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兆果然有恃无恐依旧和那几个女生打得火热,只是每隔几秒总要投来眼神撩拨她。慕雍从小熟视弟弟的没正形,觉得自己干站在这里也没用,看眼慕兆说:“我先回去了。”

慕兆点头应好。慕雍前脚刚出房门,杨琳珊就憋不住说:“你哥一进来,我就觉得他长得,挺美的?我看跟林放有得一比。”

慕兆闻言索性将眼睛安在林放脸上不转了:“还是不如的。”也不知在替兄长谦虚些什么。

林放见他们将话题绕回自己身上,只好学慕雍一走了之了,她皮笑肉不笑地拿起伞:“我去看看莉雅啊。”

慕兆忙叫住她:“你待在这吧,让他俩自己谈。”

林放充耳不闻,关上身后的门。

她当然不会傻到真的去找徐莉雅。

排队时听男生说过,军训基地最左边有个训练馆,简单的就是障碍跑,稍难的也有攀岩速降等活动项目。

林放明白自己体能有限便不要妄想展示风采,但此刻漫无目的,那里也不失为一个落脚点。

这种雨天,训练馆里竟然还有不少人在,零散地分布着,都是些年轻的兵,普遍麦色皮肤,一声不吭地锻炼着,突然见走进来一个女孩,乌发杏眼,娉婷袅袅,清凉的风雨从她拉开的门里灌进来,冻得她小小打了个哆嗦,我见犹怜,看着就分外娇气,第一时间都猜到是来军训的高中生了。

林放本以为这种天气应该没什么人出来才是,但环顾四围侧目看来的男人,她虽然知晓自己与这环境格格不入,但叫她才小心地踏进来便又立刻调头离开总归太小家子气了,且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只有微微低头,拣人少的地方去。才走数步,突然听见头顶上方有人放声冲她急道:“快让开!”

林放愕然地抬头,只见头上不知何时降下好大一团黑影,滑来的速度快得惊人。

林放想向旁边让开,却发现地板仿佛生了根,顷刻间缠住了自己的双脚,动弹不得。

眼看黑影马上就要栽向她,突然林放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噗通——”,待她转了半圈迷钝地张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被人从危险处拉开了。

她再定睛一看,落在地上“哎哟”的那团黑影突然染色,过渡成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大男生。

而那个将她拉入自己身后的人挡在她面前,似乎在电光火石间伸手不计后果地接了一把该男生的身躯,缓冲了他的撞击力,此时也摁着双臂蹲在地上,林放听到他闷哼一声,压着嗓子仿佛在忍耐疼痛:“喂——瞿风?!”

瞿风躺在地上,从“哎哟”转为轻嘶,似乎整个人都不好了。

负责速降安全的几名人员以最快速度从顶楼冲下来道歉。瞿风虽然看起来娇生惯养,却似乎很明白事理,“是我降到一半的时候求速太心急,失了稳,不关你们的事。”众人松一口气,又听他问:“多久?”赶紧答:“52秒。”

“那还不错。”他也不要人扶他起来,看向自己的好兄弟,有些感动又不知道说什么,“手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

林放清楚地听到那人说:“别小题大做了。”

她默默起身,准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离开。

瞿风看到差点被自己连累那女孩要走,这才借着别人站了起来,追道:“美女别走啊,我还没向你道歉呢。”

林放被他喊得没法子,才转身瞿风就眼睛一瞪,登时惊喜地笑了:“哈!是你啊!”本想拍肩示好,无奈手疼得抬不起来。但实在没想到能这么巧,瞿风立马回头冲兄弟喊:“靳学承你快过来看,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林放。”

又转回来问林放:“我姐呢?她没和你在一起?我今天在车上没看到你们,还以为你们不来军训了呢。”

要不是之前听到名字,林放也没想到,差点把自己砸了的就是徐莉雅的表弟,瞿风。

林放说:“你姐遇到了老朋友,我自己出来逛逛。你在车上没看到我们是正常的,我和你姐转去二十三班了。”

瞿风皱眉头:“转班了?为什么?怎么我姐都没和我说?”

林放咳一声,眨眨眼睛瞄向上空:“可能事情多忘了吧,唉,我和她也就这两天才决定的,主要我们都觉得太子班的氛围不太利于学习,打算换个环境天天向上。”

瞿风明显噎一下:“林放你少扯了,”他哧地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整个人干干净净的模样,“你我不清楚就算了,我姐我还不知道?她能好好坐在教室上课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林放拱拳:“你敢当你姐的面这么吐槽吗?”

