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宁玉真还是坚持回到那处依山傍水的宅院。临走前,她嘱咐左明清一番,告诉他这事办不成就别来找她,左明清摸不到头脑,还是应了下来。

宁玉真回到府邸,看到门外停的马车,就知道温云之已经回来了。她走到屋前,推门而入,正看见温云之在小榻上侧卧着看书,哪怕随意而卧,也一股脱离尘世的逍遥之姿。温云之见她来了,放下书,来给她解斗篷换靴子。

宁玉真按下他的手,她的手有些凉,温云之反手握住。

“怎么了,你还要出去?”温云之浅笑问道。

宁玉真没说话,只解下颈间的玉佩,放在他手里。

“今日早些就想和你说了,这玉佩你还是收好,做了你的王妃,我想做的事就做不了了。”

温云之神色渐暗,了然道:“从你回京不肯去找宁修远,也不愿来投奔我,我就知道你不想留下……只是我以为你收下玉佩,还能有些回旋的余地,倒没想到还是留不住你。”那日两人相见,她那般依赖爱恋,究竟是情致所动,还是仅是对美好回忆的一次重温?温云之不愿去想。

宁玉真神色淡然,温云之是她的初恋,可两人却没能走到一起,时隔四年再聚,除了最初的悸动,等她平静下来,最想要的却不是成为他的妻子给他生儿育女,与他白首终此一生。

男人见她这番模样,脸上笑意全无,女人多变,如今他总算体会到了。他心下也泛冷,他等她四年,也不过欢好几日,这边佳人就要甩手离去。他可以不计较折损在匈奴可汗那里的暗卫精英,可以不计较四年来床边无人,然而她明知自己心意,却连自己所有的努力也不看,就这么完了?也是,她是宁修远的姐姐,姐弟俩一样任性妄为,倒也说得过去。

“再陪我一年……”温云之心中疼痛难忍,他握住宁玉真的手,桃花眼里满是缱绻,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叫宁玉真心生不忍,却又莫名烦躁。

“我和左明清睡过了。”她吐出一句话,温云之就定住了。宁玉真见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又道:“就在不久前,医馆里。”她垂下眼帘,不想看见温云之眼中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你我午间才行夫妻之事,晚间我就又和别的男人睡了,可关键是什么呢,云之……我竟然还挺喜欢他下面那根。”宁玉真没说假话,她对左明清虽然无情,却也在他胯下快活不已,若说不爱,那为何情动?若说只因贪恋身体欢愉,那为何事后并无愧疚廉耻之心?究其缘由,宁玉真觉得自己并非什么贞洁烈妇,也并非什么痴情圣人,她这样的女人,和温云之这种痴情人不同,她怕给不了他一辈子的许诺。

温云之出神望着她,久久无言。

宁玉真见两人间无话可说,起身离开。

“也不知是你变了,还是我从未认清你……”宁玉真顿足,并未回答这个她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宁玉真离开了,温云之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也许会是“新欢”左明清那里吧。他心下空荡荡的,失魂般坐了一阵,时而心间涌起恨意,时而又盈满曾经的欢愉,一时之间把他绞得痛不欲生,只希望宁玉真没说过那番话,两人还当做什么都未发生,快乐地生活下去。

“白头翁之所以能从一而终,只因为它们是没陷入世间俗爱的畜生罢了。”温云之这样想着,命人把后院里养的白头翁全杀了喂狗,又命人呈上下面地方官献上的美女画像,一一看去,却是骤然间怒意大起全部撕个粉碎。

底下人俯首跪地,没见过他发那么大脾气,吓得哆嗦。

“爷……后厨炖的雪蛤煲…还端上来不……”

温云之淡淡瞥他,轻声道:“不用,让人看看宁大小姐哪儿去了,她去哪儿,就给我送到哪儿去。”

“啊?现在?”

温云之眼风一扫,下人哆嗦称是。

“真儿……你想叫我温云之做弃夫?也得看我答不答应才行。”他眸中杀伐决断,俨然一片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