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唐佳汶踹倒最后一个城管,兴奋感下去了,才记得过去安慰扭到脚的祈遇。

“你真好……别不开心啦……笑一笑哦对不起对不起,我轻点……”

正当两人腻歪的时候,人群再次爆发出惊叫和抽气声,但唐佳汶和祈遇都听得出来,这是不敢置信的庆祝欢呼。

人群自动退开的甬道里,先是一老一少两女的,前头圆圆的大眼睛,披肩的长发,小小的身子穿着宽大的小学制服,在一片温柔细语前乖乖站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后头那位,时光给她眼角留下浅浅的鱼尾印迹,浓密油亮的短发,眼睛虽是单眼皮,但秀气、明亮,高高的鼻梁下有力地紧抿着的唇,显示着零星的活力。

唐佳汶和祈遇看看对方,安静地站直身,祈遇则先一步挡在她身前,轻轻转动着脚踝。

“我是酆都城市管理和执法局的队长,白无常白螺,很高兴见到你!”小女孩率先伸出手掌,深深的梨涡很甜。

唐佳汶轻嗤,双手抱拳冷眼相待。

祈遇略微点头,算是认识。

小女孩长袖里的左手握紧,再次朝他走了几步,笑容烂漫无邪,“你真好看大哥哥,我叫白螺,你叫什么呀?”

周围有人立刻发出吓止声,不过是针对祈遇的。

“愣着干什么!白大人举那么久了你居然不上前!”

“就是!招呼也不打!什么人啊!”

“……你,你离她远一点!不准……不准碰她!”

唐佳汶低着头,只是把两手宽大的袖袍系紧,露出线条优美紧致的手臂,他们就不敢说话了,还各自向后退了两步。

那玩意儿抡飞城管的时候太可怕了……

祈遇看着小女孩身后的那个中年女人,意有所指地笑着,“小朋友,你妈妈呢?”

“你……”不知好歹。

白螺猛的缩回手,脑袋一扭,三百六十度之后还是那颗头,却是另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孔,恶狠狠的瞪着唐佳汶,口吐黑雾。

祈遇也抱着双臂,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样子似的,凑近沉静的唐佳汶,“好丑哦~没你可爱。”

唐佳汶才不高兴,她为什么只瞪她不瞪某人呢?嗯?

于是白螺更生气了,嘴里嘶出青紫的蛇舌,两眼都是黑糊糊的一坨,手指一张就是无比恶臭的长指甲,对着唐佳汶那张漂亮的小脸蓄势待发。

唐佳汶两手交叉放在袖子里,根本没有战斗的欲望,她踢踢祈遇的脚跟,吐出一句感慨,“太丑了……”偏周围还都是捧抬助威声。

然后祈遇就点点头,从衣袖里掏出那把唐佳汶带过来的银色手枪,二话不说,对着白螺脑门就是两枪,最后一枪打在她那只不安分的手里。

开完枪,四周死寂一片,祈遇还悠哉悠哉的转过头去,对唐佳汶眯着眼说,“我觉得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不打招呼来这里,乱打人还开枪?”

“嗯……好像也是哦。”唐佳汶把手拿出来背在身后,“我们真的太贱了。”

白螺不可思议的看着祈遇,反应过来后噗嗤一笑,用锋利的指甲把子弹抠出,正准备伸手去找第二颗子弹时,握在手里的那颗子弹突然融化起来,手心的温度飙升,却烫得她根本松不了手。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啊——你对我做了什么!”她不仅手疼,脑袋也疼,就跟快爆炸了一样。

一身黑衣的中年女人赶紧走过去抱住她,从手心里涌出一股清泉,它所拂过的地方皆可变为新生般稚嫩粉红的皮肤。

唐佳汶直愣愣地盯着那泉眼,大有打家劫舍之感。

祈遇收好枪问她,“想要?可我们不是对手。不然我一定送你……”

“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总又中二了?我不要,更不要抢,不然我们就真的太贱了……”

又是两人在叽叽歪歪咬耳朵的时候,冰冻成团的人群开始悉悉索索的,倏地爆发出比先前还激烈的呐喊声鼓掌声。

这让唐佳汶和祈遇严阵以待。

原是载着白螺两人的黑色马车走近,驾车的是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人,看不出男女,他戴着黑色宽檐帽,露在外面的皮肤也被黑色的布条裹住。

马倒是寻常马,车也是寻常车。

中年女人回头深深看了唐佳汶一眼,抱起颤抖的白螺上了马车,众人都在望眼欲穿,祈遇和唐佳汶也在等。

黑色镶红砂的车厢,方方正正,四平八稳,光是那守卫的气势都能压制住在场所有看客。

唐佳汶用胳膊肘蹭蹭看得极为认真的祈遇,“在想什么?猜猜大boss是男是女,丑不丑?”

