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年年顶着鸡窝头,开门拿了外卖。“啪嗒”一声关上门后,继续跑回沙发前追剧。

“啊——呼!”系统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贺同学,你一放假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假期生活太乏味了吧。”

“我有什么办法嘛,”贺年年愤愤搅和着拌面。

贺爸爸贺妈妈都是公职人员,年底正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回家的第一个星期还算新鲜,爸妈再忙也带着她下馆子吃宵夜,平时约约老同学见个面,日子倒还过得去。能见的朋友都见过后,贺年年只能变身留守儿童,每天靠外卖和电视剧度日。

贺爸爸贺妈妈心存愧疚,两人一合计,决定眼不见为净,让贺年年换个地方宅。

“年年啊,你外婆前两天说要打一套新家具,还问我要不要打个新床给你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外婆呀?”贺妈妈柔声劝道。

“对对对,你奶昨天打电话你也听到了,给你冻了柿子叻,你要想去你奶家住两天也行,爸这就打电话。”贺爸爸掏出手机。

贺年年盘算一下,过年还要去一趟奶奶家,现在就先去外婆家住上几天也行,起码每天还能吃上热饭热菜。

于是,刚回家不到两个星期的贺年年,再次背上行囊出发了。

其实论直线距离,外婆家并不远。只是没有直达的交通工具。坐完高铁,换乘小巴士,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贺年年模糊的记忆伴随着小小村落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打记事起,贺爸爸贺妈妈的工作就没有闲下来过。因此,贺年年的童年假期总是在奶奶家或者外婆家度过的。

小巴士在村口的站点停下,她提着行李箱,路过小时候掏过鸟窝的大树、抓过小螃蟹的水沟,以前经常揣着五毛钱跑过来买冰棍的小卖部已经扩张成一个小超市,拐角处立着一个略微佝偻的人影。

“婆婆!”贺年年飞奔过去,急急抓住老人的双手,“你怎么出来接我啦?外面风这么大,冻着了怎么办?我自己认识路的啦。”

“婆婆不冷,不冷,今天出太阳了呢。”老人家看到贺年年,脸笑得皱成一朵花,“囡囡又长高啦,婆婆都够不着了。”

贺年年刚想笑话说自己都二十岁了,哪里还会长高,又反应过来:不是她长高了,是外婆变老了。她鼻头一酸,抬手将外婆被风吹乱的白发掖到耳后,握着她的手,缓缓向那座两层小楼走去。

“婆婆,这个路什么时候翻新的,修得好漂亮哦。”

“婆婆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在这里摔跤了,后面你买麦芽糖给我吃,我才不哭了。”

“婆婆,我给你带了猪肉脯,等会……”

絮絮叨叨间,贺年年搀扶着外婆走进小院。

两层青石砖铺就的小楼在暮色中等待着她们,一面红色的砖墙上爬满褐色的爬山虎枯藤,另一面的墙角则依次摆满一盆盆的植物,角落开垦出一块小小的田地,上面栽种着各式瓜果蔬菜,旁边搭棚的工具房内传出杂声,有个人走了出来。

这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身材高大,戴着一双手套,穿着短袖上衣,露出的胳膊上隆起大块的肌肉,下身是一条蓝色的粗布裤子,衣料上面沾满木屑。

他留着一茬短发,两条浓密的眉毛下闪烁着一对深沉的眼睛,视线在贺年年身上一扫而过,便只看着老太太说道:“阿婆,我今天先回去了。”

“不着急不着急,阿婆今晚熬鸡汤,你喝一碗再走。”老人拉着贺年年上前两步,想要留住他。

他没有多说,只留了一句“不用”便侧身离去,经过贺年年时,又貌似不经意地看了贺年年一眼。

贺年年每年也就回来一两次,村里人的面孔记得不牢,只好客气地笑笑。目送他离开后,贺年年便放置好行李,去厨房给外婆打下手。

虽然南方的冬天不会特别冷,但静立久了,还是能感觉到一丝丝凉意从脚底钻上心头。贺年年一边跺脚,一边拿小刀切开一截党参:“婆婆,刚刚那是谁啊?”

老人低头查看燃气灶的火苗大小:“他啊,你应该叫他林叔……”

原来,他是隔壁林木匠家的小儿子。因为年轻时外出打工,所以贺年年没怎么见过面,现在回来继承了林爷爷手艺。贺年年外婆早年存了些木材,这次请他带上工具来自家,在年前帮她打好几个小家具。

虽然现在的农村现代化程度高了许多,普通人家彩电冰箱热水器应有尽有,但贺年年外婆家还是十分钟爱手工制作,像这座小楼的青石砖,就是贺年年外公当年一担担从石场挑回来,细细打磨后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外婆说要换几样木质家具,贺年年也是理解的。

“平时我看他自己一个人的,就煮多一碗饭给他吃,不过今天可能因为你在,他不好意思留下来。”

男人刚刚那副模样,贺年年没法和“不好意思”这几个字联系起来,不过这句话还有其他让她好奇的重点。

“他自己一个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