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怀珃殿被宫人们迅速收拾乾净後,叶未言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心里头,‘他给她下毒’这五个字一直缠着她不肯消失。长叹一声软绵绵的倒在榻上,本就难受加上胡思乱想,身体变得更加乏力。

“太后这样做,恐怕会引起南坞的不满。”

漓妃一直没有离开。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她後,叶未言忙撑着身子坐起来,神情恍惚。

这本是一个能借机除掉梁彻的好机会,却硬生生的被她毁了,漓妃着实感到不解,又说“那边早已失去等待的耐心,若太后再不动手,恐怕那边会先派人过来…”

“行了。”叶未言这才明白,她是收到了什麽命令,只是自己不知道。

难道梁彻是知道的,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太后…该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叶未言揣着什麽心思漓妃作为一个外人看得明明白白,甚至为她感到着急“万万不可…”

“只要我们相爱,没有什麽不可以。”

漓妃笑了,笑她的傻“太后难道看不出他只是在试探?”

他一柜男不排斥她的靠近,是有试探之意。可叶未言根本不在乎,相比如此她更关心是“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

漓妃突然哑了一般沉默。

她是何居心何须多问?叶未言头痛地摸了一下额头“哀家乏了。”

“跟我走吧!”漓妃小心翼翼的朝她靠近一步,沉吟片刻後才轻声道“与其坐在这里等南坞行动,不如脱离他们的计画之外,给自己一个自由,一份心安。”

叶未言低头,似是叹了一口气,她是第二个邀她私奔的人,却不是她最想要的那个。若不是爱得太深,她也想开个後宫设个虹堂了,男女皆收的那种。随即她抬眸应道“好啊!”

“……”漓妃先是一愣,不久惊喜与难以置信写满她的双眼“真的?”

“嗯…”叶未言表情严肃的点头,紧接着道“可哀家自小便娇生惯养,吃不了苦,恐怕走不了太远。”

漓妃早已料到“大隐隐於市,我会在城内安排好一切,届时再设一计接太后出宫。”

她的计画倒比纪执恒的浪迹江湖靠谱些,叶未言满脸憧憬的眯了眯眼“哀家有些迫不及待想逃出这个牢笼了。”

漓妃见她笑了,亦笑“日後,妾定不会让太后吃到半点苦头。”

月轮高升,目送漓妃走出怀珃殿后,叶未言的肩一下垮了,仿佛刚才那个与漓妃兴致盎然讨论未来生活的人不是她。

‘叮,你在想什麽?’系统君就住在她的脑子里,现在却无法渗透她的想法。

叶未言自己也是懵然不解“我只觉得脑袋乱糟糟的。”

是夜,悠悠琴声戛然而止。

烛火在房门打开後晃动,紧接着,拥有一张漂亮面容的人负手跨了进来。是刚从赤杨格那处听曲子回来的梁彻,转眸,对上隐藏在阴影处的另一双眸子。

黑影一顿,只稍向前跨一步,便显露在烛光之中,那是一张冷漠美艳的小脸。

“梁大人。”漓妃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正式打招呼了。

梁彻那张丝毫不输於她的美艳俊容漾起不带感情的淡淡笑意“大半夜的,漓妃跑到我这破地来作甚?”

“本宫不说,想必梁大人也清楚了本宫此行的目的,毕竟…”漓妃勾唇,一样眼不带笑“宫里四处都是大人安插的眼线。”

梁彻笑意一凝,挑眉撇向她。

漓妃指了指他“你赌输了”

自从知道他安排海公公给叶未言下毒後,她主动找到他并与之打了一个赌,赌叶未言是否会借下毒一事拿他的罪,梁彻可能对‘爱’有什麽误解,他赌会,而她,同为女人怎麽看不懂女人的心?即使不愿意,她也会毅然选择不会,而且,她猜叶未言还会千方百计的为他脱罪。

至於赌注,漓妃颇为得意的深深扬起唇角“大人该履行承诺让我带她离开。”

“随你。”梁彻毫不在意的嗤笑一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打赌,是想看看叶未言的真心?然而现在看到了又如何?

