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猴子与肉桃--又白又嫩，多像女人的奶子
2019.10.09
小微走出三三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到了午休的时间。
冯茕茕还在座位上等她一起吃中饭，好一会儿没见她问她去了哪里。小微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不敢直视冯茕茕清澈还未被灰尘所沾染的眼睛。幸好现在已快到一点，冯茕茕饿得头脑发昏，脆弱的胃不肯让她继续再盘问下去。
她们一路乘坐电梯下去，电梯临街的一侧是透明的，从38楼的高空看下去，底下的人是如此的渺小，如同一只只蚂蚁。小微回想着刚才办公室里的场景。三三并没有和她做到最后一步，尽兴地射在她嘴里后便将她拉了起来，还体贴地递上纸巾给她擦了擦嘴。
小微算不准三三心里的算盘是什么，嗫嚅地立在三三面前，犹豫道：“黄总……”
黄钏川已在这商场上沉浮了几十年，一眼便看透了小微的心思，“小微啊，这次，我也拿不准……”
眼看小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去，黄钏川从一旁的饮水机里倒了杯水给她，示意道：“漱漱口吧……那味道不怎么好受吧。”小微喏喏地接过了握在手里，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二十分钟前咽下去的浓浊液体好似一直挂在喉咙深处，吞一吞口水都疼。那滚烫的温度烧焦了喉壁，咸腥的味道渐渐从胃里翻上来。
“小微小微！我们去吃米线吧！……小微！”是电梯到了，从38楼到地面不过一两分钟，小微从回忆里醒过来。
“啊？……哦，行啊。哪家？”
冯茕茕亲热地挽着小微的手，兴高采烈地的仿若一个孩子：“万象城那边新开了一间酸辣粉，听说是成都那边的师傅做的，正宗的川渝味！”小微对川菜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冯茕茕难得如此高兴，又想到这或许是在这个公司任职间吃的最后几顿饭了，便笑着点点头说好。
“而且啊，我听说那家酸辣粉可便宜了，一碗才六块！就算我被开除了，我还是能靠着这一晚酸辣粉活下去。”哦，这才是真正兴奋剂。
到了那家面馆，果然是新开张人气火爆，附近的上班族午休时间都跑了过来凑热闹。
冯茕茕自发地去排队拿号，小微绕过排队的人群，看着店门口立着的招牌。
重庆特色酸辣粉：6块；杂酱酸辣粉：8分；凉粉凉面：5块。
还有一个小薇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特色网红红糖凉糕：5块。
小微心里暗暗惊叹，真是好多年没见过如此低的物价了。三线小公司没有食堂不报销午餐，以往每次中午吃饭荷包里怎么都要出去个三四十块。如今这八块封顶的小店，当真是解救这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上班组于水深火热之中。
冯茕茕终于排到号，她要了一碗杂酱酸辣粉，美名其曰中午吃了肉下午才有干劲继续工作。小微和她点了同样的食物，又加了一碗凉糕，想看看这网红美食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辣椒！好大一串辣椒！”身边的孩子又化身来那只松狮，一惊一乍好不习惯。
小微顺着冯茕茕的手看去，只见他们座位正前方的一堵墙上挂着一串巨型辣椒，通体红色，张扬又热烈。
小微又转头看了看店内的装潢，整体装修是大红色，四周墙壁上随处可见挂着的干辣椒，还有四川特色的变脸面具。店铺面积不大，但规划地紧紧有条，最大限度的运用起了每一个平方。厨房做成了开放式的，四周有半人高的竹子栅栏隔着，坐在一旁的顾客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厨师做粉的动作。
这是最近新起的营销手段：一切公诚公开公放，让顾客吃得放心吃得满意。
小微在心里嗤笑一声，若不是为了这便宜价格，再公开公放她也不会来吃这可能让她满脸起痘的超辣酸辣粉。
店里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叫好声，小微循声望去，原来是店内的师傅当众表演起了手工做红薯粉。
石头凿成的大盅，五指宽的碗沿，周身油的发亮。雪白的面团被光着膀子的师傅狠厉一声砸进盅里，再用一人高的木槌一下下用力捶打着。
师傅用力地捶打一下，周遭的叫好声就响一下。冯茕茕拉着小微挤进人群里，也去凑热闹。他们离的太远，这南方川渝地带的特色，从未见过。
小微看了看周围的人，一个个不是西装裹身就是穿着各式各样的制服。都是为别人挣钱的打工仔，半天辛苦劳累下来，竟都不约而同地聚居于此，欣赏一个年过四十的粗糙大汉捶打面团。
那时候，时间过的可真漫长，连空气里都是辣椒分泌出的刺激多巴胺。一分一秒，都被拉得无限长。小微盯着眼前面点师傅手中的面团，心想她的人生也就这样了，任人肆意拿捏搓扁。一开头的时候，还是白白嫩嫩一坨好桃，还有人欣赏叫好。时间一久，接触的人多了，那白色面团上难免沾惹上荤腥，无论在多少的白面里滚，还是会变得越发的乌黑。最终时机到了，从圆孔里滴落下来，被束形成细细的长条，无声掉入沸腾的煮锅里，洗掉淀粉，脱胎换骨。
小微又不由自主地陷入一阵阵悲伤之中。自从她过了25岁的生日，卡里存款却还停留在五万时，她就俨然变成了一个积极的悲观者。
这时有人拍了一下小薇的肩，将她从无限比喻中拉出来。小微以为是冯茕茕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转过头一看却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好看吗？”
小微疑惑地打量着这个男人，他鼻梁极高，皮肤很白，眉眼间有一股痞痞的气息。
见她没回答，那男人又问了句：“好看吗？”
小微盯着他的鼻子，冷冷地回了句：“好看啊，又白又嫩，多像女人的奶子。”
酸辣粉已上桌，不远处冯茕茕在向她招手，小微朝她走过去，转身忘掉这个未名插曲。
忘记和厨师说要少辣，两个女人被辣得眼泪直流。冯茕茕一边哧溜着吸鼻子，一边又大快朵颐地吸溜着红薯粉，还抽空跟小微说话：“你别说，这酸辣粉还真挺好吃……就是太辣了……菊花真是受罪。”
小微吃了一口感受到这怖人辣度后就放下了筷子，手里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凉糕吃。
红糖放得太多，甜的发腻，塑料盘里还剩一大半个月亮。
最后俩人结账出门，一共21块。一个眼眶鼻尖泛红，一个钱包肚子空空。
小微心想，便宜是真便宜，饿肚子也是真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