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玉柯才惊觉所有不过是梦中梦罢了。此时已是近破晓,哆嗦起身掀开床帘,果然再无他人。昨天夜里傅凉致把床让给了自己,自个打着灯笼去了竹林边的院子。

梦中梦的情节她已然记不清,只隐约记得“绫嫣”这个名字,还有傅凉致的体疾。虽然带着万分疑惑,心中却暗下决心想要帮他治好身体。

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就看见秋叶和几个扫几口地丫鬟围在大树下叽叽喳喳,问怎么了几人才散开来。玉柯便看见一只红尾巴鸟躺在了地上,虽不见血却无声息,原来是死了只鸟。于是把鸟用手帕盖住,给几人拿去埋在了花丛里。

正巧这时傅凉致也从竹院子那回来了,绣烟跟在后手中捧着香炉。见她们围着花丛看,他便出声问了句。知是死了红尾巴鸟便一言不发,只暗自摇了摇头便回房了。

玉柯心觉奇怪,便问了秋叶,秋叶才道:“我们这院子已经不知死了多少这种鸟了,二爷喜欢鸟雀,闲时都会喂上他们几口,可到现在没一只能活的。”这也太巧了,怎么每只鸟都会死?又问道这是什么鸟,几人皆摇头不知。

见此她也不再在意,转身便要进房去。才想起自己还有“脚疾”,又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秋叶见状也上来搀扶,玉柯才庆幸自己没有露馅。

一回房她就猴到傅凉致身旁嘘寒问暖,“今早起来天又冷了些,侯爷可有着凉,夜里被子都捂实了吗?睡得还熟吗?”傅听了也不回话,只手放在香炉上磨蹭,口中呼出白气。“二奶奶放心,我都好好伺候着呢。”绣烟只好替他回道。

玉柯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点点头,“把早饭都端上来吧。”那二人才去出了房去,玉柯看他仍旧闭着眼便嘟囔了句:“侯爷今晚回来睡吧,我昨晚上一个人好冷啊。”声音虽然不大,傅听了却不住地咳嗽起来,她连忙拿起一旁茶水,又伸手帮他拍打后背,直把脸都咳红了些才停下。

傅拿起茶水喝了口,才算消停下来。“你可真是越发赖皮起来了。”他说完又转头不看她,玉柯看他反应如此之大又偷笑起来。“哪里是赖皮,侯爷还是睡在自己屋里方便,不用顾忌我,我在榻子上睡也挺好的。”

闻言他身躯顿了顿,“这里本就是侯爷的地方,现在因为我不能住的自在,我也过意不去。再不成我搬去偏房?”玉柯心知他在避开她,那她也不能强求这一时。良久他才开口道,“你脚好些了吗?”玉柯忙点头回道:“不过是扭伤罢了,今日已经不大疼了,再过几日就好了。”

他微微皱眉道:“虽未动骨,也是伤了筋,你要再小心些才是。”玉柯只好乖乖点头,又道,“侯爷若不回来,怕是传到老太太那,我不知该怎么回话。”她装作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就差挤出几滴眼泪。傅凉致不看还好,一看一阵酸柔涌上心头。“那就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吧。”随口说了一句便又转过头去,手握紧了香炉。

不管开始那几日如何看她不顺,这才半个月过去自己就完全改了主意,总是一股无名火,却又被她惹得发不起火。傅凉致只能摇头让自己不再去想。

玉柯笑着点点头,红石榴般的脸庞上又多了几分神采,还想再说些什么,早饭却已上桌,两人只好先满足口腹之欲。

才过早饭,正不知做什么时,一个小童进了来。“二爷,老爷让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傅凉致也立马起身出了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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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灯岛那有消息了?”才进门,还没来得及脱下袍子傅凉致便急切问道。傅怀谦回头,脸色悲肃道:“求和不成,刘军狡诈,随去兵马已死伤数百,此战必不可免。”

“早説王将军心软,不该求和。”傅凉致咬牙切齿起来,想着便一阵怒火攻心,不免跟着咳了几声。“你那批兵器还需调试多久?想来皇上也等不了几日了。”傅怀谦随即问道。

“明日便能出,我只需最后一试。”他目光如炬,对自己的兵器他向来胸有成竹。“二伯,我想带军去灯岛,这次我要亲自监兵。”

傅怀谦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你的卫队还需留在京中待皇上差遣,况且你正是新婚,灯岛现在是战火之地,若是出了差错怕是老夫人那不好交代。”

傅凉致还想再说些什么,傅怀谦又道:“放心吧,既然有了新兵器的增援,此战便交给王将军也是稳当的。你便留在家中吧。”

至此,他也只得扁扁嘴,应了下来。傅怀谦轻笑拍了拍他肩膀,“看你近来人也精神起来了,莫不是和侄媳妇好起来了?”

