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欧琳娜,真是个美丽的名字。”

“谢谢。”五官阴柔的男子对萝泽莞尔一笑,是标准的营业笑容,“梅利先生您的名字也很悦耳,只不过是伪名呢。”

刚端起酒杯的萝泽身体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来这的男人大多都是用的伪名吧。”

***

时间往前推点。

萝泽包下了一个能有隐私的小间,女装男子西欧琳娜扭着他婀娜的腰枝领着萝泽来到这昏暗简陋的小屋,两人对坐着已经有五分钟了。

「男妓」

近期男色风兴起,中央城战役不断并不会影响其他小城载歌载舞,不如说正是因为这个时期疯狂淫乱的欲望之火才点的燃底层人的心,于是这黑妓馆也乘了波风找了几个年轻的男子来,满足有特殊癖好的客人,这西欧琳娜便是男妓中的元老级人物了。

他们的话匣子是由西欧琳娜先打开的。

“先生您,没有问这个呢。”比萝泽大上几岁的纤细男子举起它只剩小半截上臂的右臂膀,他是个残疾人,照顾到他的情绪萝泽没有过问,于是他自己解释了起来:“是我儿时调皮扭断的,救治不及时最终截了肢,别看我这样,技术还是很好的,这嘴这剩下的手会让您见识天堂,实在不行——”他靠近萝泽,虚着声音魅惑至极,“这断肢倒也有玩法,您意下如何?”

这是他日常的固有“前戏”。

“这真的是扭断截肢的吗。”萝泽认真的提出质疑,“刚才那个女人介绍你是贫民窟来的,那脏乱落后之地有把切口弄的如此平坦医术高超的能人?他是用斧子之类的重刃做的手术?”不感染就谢天谢地了,一般来说在贫民窟受重伤只有等死一条路。

西欧琳娜一时语塞,半晌笑出了声,越笑越大最后花枝乱颤的,他抹着眼泪说:“您一定是个查案老手了,还是第一次有谁注意到这点。”

他头偏依在肩膀上轻抚断肢,看起来极为色情:“我只是想说明这不是因为为病,我很健康可以放心享用,至于它为什么是这样……谁又会感兴趣呢?”

其实不说萝泽也能猜到个大概,他这被巨大利刃断开的胳膊,结合他现在所处的地方…那一定是段非常、非常不好的回忆。

“不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梅利先生您花了钱,真的不做些什么吗?”西欧琳娜刚想靠上萝泽,被萝泽挪着避开了,“噗哈,您真是个有趣的人,那么,说说看?您希望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我所知所晓之事必尽数告知。”

“……你也是个很聪明的人。”

“过奖了,只不过在这环境生存没点脑子早曝尸街头了。”

“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你常年在这接触的人多,走南闯北的、外来赶路的,他们都会自带一些情报,你看看挑有趣的…或者说你觉得有意义的随意跟我侃侃就好。”

“随意?”西欧琳娜漂亮的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行,那我就当和朋友闲扯聊天了。”

西欧琳娜说起话来声情并茂,他爱打手势,爱笑爱漏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

大多都是妓女啊求职相关信息,也有后院的小工是妓馆主人的好友强塞进来之类、这的男妓大多性取向为异性之类、前天馆内的妓女误食过多的打胎药致死之类的没什么用的情报。

最后,萝泽倒也从他的话里找到了重要的东西——开战前城内的游民数剧增,据说周边不少地方的来客都抱怨过,她在脑子里划了地图,刚好包围中央城,她必须决定下一步行动刻不容缓。

“我其实呢,还有个没有血缘的弟弟,一直很挂念……嗯?”

萝泽注意到西欧琳娜神色一变,眼睛瞟向窗边,跟着仔细一看原来那里多了个模糊的黑影,像是先前那个妓女的头饰。

“跟我来。”

西欧琳娜带萝泽来到床前,抱着她躺了下去,萝泽知道他的意图老实配合着,西欧琳娜利索的将有些透光的薄被严实的盖在二人身上。

这回和先前都不一样是萝泽趴在男人身上,西欧琳娜的手放在一边没有碰萝泽,这是他绅士之处。

闻着男子身上淡淡的香气,萝泽有些不自在的转移注意力说:“钱都交齐了,可真恶劣……”

“嘘,小声点,您也知道我们这边是没得到领主允许私开的黑妓馆……平日里被偷看我可没告诉过任何客人哩。”

‘看我的。’西欧琳娜说完熟练的装作在呻吟,小声试了几下,怕来者听不见随后大声的淫叫,那声音比女人都要大胆放荡,但表情却意外的正直,看的萝泽想笑,为了装的完美还用手捅了几下被子,不动还好,一动萝泽的不适感又开始了,她双手朝下紧握床单。

——“身体太僵硬了,我的小姐。”

“你?!”萝泽吓得一抖,被西欧琳娜紧紧按住单臂,提醒她不要有异常举动引起怀疑。

“我曾经常年所在的地方,有太多您这么大的男孩女孩,穿着厚实看似难以辨别性别,但其实啊,身型、音色、谈吐、举止等细节差别还是很大的,我懂怎么分辨……我亲爱的梅利先生。”

西欧琳娜的手滑过萝泽的肩膀,几乎要滑进领口时停止了动作,他甜腻的声音像动物的舌头舔舐耳窝:“我也是有感情的,梅利先生,遇到中意的人也是迫不及待想与ta交媾,这份快乐是维持我生命的重要食粮。”那漂亮的水色眼瞳里印着纯黑的萝泽,“过去的种种养成了性瘾的癖好,真的很不甘心…但委身于快感时那种忘却世间苦痛的感受您懂吗?看您的表情一定不懂。”

西欧琳娜的身体贴着萝泽,紧贴的部位火热到不行。

“所以啊,冷静,再冷静,不要发声,不要露出破绽,不然我可能会忍到极限做出非常过分的事。”他语调里透着疯狂与渴望,萝泽清晰感到下身紧贴处有什么坚硬之物在攀升,“现在我还不想伤害您,所以请您也不要伤害我。”

就这样无言了几秒,西欧琳娜恢复了一开始直率样子:“人差不多走了,可以起来了先生?”

