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玉柯回到自己房中由着红棠、梨香伺候自己沐浴,虽然有些别扭,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只能尽量以姐妹待她们。只不过太早睡觉让她这熬夜党不适应,也是放松下来后第一次感到没了手机的空虚。

拿起置于枕下的手镜,问道:“宝镜啊宝镜,请你让我看看我的父母吧。”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难道是白天没放它出来晒太阳?玉柯不死心又试了一次,“宝镜啊宝镜,请让我看看傅凉致吧。”

这下却显了灵,傅凉致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呢,也不知看得什么书,一脸严肃。在心理年龄快奔三的玉柯看来,傅凉致其实还小,只觉得这孩子有点闷,少了普通十六岁孩子的活泼朝气。

又觉这镜子也太坑了,竟然不让看现代的景象。这一看傅凉致,便想起白天看见的傅怀谦,如果他是明星那她绝对会粉上他的颜,有钱有权又有颜。便让宝镜现出那人的模样。

那人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想必与公务有关,白天离得他远,看得不太真切。今近一看,刀削的鬓角,石刻的鼻梁,君子如松冬傲骨,眸如夏星入银河,一旁的烛火显得他越发堂皇绣美。玉柯这才知道傅家基因向来是好。

这傅怀谦年有三十五,为朝廷正二品吏部侍郎,虽是庶子,但如今事业如日中天,只有一个妻子赵氏,膝下只有一十岁小女。这赵氏乃是大理寺少卿嫡女,两家自是强强联姻,只是朝堂是狼虎相争之地,到了今天的地位,想来此人肯定十分强势。那傅老太太待他冷淡也许是因为不是傅怀谦并不是她亲生的,但做为府中唯一的老爷自然受人敬重,傅凉致和这个二伯关系似乎也不坏。

但是再一细看,玉柯就懵了,因这傅怀谦额头冒着红光,这让她有些慌了起来。自己未来丈夫的伯伯,有妇之夫,还有个女儿,这不仅乱伦还是破坏他人家庭……

这下玉柯就淡定不能了,连忙下床拿起那珍珠钗就要唤那河泽仙子,可突然想起自己并不会什么口诀。又问宝镜,宝镜似也不知,但是又想起那一枚玉佩,不知那里会不会有提示。于是拿出那枚用帕子包着放于枕下的海棠佩,一翻看,果真有一口诀刻在上面。上刻着:春归大雁回,河泽众生情。玉柯只能吐槽这都是什么玩意。

但也只能照着上面念,不一会四周绿烟冉起,于窗外漂进一神仙女子,那衣裙如绿水般浮动。来人正是那坑货河泽仙子,玉柯不争气得再次看痴了。

“我儿,到了这可习惯?可有什么欠缺的?缺了什么可尽管和我说。”河泽仙子一现身便迎了过来,玉柯一回神却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怨气。“其实我有事要问你,那傅怀谦真的是那八人之一吗?”

“宝镜能诉世间万事,竟然它如此说那就是了。”河泽仙子一挥手便把玉柯带到一郊野之处。

玉柯也习惯了她的神通法力,见到了野外便放下心来说道:“可是他已有妻儿,这叫我如何狠得下心去?他又是傅凉致的伯父,我……我不想毁人家庭。”

河泽仙子听了,转过身去思考一番后道:“我儿,是我委屈了你。但你既来了这处,除了渡了他们便别无他法。若是你下不去手,今后便永世不得超生了。”

玉柯只得愣住了,“这是为什么?”

河泽仙子亦一脸悲色,“原本你已魂归地府,我把你讨出来借尸还魂是做了约定,你若渡了这些魂,地府便放你自由,若是失败了魂魄只能永世存地府,随着这八人的魂魄,他们不能超生你便也不行。”

“什么?意思是我死也只能和他们一起?”玉柯瞬间苦笑不得。这等生死相随是多少爱人求之不得的事,而她却倍感心酸,这些难道是该由她来承受的?

河泽仙子只得说:“我前儿不提,是怕你不应,怕你永世困于那幽冥地府。如今就是冒一次险也算是渡了你自己。”

玉柯只觉喉头灌了一大瓶醋,竟是说不出的酸辛,眼中流出了不明泪,从没觉得命运如此玩弄人,自己不想做的事,拒绝便会永不超生,不知自己是否还要感谢这个机会?

河泽仙子只得把玉柯拥入自己怀中,任她洒泪。玉柯此时不知是该狠自己是童子转世,还是狠那地府无情,又或是那牵着自己命运的八人...

