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大概九点多了。卫樱躺在床上叹气。以前妈妈就说过卫樱爱叹气,她对比十分忧虑,她相信命数那类玄妙的事,她会苦口婆心地制止卫樱的叹息,“叹气不好的。你有什么好叹气的呢?你还小。”

卫樱并不同意这话,叹气至少可以缓解生活的累。她直觉辛苦是不分年纪的,辛苦是不讲道理的。

躺了一会儿,卫樱才起身去洗澡。出去一趟实在太累了,虽然来大城市已经两年了,她还是没能习惯长时间的坐车,一坐车就浑身没劲,只想马上躺回床上睡觉。

好在她的确习惯了一部分,她不在晕车了,以前她总是随身带着晕车药,前些日子她在抽屉的角度忽然发现一瓶晕车药,才惊醒这改变。不管多么迟钝,她也总是在改变。

坐公交车,有时运气好会有座位,她睁着疲乏的眼睛看窗外,城市不知疲倦地在运转。这时候她会格外想念故乡,那是一个布满灰尘的,落后的,几乎可以靠自己双脚走到任何地方的小城市。

她卖掉外婆的房子的时候哭了很久,她贫瘠的,沉默的,忧郁的十八年时光好像就此凭空散去,一部分的自己失掉了。

在一些夜晚,面对高楼里模模糊糊的灯光,她不自觉的就想到外婆的房子,想到家。

她不得不承认,哪怕过去的记忆再糟糕,她仍然在脆弱的时刻从过去汲取温度。

高中时,她和苏诚音在晚自习下课后就趴在操场的草地上看周围的亮起灯的学区房,她指着高楼,很羡慕的说,“我也好想有自己的房子啊。”

租的房子很小,也就二十平方米,有一间小厕所,然后就是卧室了,家具则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和一个一米二的老式电脑桌。好在装修还算新,墙壁刷得也白,卫樱把寥寥无几的行李收拾得井井有条,房子虽小,但也整洁舒适。

洗完澡后,卫樱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看到有三个来自苏诚音的未接电话。她回拔过去,很快就被接听了,她仔细的察觉出苏诚音声音中细微的嘶哑。

“樱啊,对不起,晚上就忽然走了。你吃得还好吧?”

“嗯嗯,没事。倒是你和齐珽怎么回事啊?你们和好了吗?”

她嗫嚅了几声,小声说,“其实他人挺好的,只是……哎,我也不知道,他又老缠着我,我现在也弄不明白了。”

她似乎走了几步,又听见关上门的声音,“他和我以前交往的人都很不一样。他了解我,知道我,贴近我,我忽然觉得我无法像以前那样说结束就结束这段感情,我的确依依不舍。”

她沉默了,又说,“等我们下次见面再聊吧。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同你说啊。你什么时候才休假啊?”

“再过个十几天我就又有假了,到时候我来你学校找你玩。”卫樱鬼使神差地想问贺奕的事情,又打住了,以后不会再相见的吧,问了又如何呢。

“那你早点休息,我先挂电话了,拜拜。”

卫樱盖好被子,调好闹钟,关灯,房间彻底陷入黑暗,她把手放在心脏上面,想象那似乎为了爱情而疯狂跳动的响声。房间只是更安静了。

我会梦见他吗?她最后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