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谭嘉文的座驾过于高调,为了避嫌,高羽与他约在距离琴行不远的地下停车场里见面。

“耳朵怎么了?”一上车,谭嘉文就看见她鲜血淋漓的左耳,“带药了吗?”

“不小心扯到了。”高羽从塑料袋里拿出方楚给她买的消炎药膏,侧过身子,撩起耳边的碎发。

谭嘉文小心翼翼地为高羽擦掉残存的血迹,再涂上消炎药,轻轻转动银耳环,防止伤口因流血破裂而产生粘连。可不管他动作多轻多温柔,都会引来高羽的一阵抽气和轻叫。

“以后别在这么热的天气打耳洞,伤口难好又容易发炎。”

“为了拍戏我才去打的嘛,一开始剧里的角色有7个耳洞呢,我只打了两个……”

高羽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剧本的内容,谭嘉文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耳垂上竟发现了浅浅的印子,在车的晃动下看不真切,像是牙齿咬的,为她上药的手不由地重了些。

“啊,疼疼疼!叔叔你会不会弄啊?”骤然的疼痛让高羽叫得鬼哭狼嚎,脑袋被固定着不能动,她的手指死死地掐着谭嘉文的大腿,疼得眼泪直流。

“忍着,别乱动。”谭嘉文将一闪而过的怀疑压在心里,不动声色地嘱咐道:“好了,以后你可得注意点。”

“不回家吗?”车窗外所见不似以往熟悉的景色,不知是在哪个荒凉的郊外,高羽转头奇怪地问:“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晚上有个聚会。”

“啊,什么聚会?”高羽果真忘了有这么一回事,语气里还透着一股不情愿。从前她也跟着谭嘉文参加过一场慈善晚宴,全程都得抬头挺胸装出一副不符合年龄的端庄优雅,既沉闷又累人,无聊死了。

她担忧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短到膝盖以上的百褶格子裙,甜美的一字肩吊带米色上衣——这样的打扮能出席他这种商务人士的聚会场合吗?

显然不能。

甜美可爱在严肃的成人世界里无立锥之地,它是肤浅不入流的代名词。

“我是不是得去挑一件小礼服?”

“放心,今晚只是个私人聚会,不讲究,而且……也不正经。”

“咦——有多不正经?”高羽一听就开心地蹦起来,双眼放光,整个人挂在男人身上。

自从上个月她在网上看了一篇《全城时报》采访外围女的报道就好奇得要命,脑子里浮现的画面都是文章里描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性爱派对,不怕死的她便缠着谭嘉文,左一个叔叔又一个哥哥地求他带自己去体验一回。

海天盛筵,天上人间,这些名字光看就觉得刺激。

她早就想见识一下上流人士的淫乱趴体了!

而他居然真的带她来了!

谭嘉文既无奈又觉得好笑地将兴奋异常的高羽按回座位上,略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脑门,“不像话。”

说她不像话?那带着她参加聚会的他难道就像话了吗?

高羽不服地努嘴,端正坐好,从背包里拿出遮瑕膏一笔一笔地遮嘴角的痣,直到将脸上标志性的特点都一一消除,她才开始思考一会儿的妖艳妆容该如何画。

星光学院是定位在素人、学生的少女偶像,自然可爱的淡妆对粉丝来说亲近感更强,不过这妆容对于这种聚会来说过于朴素,为了更符合今晚的氛围,高羽在行驶的车上又重新调整起眼妆来。

无论何时都能抓紧时间化妆是艺人的必备素质,在公司保姆车的颠簸下,她的手早已练就了下笔稳准狠的神功。

坐在一旁的谭嘉文饶有兴趣地看着高羽化妆,只见她侧脸对着小镜子,在下垂的眼尾快速地添上一笔上挑的眼线,弧度和长度把握得刚刚好,原本清纯的脸蛋突然多了一丝妩媚,这种小性感又不会和她甜美的装扮冲突,使她活脱脱就成了个小恶魔般的坏女孩。

“这样就行了,很好看。”

谭嘉文一向讨厌美丽的女孩在自己的脸上做过多的修饰,他见多了如白墙一样的大白脸和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浓妆,抹杀了少女的清新气息和透明感。

真可惜,这个时期的女孩大多急于证明自己也是位女人,盲目地追求着所谓的流行风潮,却不知道该如何展示自己青春无敌的美。

高羽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他说的没错,这个妆容已经很完美了,可她仍旧固执地又加重了一点眼影才收手。她不喜欢事事都按他说的去做,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抗,因为他博学成熟有阅历有思想,他的观点总是对的……偏偏她最讨厌那个“对”。

正因为他时时刻刻都“正确”,她若不愿接受,反倒自己显得无理取闹、不懂事了。

他果然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看待。

高羽赌气地扭过头,意外地发现窗外已变了颜色,满目的苍翠和蜿蜒的盘山路一看就知是城郊的怀乐山。此时早过了踏青的时节,进山的游客很少,车子越往山里开却越热闹,本该是静悄悄的深山却回响着引擎发动的轰鸣声。

不一会儿他们就在一座气派的度假山庄前停下,门口的顶级豪车超跑比比皆是,即使是城中最繁华商圈也比不上此时的怀乐山。这座傍山而建的山庄名为云上,高低错落有致,山石树木与现代简洁的白墙灰顶相映成趣,鸟语花香中更凸显了这个极清幽的所在。

他们在侍者的指引下步入大堂,奇怪的是,大门外豪车如云,这里面却见不到什么人。

“人都在地下。”谭嘉文看出了高羽的疑惑,慢慢和她解释起来。原来这一片建筑明面上看似是普通的度假区,其实暗藏在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才是重头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群富豪公子哥们在此组织盛大的集体淫乱趴,日夜放纵享乐。

“进去以后东西千万别乱吃,也别乱跑。”谭嘉文接过侍者恭敬递来的白金手镯,细心为高羽戴上,“有镯子的是来玩的主儿,注意别摘了。”

高羽“嗯嗯”地应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四周,这儿就连一条地下通道也装潢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左右墙壁上悬挂着或风雅或下流的春宫画,每一处都散发出金钱与淫靡的气味。

山庄的名字虽叫做“云上”,通往极乐的阶梯却一步步向下,不知引人走进的是无上乐事的天堂,还是罪孽淫邪的地狱。

当门口衣不遮体的两位猛男侍者为他们打开厚重的大门后,高羽才真正在现实里亲眼看见了传说中的——酒池肉林。

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是她从未见过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