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般恣肆愉悦地尽情耍玩我这妖。

当然,亦得我愿意。他运气可真好,我之前从未遇过他这样的凡人玩伴。妖生沈闷,偶尔也须尝个新鲜。

毕竟人生百年,难逢一妖,也罢,姑且随他。那是我让他,绝非我好欺负。

思及此,我不由对他的久磨感到不耐,伸爪探往底下欲揪出那孽物,反让他合手圈握住,「妖精⋯⋯」他微喘,忍俊哧笑,「这便忍不得?性急可吃不了热豆腐,需知此事急不得,非得一分分一寸寸细细品尝⋯⋯」

他囓着我耳朵,带着薄茧的指腹牵引我手勾挑汁水,拧弄小核,我弓腰震颤,积蓄已久的快感攀上顶端,娇吟喘喘,顷刻泄了身。

「我怜你小,又久未承欢,唯恐伤你,舍不得一次入尽;既然你急,那我们便快些。」说罢,他将我压上桌,让我撑扶着并推高我腿,由下方再次深深顶弄起来。

小登仙时我使劲掐他肩背,明明出了血,他恍似也不疼,却坏心眼地将我绷紧的双腿硬是拉开,方便他继续不断地戳我骑我戳我骑我⋯⋯

后面之事,暂罢不提。实则我晕了过去,毫无印象。

***

事毕,我趴在桶沿任他清理,手里卷弄着他的长发。我喜欢他的发,黝黑柔顺,滑不丢手甚是好摸,不似我的毛粗糙刺刮。

书生裸裎上身立在我身后,认真帮我沐发;在我习惯性地甩头前忙用布包起擦拭,擦干后我的毛整个蓬了起来,像团毛球。头发短就这点不好,可没个几百年毛是留不长的。姥姥说,尾巴的长度与妖力相当,尾巴越长妖力越强,哎,总归我爱偷懒修为不精妖力太弱。

于是我越发欣羡起书生的长发,手略使力,硬是扯了几根下来。

意外的,书生没作声,既没说啥「唯女子与小妖难养也」的浑话、也没报复性地呵我痒。我犯傻地回头望他,书生只是噙着笑帮我捏腿。

看来他心情很好。男人餍足后心情总是好的。再次印证了小婧的话,我暗暗点头。

「妖精,力道够吗?还是再大些?」他笑着问。我舒服地眯起眼,嘴里说着:「这样好⋯⋯唔,再下面点⋯⋯对了,就那,大力些⋯⋯」

书生总喊我妖精,我忘记有没同他说过我的名了,最初报的是假名,他喊时我总不记得要应声,几回之后他便没再喊,只唤我「妖精」。

妖精妖精,妖魔精怪,貌似话本里评书上提到妖精时总没几句好词,孙大圣取经路上打的便是妖精。兴许在书生眼里我就是只贪吃好色、老爱偷吸他精气的坏妖精吧。若如此,他岂不就成了那众妖争抢的香饽饽唐僧?思及此,我不由偷偷笑了出来。

他拧了我后腰一下。力道颇重,八成看破我脑子里转的歪念头。

唉唉,相识太久就这点不好,我尾巴一摇他便晓得我心底想些什么。所谓「日久见人心」不是?可我明明是只妖啊⋯⋯小婧常说我脸上藏不住话,莫非当前我面庞正写着:「书生不稀奇,秃子书生才有趣,真想摸摸那光溜溜的脑壳儿看手感是不是比剥壳鸡蛋更滑嫩」的字句不成?我狐疑地摸摸自个儿的脸又摸摸自个儿的脸,妄图将那字迹抹擦湮灭。

书生又捏了我一下,真是小心眼的书生。我将尾巴缠上他的手腕,逡巡摩挲着。

不提这茬了。我懒洋洋享受他的服侍。他的手劲极好,应该说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极好的:无论玩儿或者下厨,乃至搥背捏腿这档小事。世人总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倒觉得他这书生特别奇怪,像是什么都会、什么都好——我甚至见过他使剑,武艺怕及得上说书里那些个成天高来高去的江湖侠客了——也许是我没其他书生可比较,自是觉得他样样都好⋯⋯可就因为他样样通、样样懂,文章反而写得差了吧?书生怎么说的?——「不务正业」。否则这么多年过去,他怎么还不去上京赶考,还待在这荒郊山野同我这妖精厮耍瞎混呢?

书生的手捏着布巾探到我腿间,小心翼翼地为我清理,力道轻柔仔细。那处有些撕裂红肿,好在没出血。

他总说我太小,个矮身小,小腰小手小脚,连那处都生得小,复原得又快,好不容易拓宽了些,到了早上又恢复原貌,勒得他疼。

彼时他一本正经地揉着我胸口,边捏弄边啧啧念叨,一口一个小;我瞅着他那神情,本想赏他那话儿一脚的,看到时谁小。可他却忽然笑说要炖汤做包子给我补身子,还摇头晃脑地说些「以形补形、有补有望、没补没希望」哩哩啰啰的不知道啥,我也听不甚清。但既是有得吃,便再再再再⋯⋯再姑且饶他一次罢。