祈遇摇摇头,伸直双臂打了个哈欠,眼睛亮亮的,“还不知道,我们来这儿的目的。”

唐佳汶支支吾吾的解下红布包,就地盘膝而坐,开始整理要用的工具。

咚……咚……咚……

有人坐在车里,用指节敲着厢门,明明动静不大,所有人的心脏却都跟着跳了一下,全身听的真切。

百般交错的复杂目光中,厢门打开了,中年女人下车恭敬地候在门旁,收拾妥当的白螺也紧跟着下车守在另一边,幸灾乐祸地盯着唐佳汶。

黑衣人掀开外袍翻身下马,轻盈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布料被拂开,寒光微现,排排银小刀昙花一闪,又像有生命一样自动工整的吸附回他身体。

他拉开了深红色的车帘,正中间,红丝绒沙发里,坐着一名男子。

车厢里面很暗,却有如宽敞的山洞般看不见边墙,透着街道上亮澄的灯光,只清楚看到一个侧影看不见容貌五官,正交叠着双腿坐在凹陷的沙发上抽烟,指间夹着的烟顶端一点红忽明忽暗,烟雾缭绕,哪怕是隔着薄纱,仿佛都能闻到烟草的气息。

而烟雾升腾,将他隽永深邃的五官变得朦胧而愈加俊丽。

“……”祈遇觉得很奇怪,说不出的怪异,自从他出现后。

直到他发现唐佳汶微红的眼眶,和努力按捺住颤抖的心跳,很吵。

中年女人在念唱词,群众也都低头倾首,他们迎接的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念完词,众人三呼大人名号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去,只有些胆子大的还在楼上桥底窥视。

女人机械的念着,“……蒙南唐氏女,你可知未经通传,私携灵眷来罗酆山,该当何罪……可知扰乱冥界秩序,蓄意伤害执法人员,又是什么后果……根据《昭通律条》第二百五十五条宪法规定,活人填荫死人溺台……”

不知是不是错觉,祈遇觉得这一车人都表情怪异地盯着他身后的唐佳汶看,他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祈遇站到能并肩的位置,用宽厚的肩轻轻磨蹭她的,声音里充满讨好,“佳汶,你愿意……”

车帘后刹那间点满金澄澄的蜡烛,那个端坐着,高高在上的人终于显出本来面貌,祈遇却只看得见唐佳汶乌黑发亮的后脑勺。

唐佳汶在那人模糊不清时就有预感,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响,她只想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冲近马车,掠过阻止的阴差,径直扑进车中人怀里。

“巧巧……巧巧……”

你愿意……愿意什么?祈遇自嘲地环住双臂,拧紧眉头走向那伙人,依旧被白螺带头拦住。

他有些着急,胜过不明不白的吃味,“佳汶,你还好吧?我们不是要去……”去哪里做什么,都不重要了。

白螺趁没人注意,反扣着祈遇左手,悄悄用指甲挖进他的皮肤,把染黑的毒液刺进去,短瞬间的失神,祈遇被麻痛刺醒,随即踹过去,和白螺厮打起来。

别看他手无寸铁,在人类对抗道法下,区区一个萝莉还是打得过的,坏就坏在他中了毒,而白螺有阴兵帮手,不一会儿祈遇就被防暴绳套箍住脖子,脸朝地地摔倒在地。

因为气血翻涌经脉堵塞,他呕出一大块口鲜血出来,而坐在那车上的那个人,依旧只给他一个缠绵倦怠的背影。

马蹄声起,从地底冒出许多阴兵,他们穿戴严正,手握重器,整齐划一地守卫在将要离开的马车两侧,挡住了祈遇落寞的视界。

“……咳……佳汶……”

没人在意某个死角,白螺柔情绰态地坐在他隔壁,把满是肉痕的额头靠在他肩头,“她不会管你的,谁让我家大人是她前世情人呢?你只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的小倌罢了,作甚如此……啊——”

唐佳汶抓紧白螺的头皮,恨不得生生撕下块肉来,她把惨叫着的白螺扔给黑衣女人,力气大得不像话,几下撂倒囚禁祈遇的兵差,单手把几欲昏迷的祈遇抱起来。

“佳汶……”

唐佳汶凑近他乌紫的双唇,摩挲着呢喃着什么,转脸又是凶神恶煞地瞪着白螺几人。

“你做了什么!信不信我弄死你!你们酆都没一个好人!”

一只晶莹剔透的白色手指搭上祈遇的手腕,静静寻着脉,唐佳汶立刻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巧巧?”

那人旋即一笑,声音如清泉流响,爽冽低沉。

“都说了本王不是巧巧咯还叫,还叫!叫我南大天圣延生参阿奴比什金刚王!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在人间的名字……”

“刚王,快看看他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