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妍脸红心跳,书没合拢,手指夹在那一页。

她眼角闪着光,慢慢地重新打开。不开全,折成斜角,小心地朝内瞄。

男子蓄须,女子云鬟,一个跪坐,一个仰躺。两人下身被一条白棍连着,女子脚搭着男子臂弯,两腿似并似开,一条大腿遮着另一条,微微露出臀间谷地。黑黑的,有短短的毛发。

啪。

封皮带书页夹住拇指。

腿间有春露。谢妍捂住耳朵,眼神飘开:“……这是什么。”

窦氏说:“避火图,画的男女交合。”她曲起两根拇指,指节动了动,“就是房事。”

谢妍转头,窦氏担忧地看着她。

“啊。”

后知后觉要表现得害羞些,谢妍倏然丢开书册。

窦氏走后,谢妍坐立不安。

她娘给她留这个做什么?

寝居内,谢妍脑袋微侧,睁开一只眼,把书举得老远偷偷翻。艳图场景变换多端,人永远是那一对,或穿衣,或半遮半掩,或坦身露体,唯一相同的是相连的身体。

之前嬷嬷指着白棍告诉她,那是男子的淫物,入女子身体则怀孕产子,千万不要碰。

原来她是这么来的。

谢妍一知半解,心跳就没慢过。

比起戳来戳去揉搓抓捏,赤裸的身体更让她呼吸急促。翻到一个摸胸的,这个她倒有经验……谢妍放下书,手伸往裙下,裙摆都没敢碰。腿心黏腻提醒她,耻丘水泽泛滥。

谢妍吐气,把书册收起,匣子锁好,藏在床下。

钥匙在枕边,谁也不能拿。当主子就是这点好,定下规矩,赏罚分明,随便拉出个禁忌,就没人敢不遵守。

谢妍在屋里呆了一阵,腿儿夹着,抱膝坐在榻上。叫晚膳打破平静,谢妍才从欲海脱离。

她以为见到海,殊不知是一线小溪。

夕阳斜照下来,太阳半下屋檐,光线萎缩。屋内昏的,外头一片霞色。

谢妍饭后透不过气,到庭院散步。好在庭院凉爽。

夜半重归热,谢妍做梦,朦朦胧胧地有东西箍着她,隐约察觉是男人的手。可眼睛睁不开,迷糊一看,无数手臂触手一样招摇。

手掌滑过身体,滚热的,这边一会那边一下,却轻得搔不到痒处。

谢妍热醒,只觉全身被抚摸过。

聆听呼吸,手拔出被子,手背一凉。是了,她全身盖了夏被,但被絮轻薄,搔得人痒。

那感觉绕着皮肤,分不清是噩梦还是春情。

“冰。”她换好肚兜和垫胸的帕子,喊来值夜丫头说。

冰盆端进来,身上的躁意才被抚平。谢妍睡了沉沉一觉,早起发现不对劲,一动胸乳就好像弹了两弹。把兜绳系得紧了些,谢妍才敢喊丫鬟进来。

珊瑚扶着谢妍下床,感觉大娘子柔弱无力地倚在自己身上,仿佛被抽走一截骨。许是热坏了,大娘子对冷热一向敏感。

谢妍坐在妆镜前,珊瑚替她梳头,看见谢妍后颈微红。

“娘子捂出痱子了。不能再披发。奴婢替您梳上去,还是编辫子?”

“痱子?”谢妍晃神。对那躁动谢妍半知半解,但一个理由送上门,谢妍忍不住扯来挡一挡。

她闭上眼:“梳吧。”

珊瑚说是,挽了螺髻,又给谢妍涂上药粉。

吃点果子填了下肚子,谢妍力气恢复了些。上午要去正院一趟,为减少话柄,谢妍隔一阵子给刘氏请次安。

这般走过去,歪扭着会比布菜的姨娘们还难看,不能输气势。谢妍抛弃齐胸襦裙,扎起宽腰带。精神气是扎出来了,把身体裹得紧紧,梦影未离。

一回渺风楼,谢妍吁出浊气。

谢妍白昼很少待室内,坐树下看算经,翻几页。渴望软垫飞来,或是有靠背的东西,石凳这种墩子让她腰背无依。

勉强练了算数,谢妍用午膳。饭晕上来,不舒适的感觉更甚。谢妍看了眼寝居,顿了顿,决定在庭院清出块可以躺着的地方。她目测树荫大小,吩咐把石桌石凳弄走,换上凉棚与美人榻。

谢珏来时,谢妍扶着珊瑚手臂站着,身侧高脚小几衬着冰盆。

地砖上四个圆痕,石凳都清到一侧。桌子嵌进地里,太实,拔不出,匠人忙着齐地锯。

谢珏摸了摸微红地后颈。

“弄成这样,痱子?”