妖受伤复原虽快,还是需要时间愈合的,按这情形应该明早起床前能好。虽然吸他精气能好得更快些,我却有些厌,喝完粥肚子就已饱了。

早前书生还担心我同他「珠胎暗结」,我笑得打跌,好不容易才忍住笑说:「你没听过『人妖殊途』?人和妖本就不同族,怎可能有崽子,那就像人和牛间无论如何也生不出娃儿是一样的。要不,你找头牛试试?」

书生当时的表情堪称一绝,可惜我没他那画工能画下来作纪念。之后书生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了。只是明知是做无用功,他却依然每次都弄的我酸胀难受,害我对从前最爱吃的生蛋产生阴影,一见那透明稠糊的蛋液就反胃,唉唉。

说到年纪⋯⋯我将方才揪下的发摊在掌上伸到书生面前,嘻笑调侃:「喏!书生你瞧,你长出白发了哟!我就说嘛,你心思那么狡猾刁钻、性情又那样坏,容易老得快,你偏不信⋯⋯」

书生的手忽一颤,牵带指尖划过未愈的伤口,我吃疼地「嘶」了一声。随即住了笑,眼睛瞠得溜圆,惊恐地瞪着他——书生的表情好可怕,我从未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似是惊觉我的骇怕,书生忽垂下头,散泄的长发半遮面,似拉起重重帷幕,顷刻隔开我与他间的距离;满室沉寂,我只能听见他胸膛如擂鼓般怦怦急促的心跳声。

真生气啦?我最怕他生气了,因为迁怒遭殃的往往是我,于是连忙甩去掌心发丝、结结巴巴安抚他:「也、也没关系嘛⋯⋯反正无论是白毛的你或者黑毛的你,不都还是你?又不会变成其他别的谁!况且你们凡人不都说白发是智慧的象征?你瞧我,是不是特别有智慧!」语毕,我还特地拨拨自己头上的白毛,顺道伸出一爪拍拍他肩头聊表安慰。其实我本来还挺开心他跟我一样白的,未料书生竟因我几句戏言生起气来⋯⋯难道对人来说头毛是黑或白有如此重要?

我咬着唇,心怀惴惴地偷觑他,一爪子仍旧楞楞搭着他肩不知该不该收,另一爪则紧攀着桶沿,防范他如果随时爆走发难我也可以立马变回原形跳走。

这可不能怪我,真是从前被调弄怕了,惯习难改。

脑子里想着诸多乱七八糟的事,注意力依旧紧紧盯在书生身上,深怕一不留神便吃了亏。吃亏成了惯,绝非好兆头。

——我宁可吃鸡啊。

——要不,蛋也可以。

他倏尔将头埋入水中,好一会后才抬起,我见他披头散发浑身水灵的模样忍不住发笑,却又死死憋着,怕他又生气。但见书生随手将额前散乱滴水的发丝梳拢至脑后,露出俊逸的面庞,举止从容自若。可他原先的好心情明显消失无踪,脸上的神情又恢复过往我最讨厌的淡漠冷戾。

他讥诮地勾起唇,明明同样一张嘴,长在他脸上偏生就是比其他东西好看,真奇怪啊。可光长得好看也无用,当他情绪恶劣起来时,那嘴里吐出的话啊,尽是些极惹妖厌、忒招怨愤的嘲讽语句。我没他会说话,我会的都是他教我的东西,自然说不过他,每每让我气得真真恨不得咬下那两片唇瓣蘸醋吃!想来一定可口至极!

亏得我这妖不好食人肉!算他运气好!

书生不知我脑袋那些突然涌现的阴暗想法——即便知道也不妨碍他怼我——依旧漫不经心道:「你以为凡人都同你这妖精一样老而不死?至于智慧⋯⋯」他轻鄙地瞄了瞄我蓬成一团的乱毛,嘲弄:「就吾观来,与发色短长无甚干系。」

我怒了。不是因为他骂我,而是为了天底下所有雌性皆不容触碰的逆鳞!我大声驳斥:「我还不到二百岁呢!妖三百岁才成年,所以按你们的算法我就是未及笄!还是未成年少女!你不能因为我毛色白活得长就说我老!这不公平!」我就知道他嫌弃我比他岁数大!话说书生今年到底多少岁啊?犹记初相识那年他好似说自己未及弱冠⋯⋯再来我就忘了。

难道自己无意间竟成「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老妖婆了?啧啧啧,打死不能承认!

他没作声,冷冷轻嗤,「世间本无公平。你不懂。」

我不懂?我最气他什么都不说清楚,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装逼样儿!况且我是妖凭什么要懂人间的道理 ?!

我想反驳他,「你!」他却将布巾拧干擦拭起我的脸,我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通胡擦阻了话,欲闪躲又躲闪不开,讨厌的爱记恨的活该老得快的坏书生!

洗完澡擦干毛后他将我抱到床上,掖好被角便去收拾善后。我隐约听见细微的动静,想说等他收拾好便会如以往那般附过来当抱枕让我抱着睡觉。可是等了好久他始终没上床来,我实在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像是睡着了般。

恍惚间似乎有人环抱着我附在耳侧悄悄同我说话,嗓音喑哑而朦胧不清:

「⋯⋯你说人死后会变成鬼,那妖会死吗?妖死之后呢?」

我忘记我有没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