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和小昊,你们说的是哪个那位啊?还有什么消息的,也说给我听听,好不好啊?”

同一时,门外传来一个不紧不慢,听着格外妩媚带着微沙的温软女声。

虽然是细言缓语的含笑,听着平和又优雅,可两位素来冷静沉稳的贵公子,听见了这个声音,同时惊得遽然色变,不约而同如见了鬼般全身都僵硬了一瞬,然后直直地立起来——以如出一辙如牙疼般微微扭曲的表情,硬着头皮侧颜看向店门口。

“叔……叔母!”

“殷……殷前辈!”

室外的梅雨已不知何时停了,雨过后,云霁天晴的曦光正好,明媚又灿然,映出一位一拢白衣胜雪,持青绸伞的绰约身影,精美坠丝穗流苏的云履轻巧迈门槛而过,修长玉白的柔荑盈盈抖落伞间的雨珠,慢条斯理地收好。

金澄的日光在轻袂边缘勾勒出姣美的轮廓,雨珠的无数玓玓璨然光点,戋戋缭绕于这个逆光的娉婷身形间,让她的容貌看得不甚真切,只见一梢浅浅挑高似笑非笑的朱唇,秾艳如十月枫红。

“小十和小昊来了凤栖城,怎么都没来拜访我这个长辈啊,让我觉得很是,伤心的啊。”

“几千年了,羲皇陛下一直闭关养伤不出世,妖族的事务主要都是十殿下和相柳大人在打理。”

“相柳大人和羲皇陛下,以及十殿下的观念不同,他似乎对羲皇陛下禁止猎食人类的禁令很不以为然,觉得弱肉强食是天经地义,大道规则从来都只是一句成王败寇而已。”

“我和凤族的一些旧臣,自然是支持十殿下的;伽罗和他的母亲,是支持相柳大人的一派,所以有时会有理念冲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多宝阁和这边琳琅轩只一墙之隔,有内门双通,专营法宝,凤兮轻描淡写地同她解释着妖族内部的事情,带着少女走了几步便到了。

…………

凤兮的语调轻松,但少女侧颜间,却看见红衣美人的眉宇轻蹙,似有一缕萦绕的郁色不去。

很明显,没这么简单。

而且寻常家里的弟弟,即便顽劣,也哪有要用弓射姐姐的未婚夫三箭,要人家接的道理——这不是明晃晃地要人的命,么。

但这是凤兮的家事,她总归不熟,不好多问。

等到伙计送来法宝,她也没心思多想了。

因为啊,现在两人面前,正堆着各式各样的丹炉——三足双耳精巧的白玉八宝炉,塔状秘银质的貔貅卧顶炉,方鼎状四面兽纹蕴灵炉,林林总总摆满了漆小案的宝光瓅瓅,简直要闪得人眼花缭乱——新的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来呢。

然后少女就知道自己md是有多废了——没了华胥,她挑个丹炉都不知道从何挑起啊。

“贺兰准备用什么丹火?”

见她神色迷茫又为难,完全没有头绪,凤兮笑了笑,善解人意地问道。

“红莲业火。”

华胥提到过,凤兮不是外人,她于是就坦然说实话了,“华胥说,准备带我去拜访一位前辈,向她学炼丹术,然后去令丘山收一束红莲业火当丹火。”

“炼丹术啊……那肯定就是,殷前辈了吧。”

凤兮闻言,下意识地侧颜看了一眼窗外——已是雨消云开的晴光大盛,她于是抿唇一笑道,“雨停天晴了呢。那位前辈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今天晚间估计,羲……呃,华胥公子就会带你去见那位了吧。”

说着话,凤兮随便对那堆丹炉扫了一眼,便挑出了几只,一一递过来让她甄选。

咦?

同样的话,她记得华胥这个早上也说过呢。

所以……那个前辈,究竟和天气有什么关系?

少女接过凤兮递来的几只丹炉,一边入手认真地感觉区别,一边疑惑——修士和有缘的法宝之间存在一种玄又玄之的神魂感应,也就是所谓的共鸣,基本过了手就知道适不适合自己。

凤兮果然是此间主人,眼力非凡,挑出的几尊都是颇有独到之处的,神识感测来,是各有其好的纷纭琳琅感,让她一时下不了决心。

“殷九朱前辈是世间唯一一只烛龙,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天就会下雨。”

见她挑着丹炉,还依旧扬头往这边看,似是有些不解,凤兮于是笑吟吟地曼语解释了一句,还做了一个保密的动作,“不过,她这个身份没几个人知道。基本世人知道的,就只有她是个丹道大宗师,东皇陛下的遗孀而已。”

咦?

烛龙?烛九阴吗?

《山海经·大荒北经》:“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在西北海之外,赤水的北岸,有座章尾山。有位神,人面蛇身,通体都是红色,身长达一千里,竖立生长的眼睛正中合成一条缝,她闭目便是黑夜、睁目便是白昼,不吃饭不睡觉不呼吸,风雨皆随她心意。她是烛九阴,也称作烛龙。)

但《山海经·海外经》又说,烛九阴是钟山之神,居钟山之下。

……自相矛盾的啊,这是——虽然神都是到处跑的,但神的道场基本还是只有一个的,章尾山和钟山不在一处,相隔非常远的。

……还有,烛九阴,殷九朱,这个化名还真是……没有诚意啊。

为什么是小昊,因为伏羲又是青帝太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