“那我可否看看我现世的父母,如果他们能过得好,我便别无他想了。”玉柯从她怀中抬起头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河泽仙子点了点头,又是一挥手便现出玉柯父母的模样,像中两人虽无精打采,但是看起来还是衣食无忧,玉柯只叹自己不孝,竟先父母而去。“你可以帮我照顾他们吗?”像是最后一次请求,玉柯跪在河泽仙子跟前道。

“我儿,快请起,与我何需如此生份,我自会替你照应他们,保他们一世健康长寿,衣食无忧,再求一灵婴孤魂做你替身,替你报恩。那灵婴是吸天地精华之子,通灵性且心善,定能替你照顾好父母。”

河泽扶起玉柯,用那水帕子替她拭泪。虽是帕子,上脸却无痕,像被流水抚过一般。

“如此我也就心安了。”玉柯看向河泽仙子,心里已把她当成依靠。“我儿,这八人在这世或有妻子,但这都不是他们的真姻缘,只要你们用情感化他们,使他们知晓真情,你才是他们的真姻缘。而这里是幻世。”河泽仙子停顿至此,玉柯看向她眼中,竟发现眼里柔得能映出水来。

“幻世不同于你生活的世界,里面虽有条规在,但是于你而言都是虚的,这幻世是为你们而造,你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玉柯一惊,“那意思是,除了我们之外的人都是虚幻的?你怎么不早说呢?”

河泽点头示意正是,玉柯一听心里的人都是幻世中的假人,心也就放下了。那夜与河泽又谈了一会,便就回府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玉柯懒觉都睡不了,就被撵起来给爹妈请安了。后关姨娘又领着易玉凤给玉柯道谢,与易母吃完午饭后,玉柯便与易玉茜往后园处坐下,那十岁小弟易荣上学归来便往后园来玩了。

又是拉着玉茜喂锦鲤,又是拉着玉柯说故事,这小弟自小乖巧懂事,故二人也愿意与她亲近。而易玉凤似是回房捣鼓什么绣鞋去了,讲完了故事,易荣突然问大哥何时回来。玉柯这才想起家中还有一个嫡长兄易池,不过这阵子都不在家中。“你大哥再过几日必会回来,你这么早便想着手信了?”易玉茜打趣道。

“才不是,是再过半月大姐姐便要成亲了,要是大哥不回来就见不到姐姐了。”那易荣嘟着小嘴,甚是可爱。顿时易柯和易玉茜对望一下,各自心中不提的事被这童语说出时倒是有些让人泪目。

后面几日玉柯便一直跟姐妹丫鬟混在一起,易父常不在家中,易母又忙着各铺子的事,倒是闲得自在。只是十日后易池回来时,对着两个妹妹一顿痛语,抱憾长年在外无法疼惜妹妹。让人以为他是个妹控,不过碍于他长得斯斯文文,玉柯也没把他当变态,后便是府中操办各种成亲事宜。

易玉茜也整日里和姐妹腻在一起,生怕那时辰一到便成了别家的人。玉柯也尽所能的陪着她,因她是独生女,从前从未试过有姐姐的感觉。成亲前一日,易玉凤终于把绣好的喜鞋给了易玉茜。

终于到了成亲那日,玉柯一大早便爬了起来,合府喜气洋洋,去到易玉茜房中,那美人早已哭成了泪人,见了兄弟姐妹便哭得更凶,眼泪越发止不住。易母也在一旁拭泪,诉了许多衷肠话才慢慢收住了众人的泪。喜娘才开始上妆,嫁衣发髻早已备好。

时辰一到,迎亲队伍也到了,玉柯看着易玉茜盖上红盖头后颤抖的手,绷了一天的泪终于流了出来,这几日姐妹便如一生,如今人走了,便成了梦一般。

花轿一走,玉柯心便收紧了。这一去就是陌生的人家,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会是自己的丈夫,而这一去也许就定了一生的命运,也不知是喜是祸。

回到府院中,各处花散叶落,玉柯不禁闷起胸来,她生前最不喜便是热闹事情,因为再怎么热闹过后还是会散去,既然散了会让人难受,那还不如一开始便不热闹,只能站于那长青树下叹叹。

“妹妹。”易池回到内院想寻胞妹时,便见那丫头于长青树下叹气,纤瘦背影,十分可怜。玉柯一回头见是易池也没有说话,只是拿帕子擦了擦眼睛。那易池一见爱妹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这情形比放生大哭更掏他的心,“妹妹乖,别哭了,再哭就成了荣儿养的兔子了。”

玉柯见易池拿兔子来取笑她,一时眼泪又溢了出来,“哥哥怎可拿兔子来取笑我?难不成哥哥是无心无肝之人,连姐姐走了也能笑嘻嘻的?”说完帕子一扭便回院子去了,全然不理后面易池的苦苦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