他站在那,以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看着漓妃渐渐融入黑夜的背影,方才勾起的嘴角在那一瞬垂下,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在乎,她不过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女人。梁彻此刻非常坚定的想道。

天下起小雨,湖水被雨滴点起粼粼波光,湖心上的裕光小榭,一阵湿风从湖面掠过穿进窗台挑拨美人的发,叶未言放下手中笔,赶紧拿起画对着上面刚刚完成的画作吹了吹,可惜还是赶不及雨水将它打糊的速度。

唉……她看向窗外无奈的叹了一声,不远处烟雨蒙蒙的长廊,但见一双人儿撑伞闲庭信步,他们聊得正开心,她不便过去叨扰。而素日来喜爱陪她散步的漓妃此时正对外称‘病’,不好出来多走动,她孤家寡人才跑到这来玩什麽采风,在这里不提她的画作水准不如拿蜡笔瞎涂的小学生。

下意识的,她开始唤缜乐的名字“哀家要见梁大人。”她一直在等他的道歉,可这都几日过去了,他完全没有动静,甚至不愿意见她。

刚在她面前跪下的缜乐十分意外,却还是乖乖听命。

太后与朝臣独立在湖中小榭相见,是有不妥,叶未言才管不了这麽多,拿出一块玉牌,要求他不声张出去,最好是悄无声息地把梁彻带到这里。

梁府,在这雨中见到匆匆而来的缜乐时,梁彻难得露出惊讶之色。虽有不愿,他在收到口谕後不得不与他进宫,路上,缜乐欲言又止。

“说吧!”

“大人此行,恐凶多吉少。”

“哦?”梁彻的表情有些许凝着,难道她终於生气想起找他算帐了?

缜乐说再多都是没用的,只有他自己去感受方能真正明白叶未言在想什麽。

当梁彻踏进了裕光小榭时,她早已备好酒席等他就坐。

屋里燃着淡淡的暖香,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她勾唇微笑,举杯邀饮。

梁彻盯着叶未言手中的白玉杯静默,他向来不会喝宫里的东西,无论是茶还是酒,即使喝也要喝自己带的。

几日不见,这个小婊砸好像一点都不想她啊!叶未言直视他的眼睛“梁大人似乎不信任哀家?”

梁彻亦盯着她,黑眸深沉“太后多虑了。”

“哀家可是万分的信任梁大人呢!”说完,叶未言捂着胸口作心痛状“可惜啊可惜,梁大人并不明白哀家的这颗心,真痛哦!”

痛就痛着吧!梁彻心想。

叶未言就这样持杯等了又等,直到失去最後一份耐心。他不喝算了,她收回手,仰头欲饮尽,红唇抵上他修长的食指。

手指传来她唇上的温热触感,梁彻的视线胶在她的唇上,犹如小扇般的长睫毛上下动了动,他在劝自己,坚持住,不要心软。

“微臣谢太后赐酒。”将杯口抵在唇上的那一秒他想了很多,酒里也许真的有东西,喝完也算回偿她那份信任了。

只是喝完那一刻马上後悔,他失控了。

眼见酒杯空了,叶未言笑靥绽起“喝完什麽心情?”

这酒果然不简单…梁彻自嘲的笑了笑,抬眸正想对她说些什麽,一双柔软的唇却压了上来,接着她的清甜在口中散开。他错愕地瞪开双眼,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她柔软灵活的小舌拉了去,头越来越晕。

“谢谢梁大人信任,酒当然没毒。”她的唇擦过他的唇,贴上那只红透的耳垂“哀家只是在里面放了一点点迷药。”

‘嘭’的一声,他沉重的身子被她霸道的压在了地上。

这朦胧的湖中雨景让人仿如身置画中,身着墨绿宫服的缜乐躬着身站在小榭外的长廊,即使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也只能干着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