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

周唯和周一。

周一从来没有见过周唯,却被拿来和她比了二十年。明明是两个女儿,可在父母心里,周唯才是那个周一。

周一小时候也会努力,希望可以和姐姐一样优秀,但有一天她发现,她怎么努力也达不到姐姐在父母心里的地位时,她开始叛逆。

她开始讨厌周唯。

抽烟喝酒泡吧,和社会青年谈恋爱,在每一个严禁未成年人出入的场所频繁报道,周一要成为与众不同的那一个,而不是父母生出来替代周唯的人。

叛逆的代价是父亲突发脑溢血,猝然离世。

从那以后,母亲再也没有见过她的面,前两年,母亲也过世了。

陈现去看周唯的那天,正好是她母亲的祭日。

那天下了雨,只有周唯的墓碑被擦得干干净净,而去过的人只有陈现。周一像是一个突然窥探到别人秘密的小孩子,她想知道更多,这个人是谁,和周唯是什么关系。

她也想了解周唯。

她决不承认这是她对周唯天生的亲密。

陈现和她在一起了。

陈现对她似乎不错,什么都给,什么都买,什么都迁就,可她知道,陈现并不是因为她是她,而是因为这张脸。

知道原因的那天,是李芷晴送陈嫣来陈现家。只一眼,周一就知道陈现为什么当初愿意和李芷晴结婚,她的眼睛要比周一更像周唯。周唯竟然对李芷晴生出一丝同情,也发现自己可能会是第二个李芷晴。

陈现愿意迁就她,愿意做很多,可有些事是从骨子里生出来的。比如他对周唯的爱。

他看周一的时候,永远是恍惚的,永远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就连做爱的时候,都是这样。

当周一开始这样想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输了,她可能不会知道周唯和他的关系了。

她也爱上了陈现。

陈现谈吐不凡,温柔体贴,英俊多金,很难有女人在和他相处之后不爱上他。

而周一想永远和他在一起,让他忘了周一。

神宫里的抽签,是她最后一博。

她告诉自己,如果抽到了大吉。

她要说出来,她要和他在一起。

果然,陈现不愿意。

他的疑问,他的犹豫,他的怀疑代表了一切。周一想,如果是周唯站在这里和他说这些话,他会是什么反应?

喜悦?

感动?

总不会是一句,“给我一个结婚的理由。”

她对周唯的恶意,在那一刻,达到了顶点。

她承认,自己确实是嫉妒周唯。

她从来不惧和人比较,可每次和她比较的都是一个已经过世的人,一个无可挑剔的人,一个活在所有人心中完美的影子。

她在一场名叫陈现的战场上,面对一个叫周唯的人,输得一败涂地。

故事讲到这里。

陈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故事讲得不错,咖啡也不错。”他故意忽略了周一墨镜下流出来的两行清泪,“我下午有个会,先走了。”

“好。”

“下午几点的飞机?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

陈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进了公司的电梯,门要闭合的一瞬间,周一拦住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爱过我?”人在分手的时候总爱问一些愚蠢又恶俗的问题。

陈现笑了,带着一点嘲笑的意思,“你不是都替我把故事讲完了吗?你说呢。”他把周一留在门外,按了电梯闭合键和楼层键。

那是陈现最后一次见到周一。

某一年,他又回了一趟C市,说不清什么原因,他又走进了那间清吧。台上的驻唱歌手换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声嘶力竭地唱着摇滚乐。

还是那个带着广东腔的调酒师,他居然认出了陈现,“Jennifer木有和你一起回来?”

“她,比较忙。”

“是吼。她上次回来也是急匆匆的。”

“?”

“她跟我缩,她要结婚了。恭喜恭喜啊。”

陈现走出清吧,走到墓园门口,想了想,还是离开了——

“Yesterday, 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Suddenly, I'm not half the man I used to be.

There's a shadow hanging over me.

Oh, yesterday came suddenly...”

歌名是《Yesterday》,The Beat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