这件事到底是让她高兴还是不高兴。

“以后,不准伤害自己。”她与他额抵着额,柔软的唇瓣贴在他消瘦的颊侧轻轻啄吻。

“不...高兴...安琪不高兴...我...”

“行了。”

话音刚落,安琪便在心中轻叹,这种事情实在无法用简单的言语对他解释明白,只怕今晚过去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受到对方无意识的“性/骚/扰”了。

可心里这种微微的期待是怎么回事呢。

...唉。

她为这种绝对可预见的甜蜜而苦恼着,一只手下探轻轻攥住他下/身,另一只手捧起他的脸与之对视,在他迷蒙的微喘中轻笑出声。

“阿刖,明天开始,你要乖乖的好好吃饭;带你出门也不能对着别人大叫;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不可以逃跑;给我找石头可以,但是要记得到上手机。你能做到吗?”

“...不...医院...呃...啊...”他似乎极度厌恶的皱起眉头,可拒绝的话语刚说出口,安琪手下便猛然一重,动作的速度加快起来。

“我现在跟你做的这种事情,你喜欢吗?”她在他鼻尖上落下一个轻吻。

“...唔...系...喜欢...”

“如果你乖乖的,以后可以你可以常常跟我做这种你喜欢的事,好不好?”她柔软的劝诱着。

“......”

可对方却忽然沉默下来,紧抿着唇憋住话语,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了。

“怎么了阿刖?”她扳正他的脸。“你不愿意吗?”

“....不...兴...安琪不高兴...”他胡乱的摇头,向后缩着头试图逃开她,视线四处躲闪着,枯瘦的手指神经质的在地上乱抓。“和我...欢不...不系欢...安琪不高兴...系欢我...不...”

她了然。

“阿刖,我没有不高兴,也没有不喜欢。”她叹口气制住他的动作,心中的疼惜铺天盖地而来。

这个笨蛋。

这个一切行为根据都建立在她喜好上的笨蛋。

“我很喜欢你,很喜欢。”

她重复着,松开攥住他的手,向后退着跪坐在他双腿中间,轻轻将耳畔的碎发别到后面,冲他粲然一笑,弯下腰去。

片刻后,客厅里的荧光钟在浴室里压抑的低吟翻至午夜十二点。

满月之夜,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