闻言他连忙摇头,“莫拿这事笑话我。”又叹了口气,“不过是阴差阳错恨也不是,厌也不是。”

“哦?”傅怀谦饶有兴趣的样子坐下,大有要倾耳细听的意思。傅凉致也坐下把事情一五一十得说了出来。“既然可以再遇也是你们的缘分,你何不顺其自然接受她的好意呢。”

“我也不知,我现在和她多纠缠几句心里就没了主意,更别提和她多接近了。”他抚了抚额,一副很是苦恼的模样。

傅怀谦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你整日躲在这府里对着纸张和器械,我怕你不懂与人交心,想来果然如此。罢了,兴许你慢慢自己便懂了。”

“若是……若是有时我不想她与我讨厌的人相谈甚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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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玉柯正因傅凉致走了放空自己躺在塌上。来了这个幻世之后,自己仿佛成了机器,每日被任务驱使着,费近心机融入这里。这种独处的片刻变得十分珍稀,可眼下离八个债还完还是遥遥无期。

想来他们谈事,自己也不可能闯过去,于是翻了翻傅的书柜,又抽出《南追北盗》新章翻了起来。不得不说她越看越觉得这个北盗到后面犯案都是为了引起南追的注意,不惜潜入满是机关的夏侯家,结果掉进陷阱,危在旦夕。南追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趁机让他死,而是救他出来。

看得正入神时,突然有人从身后凑近,未束起的发丝搭在她肩上,吓得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傅凉致见她如此也笑出了声,又拿起她正在看的画本,挑起了眉。“你看这个?”玉柯只得干笑两声,“其实我也是偶然看见,就翻了两下。”

“那这里面画的是什么?”他把画本递到她跟前晃了晃,“你可看懂了?”

“不就是南追和北盗相爱相杀,浪迹江湖的故事。”她接过画本回道。

“相…相爱…相杀?”傅凉致听着她的形容额角抽搐了一下。待内心消化了她的形容词后才回道:“你看到的便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可是总结了故事的中心,他们虽然生于不同立场,必定一正一邪,却互相欣赏彼此的才智,因为相惜好几次交手时都未能下重手。他们又在江湖上追追停停,慢慢地了解的对方的身世,成为挚友也只有一纸之隔。”她翻开最后一页,“北盗中了毒散藏身于深井中不能动弹,南追找到他后明明应该立马将他锁起复命,却以救他性命为重向夏侯家人求解药。”

“所以,我的说法是对的。”说完玉柯还得意地怂了怂肩。傅凉致也思量一番点点头,“虽不尽如我所想,却也有一番道理。倒是对你刮目相看起来。”

“真的?”难得听他夸奖自己,玉柯立马笑开了花。“我以为女子都读《四书五经》,像你这般爱看杂谈的难得也有。”他虽夸得极不自然,心里却也是欣喜的。

“这本《西原侠客》你可看过?”他转身从驾上抽出另一本黄皮书,一翻开全是她看不懂的古文。只得摇摇头道:“这些字我都不识得。”

傅凉致听言皱起了眉,“你没识过古字?真是可惜了。”玉柯又怎么说自己只认识汉字呢。“我会写自己名字的古文。”为了挽回些颜面她忙说道。

“那你写来我看看。”他拿起一支笔沾了墨递给她,她吸了一口气接过,俯身小心翼翼地写了起来。傅凉致也背手在旁看着她一笔一画,再看她侧脸,鼻子竟生出些许细汗。

玉柯写完偷偷看了傅一眼,毕竟她鲜少写毛笔字,写得自然不怎么熟练,这个古字她也只看过一次,如今倒像自己往坑里跳。

他拿起纸看了一眼便道:“写得一般。”玉柯也心知果然如此,“不过,多练练也不是不行。”她忙点头道:“我往后会多练的,如果侯爷愿意教我的话。”

“若得闲了来教你也可以,但我可不是好应付的先生。”他正想想个法子刁难她时,看她呆愣地望着自己,便拿起帕子拭去她的细汗。

玉柯为此有些讶异,讶异之余又有些脸红心跳起来,说没有丝毫动摇是假的。傅凉致也有些讶异自己所为,可回过神他已经这么做了,才假咳两声道:“我还有要事要出府一趟,先走了。”她低头应了一声,眼神游离在地上。

当他转身行至房门时,她又抬头喊道:“侯爷。”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只见她扭捏地低声道,“我等你回来。”

一时间他只觉微风拂过心头,又觉得甜不可耐,不知如何回应,便匆匆地走了。也许她并不是自己想得那么难面对。

------------------------作者的话

抱歉这两天有点忙,番外鸽了,还没码好...先上日常。

说起来前两章假车是我以前码的,所以真的别嫌弃写的不好,虽然我现在写得也不怎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