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空无一人的连环山道上,引擎轰鸣的声音嗡嗡作响,四辆车你追我赶的急速行驶着,丝毫没有身处在这种跑道,稍有不慎就会滚下山崖的危机感。为首的那辆车通体亮白,每个转弯都格外熟练。其速度几乎到了肉眼无法窥见的程度,就只能看见一道白色的光束飞驰而过。

而后面跟着的三辆车亦是如此,它们你争我夺,互相撞击,好比缠斗在一起的野兽,不到对方战死便不罢休。忽然,三辆车改变了策略,中间那辆猛地加速,不顾一切的撞向前车的车尾,旁边两辆车则是趁着白车失衡的瞬间从左右两边包抄而上。刹车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轮胎在地上磨出一道道灰黑的痕迹。转眼间,四辆车已是停在原地。

一个女人坐在白车的驾驶位上,看着自己的车被另外三辆车围住。她眼中并不带一点慌乱,而是伸出那只茭白纤细的手,缓缓打开车门,再弯腰下车。车灯打在女人的脸上,这才得以让所有人看清她的轮廓。

女人很年轻,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约174的净高穿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将她本就高挑的身姿衬得更加挺拔。女人皮肤很白,那种白不是很健康的白,而是隐隐泛着几分病态。她黑色的极腰中分长发被风吹乱盖在脸上,女人伸出手将头发整理好,露出藏在后面的整张脸。

正如她的身材一样,女人的五官也是极其精致。黑色的眸子纯粹干净,不掺杂任何杂质,犹如悉心打磨的黑珍珠,晶莹剔透。哪怕身处这种未知的境况也没有丁点慌张,眼神里满是和她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干练,

紧接着,将视线往下,是她过分翘挺的鼻梁。不同于亚洲人常见的弧度,而是带着欧洲人那般清晰的棱角,使她的脸部线条更加立体。或许是在思考什么,她粉红色的唇瓣轻抿着,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些精致的五官组合到一起,构成女人完美的脸。她安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她还在眨眼,几乎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座雕塑。

这时,那两辆停在她面前的车门被打开,从里面出来几个人。有两个带头的女人,剩下的则是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看到站出来的那些人,女人好看的黑眸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失落,却又在看到第三辆车出来的人时,转变成惊喜。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察觉到女人的转变,因为她变的太快,又隐藏的太好。哪怕她身处人群的正中央,存在感也是那么薄弱。就好像一眨眼,她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整整五年没见了,白沫澄。”

站在第三辆车前的女人轻声说着,紧接着,粗壮的棍子自白沫澄的后脑落下,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可在她晕倒之前,却朝前方那个女人伸了伸手。这个动作一如她之前的情绪变化,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

疼痛是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感觉,身体是痛的,心里更是痛的。

瘦小的身体浸泡在宽大的浴缸中,双手和双脚都被捆绑在一起,无法动弹,更不敢动弹。这时,浴室门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让她心心念念都在想着的人,还有另外两个陌生女人。

身体被外人看到的羞耻让一个年仅6岁的小女孩无地自容,她扭动四肢,想要遮住某些羞人的部位。哪怕她细小的手腕被麻绳蹭破,直到出血。眼见那个为首的女人冷漠无言的看着自己,毫不在意的让身后两个女人将整整两大桶冰倒在自己的身上。

细嫩的皮肉被砸的生疼,皮下的肋骨更是痛到让她无法喘息,发出咔咔作响的抗议。然而,哪怕是承受着如此强烈的痛苦,女孩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她叫做池清,是自己的生母。而自己,白沫澄。是她的污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该存在的存在。

在冰水中冻了整整一个上午的身体已然麻木,可冰块还是无情的继续砸下来。白沫澄用手抠住麻绳,想要转移一些身体上的难受,忽然,胸口却被高跟鞋细长的根部狠狠踩住。那力道极大,疼得她几乎要晕过去。

“以后还敢不敢违抗我的命令?”耳边响起没有温度的说话声,残酷冰冷,也很是无情。明明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都忍着没有发抖,白沫澄的身体却因为池清这句话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她强行止住不停打颤的牙齿,想要开口回答池清的问题。然而,才抬眼对上的便是那人冷漠不屑的眼神。没有犹豫,没有温度,更没有心疼。欲要脱口而出的话断在喉咙中,白沫澄最终只能低下头,不再说话。

