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岳琛今日很早就回来了,将我叫去书房,将一副寿佛的字画给我,画工精湛,佛勾勒的出神入化,像是前清的手笔,价值不菲,他让我带好陪他去贺寿。

能让杜岳琛将寿礼准备的如此用心,我似乎能猜到是谁。

到达后,印证了我的猜想,沈老今日寿辰。

古色古香的宅子房屋高大,院落重叠,青砖白玉。门口的金狮威猛慑人,门匾上的沈府二字入木三分气势如虹。

鞭炮声源源不绝,门口停着几十辆豪车,人来往络绎不绝,都是来贺寿的,尽管我不是未见过世面,但这场面仍是把我震惊了。

今天全渝州有地位的江湖混子,大都聚集到了,由此可见沈老的影响力之大。

“杜二爷到。”进门后专有马仔迎接,穿西装打领带,打扮的人模狗样。

杜岳琛的地位在渝州同沈老差不多,跺脚渝州都得抖三抖,迎接的排场得做足了,若是不重视,就是栽杜岳琛的面子。

“杜岳琛携阮玲君,来给沈老贺寿。”杜岳琛颔首,我将字画递在摆放贺礼的桌子上,在写礼处签上了杜岳琛的名字。

马仔领我们入了大厅,坐在正前首位的就是沈老。

沈老长相不丑,国字脸,深陷眼窝,眼神里的威慑和杀气就算穿了喜色唐装也掩盖不了,不愧是叱咤江湖几十年的男人,从面相可以映射出他年轻时的盛气。

杜岳琛直接坐在了沈老的右边,拿云握雾向沈老贺词,我也向沈老说了几句吉祥话,他点头即止,示意我坐在杜岳琛旁边。

原本我是排不到这位置的,他不过是给杜岳琛面子。

顾彦霆晚一步到,身边没带女伴只跟了一个副官,身上穿的还是军装,像是刚从军区出来。

顾彦霆将手套麻下,骨节分明的手行云流水的签下名字,我虽然离得太远看不见,不过可以想象出他的字矫若惊龙。

副官将檀木盒中白玉烟嘴送上后,顾彦霆径直走来,向沈老贺寿后说军务繁忙,跟杜岳琛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再深深看了我一眼,便带着副官离开,一言不发,相当低调。

他穿着军装,本就不适合待在这江湖场合之中,若是有人给他泼脏,他择不清,把贺寿流程表面工作做到位,不得罪人便是。

寿宴还未开始,沈老主动与杜岳琛攀谈,“杜老板,赌场最近生意不错。”

杜岳琛风轻云淡回答道,“不过是我小打小闹混口饭吃,不如沈老的生意。”

杜岳琛说这话算是谦虚了,他渝州华兴和金云还有沈老的锦江并称渝州三大赌场,一年下来的光是利润就上千万,不过杜岳琛他不愿露富,闷声发财。

待人到齐后,寿宴上歌舞升平,沈老的正室因为身体不适,至始至终没有出现,据说沈老还有个女儿在英国留学。三个姨太太跟我们坐在一桌,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光是争风吃醋就够男人喝一壶。

四姨太十分年轻一脸狐媚样,眉角长着一颗红痣,看着跟我岁数差不多,性格张扬,看见二姨太穿的一身素白,阴阳怪气的开口,“老爷今日寿辰,有些人还穿的跟个病秧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发丧。”三姨太幸灾乐祸的看着二姨太,和四姨太是一丘之貉。

二姨太一脸淡然,与世无争,无视四姨太对她的冷嘲热讽,小口小口吃着饭菜。

在寿辰上说死丧之事是大不敬,我原以为沈老会大发雷霆,不过我看沈老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怒意,只是警告了四姨太,“陈静怡,闭嘴,别不懂规矩。”

她娇嗔道,“老爷,您凶我干嘛,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这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她这就是晦气您。”

这时沈老脸上的怒意加深,“你是不是要让别人看笑话,小二平时不争不抢,你别得寸进尺。”

她才委屈不甘的闭嘴,看样子四姨太是刚进府,挺得宠的,仗着沈老宠她,恃宠而骄,不懂规矩,二姨太的地位在她之上,按道理她得称二姨太一声姐姐。

她这种性子,想在沈府长期站稳脚根很难,待沈老腻了,别人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她。

我在心中冷笑,这种女人真是蠢钝如猪。

沈老与杜岳琛碰杯,“我没遮家丑,被杜老板瞧见,见谅。”

随既一饮而尽,杜岳琛笑说,“沈老人中龙凤,艳福不浅,女人为你争风吃醋是必然。更何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中的悍妇,将我拿捏的死,一点风吹草动便把我拒之门外。”

听到最后一句,我挑菜的手顿住。在座的人都明白他说的是我,我脸立马红透,没想到他还记仇,我轻咳两声掩饰尴尬,端坐在位置嗔怒的瞪他一眼。

寿宴结束后宾客散尽,沈老将杜岳琛留下,在后院里下棋。

沈老这时露出了精明狡诈的一面,“杜老板生意越做越大,有兴趣同我合作吗?”

杜岳琛嘴角擒着淡笑,让沈老琢磨不透他的态度,滑溜的像条泥鳅,让人看得见摸不着,“这渝州能让沈老屈尊合作的,居然是我。沈老说说怎么个合作法。”

“我认你做义子,你将杜家的势力与我沈家融合,待我死后沈家都归你。”

杜岳琛将棋子落在棋盘上,“沈老,你输了。沈家的义子与渝州的二爷,我更倾向后者。”

沈老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杜老板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沈家吗。”

沈老伸出了橄榄枝,意图与杜岳琛合作,便是为利为权。

他明白他年岁已老,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江山已不稳,趁着自己还有几分势力,找人拿捏控制,维护他的地位,因此他选择了杜岳琛。

而杜岳琛心高气傲怎么会跟他合作,黑里的同行便是敌人,本就可以平起平坐,为何还要等他死后。

说好听了是义子,说难听点就是替沈老做事,只不过是地位高一点的马仔罢了。

杜岳琛野心大,想在渝州一人独大,不让旁人分一杯羹。

沈杜两股势力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明面上互不侵_犯,互不干涉,相安无事,未撕破脸,但暗地里使绊子的事多了去,谁说得清。

杜岳琛拿起茶杯,吹开茶面上的茶叶,“沈老年事已高,在江湖上已有心无力,为何不认命,人要服老。”

这便是拒绝了沈老的橄榄枝,沈老将棋盘掀翻,咬着后槽牙,指着杜岳琛破口大骂,“你在我眼里还是条狼崽子,你要同我争,还早了几十年。”

杜岳琛示意我将棋盘捡起,我将棋盘与棋子归位。我用眼神询问杜岳琛,他明白我的意思便点头。

我笑吟吟为沈老倒茶,“沈老您息怒,岳琛他这人不会说话,他没有同您争的意思。您看这样行吗?我陪你下一盘棋,我赢了你便不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