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上最喜欢的裙子,画着精致的妆。

走进浴室,躺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蜷缩进温水里,满足的叹息。

松开手心,银色的小刀片在灯光下格外光亮。

狠狠地在手腕上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红的血液从伤口里争先恐后的流出,顺着手臂滑进水里,漾出一道道血花。

湛薇无力地蜷缩进浴缸中,娇小的身体在大大的浴缸里显得娇弱又可怜。她躺在飘着血液的水里,静静的闭上眼,好似睡去。

明明还是夏末呀,可怎么这样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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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薇以为她会死的。

在那种深入四肢百骸的冷意中,她沉默的睡着了。以为这就是她这么多年来,在等待的宿命。年幼失怙,母亲迅速的改嫁,在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也许母亲是爱她的,也许不是。因为母亲更多的爱已经献给了家庭,她渐渐长大,也渐渐的被遗忘。

但是没关系啊,她没有家,可是她衣食无忧,学业不谈很好,可也没有荒废。她得到的爱越来越少,也没有关系。她已经长大了,到了离家的时候。就应该学会独立,学会离开母亲。高中毕业后,她再没用过家里的钱,反而每个月还会打回钱。然后母亲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次关怀,好像她不曾存在过。

大概亲情也是分轻重的吧,但是没关系。

虽然她个性软弱,可她一向鼓励自己,要活的如烈焰般骄傲。就算被折断了翅膀,也要有不屈的傲骨。

她并没有做到。

因为她遇到了一个人,用尽勇气靠近。

付出身心,然后……得到了回报。

那个人的存在给了她一种被需要的错觉,让她感到人生的完整。让她不至于沉浸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以为自己的生活有多美满。

她谢谢他。

可如果再来一次……她不愿再承受这份痛意了。她不再会用被包养来欺骗自己她是被需要的,即使是用金钱。湛薇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真的没有人需要她。

她想通了。

墙壁雪白,消毒水的味道在整个房间。中间有一张标准尺寸的病床,蓝白的床单被压在床垫下,白色的薄被盖在一个纤细的身体上。女人的手腕被一圈圈的纱布包裹,放在身侧。另一边手被一只大手握着手指,手背上扎着滞留针,明显是输液输了许多天了。

女人肌肤如白瓷一般,好似触碰就会感到冰凉。她眼睛闭着,薄薄的眼睑可以看到瞳仁轻微转动的痕迹,轻如蝉翼的睫毛轻轻抖动,鼻息也突然急促起来,红唇微张,低哑的声音从喉管中发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的手也开始颤抖,被包裹的手腕在用力下再次渗出嫣红的颜色,惊醒了身边趴睡的男人。

“薇薇?薇薇?”男人激动的站起来,板凳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无暇顾及,忙按了呼叫铃。按住她不断动弹的左手,让血迹不至于继续渗出。

湛薇缓缓转醒,眼前还是一片模糊,就像走进了白茫茫的雾中,不知在哪,自己是谁。

“薇薇你醒了?你怎么这么傻?”一只温柔的手扶着她的额头,那暖暖的触感让她莫名的心酸。男人的声音低沉迷人,语气中的关怀满的快要溢出来。

“45床的病人醒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从病房外走进来,身后带着一个护士。“终于醒了,再不醒来就很危险了。”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医生问着,声音不大不小,是刚刚好能被听到的声量。“年纪轻轻,还有大好的时光。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啊,小姑娘。”

他边说,边示意护士给她的手腕换药。

一圈圈的白纱布被解开,露出被缝合的狰狞伤口。本来已经恢复了一小半,因为湛薇的挣扎,伤口崩裂,血迹从伤口染到了手背。

“我……还活着?”湛薇张口,迟疑又缓慢的说出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你当然活着!”男人恨铁不成钢的说着,“你个傻子!为了一个男人自杀,有没有点出息!湛薇,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请不要那么激动,顾先生。病人目前刚刚清醒,不要刺激她。”白大褂制止了顾闻徽激动的情绪,看着护士已经处理好伤口,慢条斯理的交代几句。

“既然醒了,就听我几句劝。姑娘,生命是你的,你这一刀下去差一点就要了你的命。还会留下就算做手术也不能除掉的疤痕。你还年轻,不要做这样只对自己有伤害的事情。”

医生说完,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留下一室静谧。

顾闻徽长长的叹了口气,收敛了自己一瞬间暴起的怒火,“薇薇,你要好起来。”俊雅的脸上有些憔悴。“伤心会过去的,你还有未来啊。我会陪着你的。”

修长的手指握上女人纤细的手指,他安抚般的亲了一下她扎着滞留针的手背。“我会陪着你的,好吗?”

湛薇的眼睛依旧没有神采,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只是默默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一眨不眨。黝黑的瞳仁像是寂静的黑夜,寂寞又孤独。她听着耳边男人的表白,心中却毫无波澜。

她曾经是多么需要温暖和关爱啊,现在却感受不到了。

“谢谢。”她淡淡的开口,“我会好起来的,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