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映亭有点生气。

他现在板起脸来,放到外面去,绝对能唬到不少人。

只是何皎会怕他吗?

在她面前,他一直是只纸老虎呀。

何皎刚刚在外人面前的冷美人模样早丢了,笑嘻嘻地,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指调皮地挣扎着,用指甲去挠他的掌心。

这么闹了一会儿,陈映亭的面色已经舒缓了很多,又叹了口气,还能如何呢,只能再把她的手握紧些:“小月亮,我……我只是不想、不想让你再记起那些糟糕的事。”

一般情况下,过去的事陈映亭自己都不太愿意去回忆。可是偏偏这回忆里除了有痛和泪,还偏偏有他生命里最温暖、最闪耀的存在,她一直在过去那些黑夜里闪着光,像月亮一样,清晰、明亮又不会灼人眼。让他总是忍不住踏在少年往事的残垣断壁上,去一点点再收藏那些散落的月光。

何皎笑道:“其实我真的没关系了。过去那些,我早忘了。”

又加重了音,深深望着他的眼睛,强调:“真的。”

说起过去那些事的时候,已经很难牵动那些回忆了,大概是现在过得太幸福了,以至于少年时所有呼啸而过的苦痛光阴,已经如大梦一场,梦醒了,她就躺在如今软绵绵的幸福里,恍惚觉得那些也不过是场噩梦而已。

所以王筝曾经那点事还算得了什么呢,她早就释然了。

更何况,何皎挑了眉看他,忽然说:“从前怎么会是糟糕的呢?从前最好的,我已经抓在掌心了。”她抓着陈映亭的手摇了摇,就这么仰着脸,一直冲着他笑。

笑得陈映亭的心简直软成了一摊温水,热乎乎的,开口说:“我的小月亮,我也是。”

何皎就笑得更欢了。

不过她还没笑完,陈映亭的脸又板了起来,很严肃地说:“所以你今天又在外头乱吃东西。”

何皎的脸一下就垮了,露出一副委屈巴巴地神色来:“我都没吃冷饮和辣的关东煮!吃之前我还喝了一杯热牛奶暖胃!”

陈映亭其实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她的胃是早年饥一顿饱一顿弄坏的,她又爱乱吃东西,火锅烧烤麻辣油炸,什么对胃不好就爱吃什么,他面上不严一点,何皎能一天三顿地吃!

何皎未尝不知道,只是叫他这么管着,每每能让她体会一把痛并幸福着,甜滋滋的,比让她吃十顿火锅还觉得满足。

其实她如果说起来,陈映亭一定不信,还会整张脸都是“别说了你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给你吃火锅吧”的表情。

可她真的是这么想的,“自由”久了,才会发现,有一个人愿意在各种小事上记着你、管着你,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这个道理十七岁之前她是不明白的,好在遇到他的时候,她已经被迫长大,开始明白了。

陈映亭又是这么一个有点“老妈子”性格的人,当然,仅仅从他的外表,是绝对看不出来的。只有真正住在他心里,掰开那层坚硬的外壳,才会发现,陈映亭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温柔到替她照亮了前进的方向,让她真正觉得,或许以前喝的鸡汤没错,苦难或许真是一笔财富吧,才能就这么把他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