瞿风摸摸头:“没吐槽,我说的实话。”他扭头看身旁的靳学承,“林放,不用我多说了吧。”

林放很想问问瞿风:从“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林放”到“不用我多说了”,背后你到底跟人说了我什么。不过看样子是好话,林放忍下来了。

“这是靳学承,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兄。我姐也认得的。”

林放看他的表情,知道他一时想不到更全面的介绍了。不过没关系,她想,对于靳学承,我应该比和他一起长大的你知道得多?

她看向靳学承,他就像原着里一样,没有一丝鲜活生气,空乏如墙面幕布一类的背景,不被注意,泯然众人。

但林放知道不是这样的。

之前他拉她在身后,仅凭一副孤冷的后背就让她心没来由地一缩,隐隐警铃大作。后来听到他喊出瞿风的名字,关切之下犹有一丝冰冷,她身为“受害者”的直觉马上便告诉了她:这是靳学承,那个将自己亲生父亲送进监狱的男主。

只是现在她看到的靳学承高而微驼,对她微微点头致意,内敛而和气。他的身侧是一脸阳光,浑然不觉危险蛰伏身际已多年的瞿风。

她这么深切地注视靳学承,连瞿风都发觉了异样,打趣道:“不会吧,英雄救美这么管用?哎,这要是电视剧里,演到这就该女的以身相许了吧?”

靳学承此时再多一副眼镜就是标准的好学生形象,他摆出永远也习惯不了瞿风开玩笑腔调的架势,不自在地皱眉,低声提醒瞿风别再说了,又跟林放解释:“他嘴上一向没个正经的,你不要介意。”

“嗯,我和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知道他。那你们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回见。”林放算是真正意识到如今四面楚歌,自己走到哪都能遇见男主,索性死了避祸的心,觉得还不如回去面对慕兆那嬉皮笑脸的家伙呢。

“行啊。”瞿风倒是不缠她,“那你一个人慢点,看见我姐让她给我打个电话,晚上一起吃饭啊?”

“到时再说吧。”

林放敷衍道,走的时候她听见瞿风跟靳学承随意地商量着再休息会儿就去基地的小型兵器库看看——她看原着知道瞿风父亲的军区背景,来这地方军训就跟度假一样,少不得人伺候,为此也不奇怪他哪来的这么多权限。

但是瞿风啊,你觉得你有这些资源没什么,说出来也不是为了炫耀,但靳学承心里怎么想,你不可能知道吧。

林放决定回去看到徐莉雅找机会旁敲侧击一番,由做姐姐的提醒瞿风点心总比她这个外人来离间兄弟俩感情要让人信服得多,而且靳学承是男主中隐藏最深最记仇的,她可不想过早给自己拉仇恨。

出乎意料的是,林放回到寝室,慕兆已经不见了,但更奇葩的是杨琳珊赵茹也不见了,林放一脸“不会吧”的神情看向唯一还在的冯圆,冯圆沉默地默认了。

林放捂脸,其实也还好了,可以理解,换作她,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底细身陷其中,真碰到慕家几个弟兄这么帅的混血,还是慕兆那种嘴甜会来事的,也很难把持得住啊。

归根结底,还是看脸。不过鉴于冯圆没被一起带走……林放觉得自己回来得有点尴尬。

好在这种相对无言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徐莉雅终于回来了,林放才给她打开门她就一脸难耐地抓过林放的手,“放放,我理解你了,”她顾及到冯圆在,留着后半句话,把林放拉进卫生间才说,“我支持你和你哥的助理好。”

“……啥?”林放懵圈了,姐姐你态度变得好快。

徐莉雅显然处在一种激荡的情绪中冷静不下来,混乱地自说自话着:“你刚看到那个男的怎样?帅吗?那是我初恋,我和他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后水到渠成就在了一起。可他后来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留在意大利,我就开始和别人接触恋爱,我还以为这点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不在一起时各玩各的,但彼此都知道谁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个,所以他在意大利如何我从来没有过问过,男的不都不喜欢被拘束吗?”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林放插不上话,只能聊胜于无地发表一句:“您可真看得开啊……”

“但不是这样的!”徐莉雅的表情开始变得又纠结又好笑又甜蜜,“他和别人都不一样你知道吗?我刚和他摊开了讲才知道,原来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花天酒地过,他追求的是精神上一对一的恋爱,但是我的那些事情因为我没有刻意瞒过他所以他都懂,只是想看我什么时候会自觉和别人撇清关系,但是他这些心理活动太复杂了,他不说我怎么懂他是这么想的呢?所以他伤心了,想和我一刀两断。你说,他是不是太可爱了点?”

