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夕,苏也珩就像往常一样,一个人,从柘木山的山脚拾级而上,一步步的走近山顶处的小寺庙。

说是小寺庙也真的小得很了,一座庙不过只有两三间逼仄的小屋。说是庙也勉强的很,泥做的菩萨也没有一座,不过是一个老和尚苟活的地方罢了。

苏也珩空着一双手登到了山顶,与老和尚静坐了一会儿,也不交谈,而后便自顾自的挑水,劈柴,一直忙活到暮色四起。两人对坐吃了一餐无甚滋味的饭,苏也珩便合衣躺在了偏房的小床上。

苏也珩咀嚼着口中苦涩的滋味,已经记不起这是自己如此度过的第几个年头了,反正就是自父亲回来的那年开始吧。

在苏也珩选择了放弃继承苏家的家主入大学当一个讲师的那年,苏也珩的父母在新年旅行的旅途中,不幸遭遇飞机失事,苏父苏母并机上的工作人员共十人生死不明。

这对苏也珩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不得不忍着焦躁悲痛暂时撑起苏家,一边最大力度的搜寻父母的踪迹。

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落井下石的人,更何况高处不胜寒的苏家,所幸苏也珩是被苏父苏母按照继承人的标准严苛教养出来的,铁血的手段用出来,苏家的地位被牢牢保住了,苏也珩整个人却一瞬间识得了悲苦的滋味,终日不得合眼。

找不到人找到尸体也好,搜寻日久,毫无头绪,渐渐崩溃的苏也珩如是想着。万幸,一个月后,搜寻小组在未名小岛上找到了被原生部落救起的苏父,不幸的是,陪着苏父的只有苏母常年戴的玉镯,苏母依然生死不明。

总算是找回一口气的苏也珩又整整等了一年,才等到父亲的归来。

痛失爱妻的苏父无法接受苏母生死不明的说法,平时最最稳重的人不顾后果地抛下一切,带着人手以所在地为圆心,沿着圆周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在一年后身体极度透支的苏父才被苏也珩强行带回了家。

壮年的苏父此前未见一根白发,经此一劫,再见却是一副迟暮老人的模样。

此时的苏父除了想找到苏母——或人或尸,万念俱灰。

将将的养好身子的苏父撑着身体将未来得及道明的不可言传,悉数的倾倒给苏也珩,留了一句“珩儿,我对不起你。”就自行剃度,带着苏母的手镯,去了柘木山。

人在碰到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无能为力又心中不甘时,总是将希望寄托在神明上,苏父在柘木山日日祈福,不是求心安,是真的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其实苏也珩知道父亲想对自己说的有很多。临走之前的晚上,苏父对着苏母的照片哽咽的说了许多。

“我真的对不起珩儿,答应他的我也做不到了。也琦还太小,我等不到再培养出一个接班人,苏家这份责任就只能暂时压在珩儿肩上了。你也不用担心,到底是你养大的孩子,在咱们不在的一年里,珩儿做的很好,只怕到时候你回来,又要怪我欺负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