萝泽掀开被角,确认窗前已无人悻悻的从西欧琳娜的身上爬下,看着他漂亮的脸呆着了。

“不要再看啦,这精神头十足的东西放着不管自然会泄气的,梅利先生要好心帮我释放吗?哎呀,别一脸嫌弃嘛,玩笑话~”

“是呢,是呢。”

“希望您,不会有懂的那一天。”

西欧琳娜的声音飘在脑海里久久无法散去。

***

走前,西欧琳娜提供了一个额外情报。

“哦对了,刚才忘了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西欧琳娜’这名儿是假的,至于我的真实名字嘛——”西欧琳娜嘴唇贴着萝泽的脸摩挲着道出几个字,本还感到不舒服的萝泽直接笑了出来:“噗。”

“啊,痒?还是嘲笑?”

“不…只是猜不到的你的父母取这名字的思想活动。”

“可能是希望未来的我活的乐天没心没肺一点吧?”

“是祝福呢。”

“嗯。”

是世上最美好的祝福。

***

回到前厅,萝泽看见刚才偷窥的女人正跟旁边男客窃窃私语,笑容淫荡眼睛还贼溜溜的瞄着这边,估计是在说萝泽这小伙有多“性致旺盛”,令萝泽头疼的是蒂安娜竟和那白发少年一起来到了前厅,女孩看见萝泽忧郁的脸上架起了彩虹:“梅利!”她强忍着害怕跑到萝泽身前,“找到你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奴隶少年站在原地,和紧张兮兮的蒂安娜截然不同,依旧无表情的看着在场发情的男男女女,淡定的就像个人偶。

见怪不怪?不,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好害怕,就来找你了,这里太下流了,好可怕……梅利没有被欺负吧?”

萝泽摇摇头。

“太好了…我还以为萝泽要被其他女人…”

女人?萝泽头一歪。

“咳,总之快走吧,我真的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蒂安娜认为萝泽的举动是为了掩护同为擅闯后门者的自己,付出极大的牺牲,心里对她是又抱歉又心疼,牵着萝泽的手往外走时,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自己也要保护她。

***

“你强硬拉他一起进去的吧?”

“唔…因为我害怕。”

在后门前再次向善良的少年道了谢,抬头时萝泽注意到他的高领里咽喉上有一串黑色的数字烙印,这可能就是他不说话的原因。

他说过什么激怒主人的言语?嫉妒他美好的嗓音?还是单纯因为有趣?……想着,萝泽感叹道:“你的声音,本该很动人。”

当然这句思想开小差的蒂安娜没有听见,不然又是一出麻烦。

望着二人渐行渐远,奴隶少年再次回到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在重回地狱前,至少是这一秒,他想多看眼身处光明的她。

这黑色的光束,在许久以后成为了他世界中唯一的明灯。

***

送蒂安娜回亚历山大别邸的路上,萝泽问起她今后的打算,女孩想过些时日父亲应该会让她也去中央城王宫,作为弱势力女性&孩童的蒂安娜与父亲一同出没于各种场合可以提高一定群众印象分。

萝泽挽留道:“我希望你能在这里。”

“!”蒂安娜激动的两手乱摆 “我!我会和父亲好好说说!他很宠我,我要坚持留这一定可以得到允许的!”

“所以…所以……”蒂安娜的笑容像朵盛开的淡黄雏菊,“所以我们俩都不会再寂寞的。”

走到这一步,萝泽才感到罪恶感袭上心头,但她已无路可退,她掩饰着不安笑着套话:“去中央城很安全的,那里有大批卫兵保护着对吗?”

“也不多啦,‘现在就剩一举清扫干净这一步,为了支援奥利弗·亚历山大只留必要的人数在中央城把守’,父亲这么说的,毕竟国王陛下现在都被逼到绝路了……不对,不该叫国王陛下了。”蒂安娜自豪的拍拍胸脯,“我身上流着战士的血脉喔!在这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也会保护好梅利你!”

“是互助保护。”

“对~”

***

公立一零二五年二月底

费南·亚历山大遇害,他的人头示威性的被从中央城宫殿的高楼窗户丢下。

在宫殿中行刺的歹人大概率是——二度消失的卡亚·亚当桑德勒。

同个夜晚,埋伏许久伪装成游民的不明军队袭击士气大减的讨伐军中央城内驻地。

讨伐军群龙无首,暂由驻扎在中央城外的费南·亚历山大的弟弟琉泊·亚历山大接任总指挥一职。

巨变翌日,被赶至国之边境的国王军与隐蔽至今的长龙形边防军、原洛甘·阿利乌斯麾下精锐分军汇合,以包抄阵型朝奥利弗·亚历山大带领的讨伐军张开巨鲨利齿。

奥利弗·亚历山大不幸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