“嗯,痛呢。”

去不动手阻止。谢妍和窦氏刚坐下说话时,珊瑚是听到的。珊瑚觉得有道理,可大娘子似乎只是听一听。

谢珏戳了戳,谢妍嗔怒。

后颈药粉掉了大半,谢珏想帮她舔干净,润一润,然后上新的药粉。

谢妍无知无觉,谢珏触她眼神,觉得自己很龌龊。

她眉笼轻愁,谢珏问她哪里不适。又说太阳大,小娘子进楼躲躲。

“我帮你敷药。”谢珏声音都干了。

“再说吧。”谢妍看着石桌,“我要看它倒。”和她的欲念齐根断裂,一起倒。

谢妍自觉欲念羞人,又不怎么讨厌,可它一强烈,她身体就作出反应。谢家内宅锻炼出谢妍小动物一样的直觉,她怕不拔干净,迟早影响正常生活。

谢妍还要拓宽下她的生意,她心冷,这辈子无法委屈自己和庶妹们守望相助。

药材暴利,谢家有门路,既然她是谢家女儿,就借东风。谢妍打算开药铺子,雇大夫坐堂,得了利润一部分封红,一部分拨出来给自己养钻研疑难杂症的医者。

不能同人说,不等于没法子解决。

“哦。”谢珏拿过玛瑙手里的扇子替谢妍扇风。

这个距离,怎么闻到了香气?

仔细瞧,谢妍打扮一新,不仅香粉至少多扑一倍,衣饰也端庄不失轻盈。

谢珏盯着谢妍的腰,眸底暗芒闪现,怀疑她今日见的人里藏着谁。

谢珏打着扇,一面想把谢妍抓过来问清楚,一面看着石桌。一心三用,无人察觉。

玛瑙和珊瑚对视一眼,珊瑚眨眼,玛瑙摇头。总不能她们打扇,二郎扶娘子吧,而且娘子没说不。

锯石声磨磋耳朵,谢妍没睡好,神思恍惚,等那一声砰。

意料中的声音想起,谢妍精神一阵,往前走了两步,这时断桌一旋,谢珏下意识把她带远。

两人隔着半掌的距离,少年手在她胸腹之间,被一团扇面遮住大半。

谢珏不忍放手,对她说:“小心压到裙。”

不,就算她站在那,就算桌面桌腿断裂分开滚,灰尘都溅不到她身上。

要命的是手,隔着衣衫轮廓也很鲜明。脑海里虚虚实实的手臂,本是朦胧触感,却在他手掌热度下开始具象化。

窄口长袖裹着,结实而富有线条,长指,骨节明晰,整洁指甲。

一动,把她揽的紧了些,偏细的指甲微微摁她近腰的软肉。

那力把她按向他,谢妍一扭,感受到胳膊的力量。

是谢珏的手。

断桌停下,谢珏力松。脑海中手的实体散开,碎成万千虚影拉她坠落。

谢珏退后,就见谢妍一晃。他扶住,谢妍寒毛竖起。

谢妍小步快走到阳光与树荫交界处。

热度灼住左肩,她终于看见外物。旁侧冰雾氤氲,谢妍身体干干净净,而大脑被羞耻感冲击,暴风骤雨。

——为什么?

谢珏拉过她:“怎么歪成这样,莫不是中暍?”另一只手也牵上。

谢妍摇头,珊瑚和玛瑙把她接过。

手松开,怅然若失。

谢妍手背搭在额头上,仿佛不胜炽热。嘴唇嚅嗫:“暑气太大,我要歇歇。珊瑚。”

她垂下手,闭眼靠在珊瑚肩上。

“娘子。”珊瑚被吓到,“要不要请医。”

渺风楼落针可闻,所有人等谢妍说话。

谢妍的奴仆都被她养得唯命是从。谢珏说:“我替你找大夫。”走了几步,听到谢妍说:“不用。”

他转头,谢妍静静眯着。谢珏上前:“你这样不行。”

谢珏初学武时中暍过,浑身发凉,冒虚汗。谢妍面上清清爽爽,就是脸发白。他不放心,手往额头探。

谢妍眼皮对着光,感觉什么接近,张开眼一躲。

瞳珠慢滑,视线落到谢珏身上。

“你走罢。”她抓着珊瑚站直:“我没事。要休息一下。”

谢珏牵她:“中暍……”

谢妍拍开,大声道:“中暍中暍,不是大病,刮刮痧就好了。”

丫鬟们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无名火,生怕两位主子吵架。

谢珏没说话,脑海里描摹出一块刮痧板,在小娘子玉背上活动。谢珏捂住鼻子。

谢妍以为他要哭鼻子,一惊,不好意思道歉,干脆撇头。她冷静下来,不由哀叹,关他什么事。谢珏看着她耳尖晕红,偷偷瞄他,内心软成一片,要把她拉过来亲一亲才好。

谢妍纠结着,余光里,石桌倒在地上,像被飓风肆虐过的伞菇。她脸色一青:“我乏了,你们送二郎……”

谢珏瞬停绮念,把她打横抱起。

谢妍惊叫,天旋地转,她闭眼睛,身子稳定下来仿佛在谁怀里。她叫得很狼狈,谢珏哄:“没事了,没事了,不该吓你。”谢妍睁眼,谢珏看着她笑。

恼火取代羞耻,很快又被惭愧压下。是她生妄念,深思遭天谴。但他一直笑,生生把谢妍愧疚冲淡。

笑鬼呀。

谢妍扑腾,发誓他笑脸比昨日丑了一百倍。

谢珏稳住她:“别摔了。”手臂很有力量感。

谢妍脸一红:“放开,不用你管。”

二楼,谢妍闺房。

“我送你。”谢珏说,抬步向绣楼去。

*

突然发现上榜啦,谢谢大嘎收藏。

感觉这两天收藏会破500,今天两章共六千。嗯,以后看心情加更,假条之类会写在内容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