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朦朦胧胧地愈来愈亮。从四方的缝里透露出光线。她的手覆上一块移动的门板,向前一推。里面是一间屋子。环顾一圈,屋内摆设略显简陋。几步之遥的一扇窗前垂挂下轻飘飘的绸帘最为显眼。

她只一掀开,不防一个物体直接坠了下去。余可心里一紧,瞬间紧张起“高空坠物入刑”这一事件。赶紧探头往下一看,幸好不高。

定睛一看,好巧不巧,那物件却落入了一个男人怀里。就像一颗芳心精准投射,正正当当掉入暗许对象之满怀。

只见那人抬首。“头上戴着缨子帽儿,金玲珑簪儿,金井玉栏杆圈儿”,“手里摇着洒金川扇儿”。

不是潘安,胜似潘安。

这人的神采衣着与其所饰角色贴合不过,倒挺活灵活现的。

这“出其不意”的初见,这浮浪十分的人儿,他的身份呼之欲出:此乃“西门庆”是也。

联系的观点告诉余可,有了“西门大官人”,那么便有她这个“潘金莲”。

他挑了挑眉。

她挑了挑眉。

哦?这是看对眼了?

余可娇羞一笑,连忙合上了窗户。

不多时,她的房门便被敲响了。余可开了门,便见到那人。远观便已是“亭亭净植”,近瞧却更是英俊潇洒,风流多姿。

“西门庆”只一端手,“在下唐突了,特地前来归还衣杆。”

余可颔首回避那要剥光衣服的火辣辣的眼神,羞涩地说道:“奴家一时被风失手,多有得罪,还请官人多多担待才是。”

接过衣杆的时候,“西门庆”却顺着捏了一把她的手,捏得她心火直旺。似嗔非嗔瞟了他两眼,对上号了。而后他“摇摇摆摆遮着扇儿去了”。

此处道具颇为用心地还原了。这“衣杆”真是木制衣杆,上边还有打磨未平的毛糙感,她还摸到了几根倒刺。

如此那一部经典世情小说。身临此境,余可有如穿越进了书中。考试内容移植经典,多富有人文情怀。而考题情景只择其一,却不是另一“名场面”——“李瓶儿受训”那处,否则与上一环节重合了,考查的内容换汤不换药,却便宜了考生。所以这考试题目设置应当有所考量。

说回这部书。这书实属鸿篇巨制。余可每每翻开,不出数十回再被合上,最耐心一次只看过半数,再后不是没挤出时间,就是因他事分心。

然而前几回的那“金莲”与“西门庆”之相遇缘结前因后果,倒不知翻来覆去津津有味看了多少回,各种对话各种细节莫不是滚瓜烂熟。这回考中了,跟“押对题”一样喜出望外。

想当初做模拟题看到一首她喜欢得的诗歌,当初不仅抄了不下五遍,甚至倒背如流。再一看,是地方卷的题目,也就是高她一届的毕业生考题,而且非她之考卷。惜哉痛哉!

这下“猜题猜对”终于圆了她一次未了的心愿。

这毕竟是老生常谈的情节,应了第二回章名:俏潘娘帘下勾情,王婆茶坊说技。也并不偏门或考查小角度。

不过当真原封不动依照剧情走下去多没意思啊。所谓继承传统,推陈出新。想必出题老师一定会别出心裁吧。

半刻有余,叩门声又起。自门外传来苍老的声音:“娘子在家不?”

余可答应。向外推开门,只见门外倚杖站着一伛偻余可瞧着只觉得眼熟。抓住轮廓以及五官细看,她看明白了。

这位穿针引线的“王婆”岂不又是她的老师!这位角色却由她那位教授环境地理的女老师扮演的。她一张年轻的脸上多处的层层皱纹看不出丁点修饰的痕迹。不得不令人感叹这化妆技法精妙至极。

真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就是不知道她遇上了“亲传弟子”,看在面子,能不能给她开个小灶,给点感情分。就好像阅卷老师见到熟悉的字迹,手下留情,看在情分,添上一两分。所谓“一分压死一操场的人”啊。余可忽然想到,可否将她一并拿下?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然而不知道她是否参与评分。

忽的灵光一现,余可心说要不“双飞”算了……

转念又道:即使女老师皮下是个正值妙龄的女人,但是眼下她正演着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婆,强行加戏……

结果定然是过于抽象了。

现在的考试只是复现场景,可以压缩时间,所以直接省略了两人部署的环节时间跳跃到几天后。

王婆只说购进了几块新布,欣赏她的绣工,邀请她前去帮忙。便引着她去了自家的屋里。方进门,先前那男人业已端端正正坐在圆桌一端。正张着一双墨瞳含笑望着她。

与王婆聊天扯皮的步骤也给省略了。王婆甚至没落座。只道:“小老出去打点酒。两位好喝啊。”“王婆”主动请缨外出沽酒,明眼人都懂是借口。临出前,“西门庆”往她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她半是谄媚半是戏谑一笑,便撤出了。旋即门便合上了。而且贴心地从外头上了门栓。

照原着,王婆出走不远,似乎是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下,充作放风守门者。

不知这里隔音如何。若是声音一大,门外人岂不是听得清清楚楚。虽然那是位老师,也许依照房内动静会对她的成绩有所考核,然而在这种充满被人窥听的风险之下做些私密事儿……想想就更刺激不已。

为了钓上“潘金莲”这条鱼,西门庆原先同王婆商议得出“十步法”。步步相扣,请君入瓮。不怕鱼儿漏网不钻。好在潘金莲亦是存有心思的,止行动了几步,两人便如干柴烈火,天雷地火,水到渠成了。

这回儿能有这么简单么?

“姐姐觉着我如何?”“男人”摇着扇笑问。

“甚好。”余可低眉顺眼作含羞状。

“哎呀,别动!”

男人故意的手脚,女子却只拿巾帕掩面娇笑。

“够不到啊……”

“姐姐家中如何?”

“明知故问嘛。这城里头谁不人闻官人大名呢……”

“是啊,这城里又有谁不闻姐姐芳名呢。”

“哎,官人休要拿奴家打趣。”余可一甩手帕,却被那人抓住,一把将她拽了过来。

两人便搂抱到了一块儿,耳鬓厮磨着调笑一番。折腾到床榻上来了,滚作一团。虽然表面上盖着的是古色古香的绣被,底下竟然是松软的床垫。她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