林放:……并不理解可爱的点在哪里啊?!

但有一点她看出来了,徐莉雅几个小时前还不屑于“爱情”说,可现在的她活脱脱就是恋爱中智商为负的代表。

“真的,林放,我真的是没想到。他刚刚对我提出了从一而终,并且是双方都对彼此忠贞。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也许是因为我能感到他爱我,”徐莉雅咬着嘴巴,眼睛里完全没了林放的存在,直娇笑得抚上心口,“所以我竟然很愉悦地同意了他,并答应一定会好好履行。”

“我现在觉得你说的对,感情这码事,真就是凭感觉。太不可思议了,我竟然要开始只守着一个人恋爱生活的日子了,要命的是我对此竟然颇为期待。”徐莉雅终于说完了一长串讲话,因为语速太快气息不足导致胸腔起伏,但她依然十分愉快地耸耸肩膀,张臂一把抱住林放,下巴抵在她肩上,深深吐出一口气:“放放,我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松开林放,自己摸摸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我太激动了,但真的好开心……幸福。”

然后她开始眨巴着眼,希冀地瞧着林放。

林放尚未来得及消化完全:“……嗯?嗯嗯?”

徐莉雅笑容有点凝结:“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啊,有,当然有啊。”林放这才一拍大腿反应过来,虽然内心弹幕上一排排滚动的全是红字加粗大写的“卧槽这个6666”,还是不妨碍她快速堆出一张货真价实的笑脸,“莉雅,”林放回以同样温柔的拥抱,“太好了。能遇到喜欢的人这件事,太好了。”

……她快把自己恶心吐了。

林放现在的真实想法是恨不得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你和慕升就成了纯真美好的初恋?为什么慕升经你这么一描述就成了深情款款的少年?从一而终精神恋爱慕升你他妈在逗我?为什么剧情还没开始就已经崩坏了,这到底是好是坏啊?!谁来告诉她,慕升之后还会不会和曲千梦搅合到一块去啊!

简直了……心好累T.T

可徐莉雅跟慕升这么一开诚布公,现在整个人就跟泡在蜜罐里似的,叫人看着都牙酸地甜,林放不好哭丧着脸扫人家的兴,只能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

徐莉雅于是又追忆起两个人小时候的事情,“我才七八岁上小学的时候吧,特别淘,和他们三个逃课去郊外玩,遇上下雨,我还走散了,掉进了泥塘里,干蹬了半天腿都爬不上去,急得直哭,最后还是慕升找到的我,跪在我面前拖着我的胳膊硬是把我拽了上来。我一身泥,晚回家怕我妈看见骂我,慕升就把他的校服和我的换了,他小时候就是那么爱干净的人,因为我却穿着一拧全是淤泥污水的衣服回家……”

徐莉雅絮絮叨叨说了许久,陷入爱河的女孩子大抵如此,抓着个人便能滔滔不绝一口水不喝地将恋爱史追溯到公元前。

这哪是才爱上啊,分明是早就情根深重而不自知了吧,才会桩桩件件都记得这样清楚。林放奇怪自己也能听得下去,真应了那句话:杀手也有小学同学。如果光听徐莉雅一面之词的话,那么慕升同学的正太时代,似乎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徐莉雅总算是追溯完了,脸上还笼罩着回忆的美好色彩,突然“啊”了一声,对林放说:“哎呀你准备一下,慕升说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呢。”

她这么一说,反倒叫林放想起来,“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下午碰见瞿风了,他让你给他打个电话,而且也说晚上叫你一起吃饭来着。”

“这简单。把他也叫上,是不是还有个靳学承呐?”徐莉雅抱住林放的胳膊,自打恋爱了,她就有点从大姐大过渡成小女人的感觉了,但恼火的是,就和单位里的中年阿姨总爱替未婚姑娘小伙着急一样,徐莉雅自以为终生有托,立刻起把身边人的幸福视为己任:“放放,你对助理同志可得抓紧点啊。人生就这么短,过一天少一天的。”末了又自行否定,“不对,你那就不是自己干着急能解决的事,你感情上的主要问题在于你哥能同意自己下属勾搭上家里妹妹吗?”

本来林放被她强行塞狗粮就有些郁郁,她还偏巧哪壶不开提哪壶,林放:“呵呵……呵呵……咱先不说这些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