“回答我。”很快,没有得到答案的人又再开口。还捏住自己的下巴,迫使自己去看她。那张绝美的容颜放大出现在眼前,不知怎的,只这样看着,就会有一种心酸到想要流泪的感觉。发现眼眶越来越红,鼻子越来越酸,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被发现,白沫澄奋力扭着头,想要躲开池清的钳制,可这样的行为却被对方理解成违抗。

“我走了,你们两个告诉她,什么才叫听话。”

“是。”

随着浴室门被关严,白沫澄看着不停落下来的冰,摇了摇头。其实,她不是不愿说话,而是长久以来的压抑导致她没有胆量去面对池清的问题。她知道,不论自己回答什么都不会让对方满意,那倒不如不回答。

晃神间,一颗巨大而尖锐的冰块朝自己脸上砸来,白沫澄就这样愣愣的看着,回神之时,视线前已是一片血红。眼睛很疼,心却麻木了。是哪里出了血?自己瞎了吗?这些都不在白沫澄的关心范围之内,毕竟,这才是那个人最想看到的结果。

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渐渐打湿了发丝。手腕上传来的刺痛让白沫澄睁开双眼,这才发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又一次梦到小时候的事而被惊醒。她现在终于不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小孩子了,而是一个可以保护“那个人”的女人。

“睡醒了?”在白沫澄愣神的功夫,旁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她循着声源望去,便看到那个站在地上,正冷冷凝望着自己的人。五年没见,岁月并没有在池清的脸上留下痕迹。反而让她沉淀的更为成熟,出色。

已经37岁的她,皮肤细滑无纹,哪怕只是上了一层很淡的素妆,也找不出一点不完美的瑕疵。黑色的长直发披散在肩膀两边,她还是习惯性的将刘海撩至头顶,露出她巴掌大的瓜子脸。她狭长的凤眼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打量着自己,那双黑眸和自己很像,却少了分淡然,多了些深邃。

此刻,她正专注的看着她,其中射出的视线像是浓度极高紫外线,几乎要把她的皮肤给灼伤。再往下看,是那个和同自己一样小巧挺立的鼻梁,单薄粉嫩的唇瓣。自己的长相多数都是源于这张脸,有些五官就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她比以前瘦了很多,仍旧喜欢穿黑色的衣裤,涂着黑色的指甲,仿佛她的世界就只有黑色。她嘴上叼着她最爱抽的女式香烟,有些慵懒的靠墙而立,身上那股烟草混杂着香草的味道,哪怕距离自己很远,都能闻得清清楚楚。

一直看着,过了许久白沫澄才回神,将视线从池清身上挪开。真的有太久没再见面了,虽然平时也可以从照片里看到,可那种方式终归是和面对面有所不同。想必,如今的自己之所以会有直视她的勇气,应该是太想念了吧?不是如此,自己又怎么能做到面对如此耀眼的她而不胆怯呢?

看完池清,白沫澄这才有时间来打量自己的处境。很显然,她现在是被绳子绑住,吊在了房顶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得一件不剩,就连最贴身的内衣内裤都被褪了下去。

赤裸的身体暴露在外,还被池清看到,这让白沫澄觉得难堪异常。她将空荡荡的双腿夹紧,把头压下去,让黑色的长发覆在自己胸前,挡住她身为女人的象征。这一系列动作被池清看在眼里,她并不打算出声,直到白沫澄将她的掩饰全部做好,才缓步走上前。

“你在害羞。”不是疑问句,也不是反问句,而是一个最简单的陈述。看着出现在自己眼下的鞋子,白沫澄眨了眨眼。紧接着,她的下巴已经被身前人挑起,迫于无奈的抬起头来。当四目相对,如曾经的每次一样。池清用她那双和自己同样纯粹的黑眸注视自己,那种仿佛要把人看穿的感觉,是白沫澄最熟悉的。

“离开五年,看来也不是没有长进,至少你敢用这种眼神来看我了。”看着面前那个和自己有五分相像的脸,池清淡淡的说道。她不喜欢声嘶力竭的叫喊,也不喜欢废话连篇的唠叨。她喜欢用最简单的词语,描述最清楚的事。这个人,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是她当初想要打掉,却又舍不得打掉的孩子。

五年过去,她变得更加漂亮,也长高了不少。可她的性格却还是和当年一样,不论自己如何折磨她,如何让她听从自己,她还是背道而驰,最终从她的身边离开。如今,再一次落入到我手里,白沫澄,我不会给你逃走的机会。就算打断你的双腿,我也不会让你再次背叛我。

这样想着,池清从抽屉里拿出一条腰带。金属制的腰带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精光,皮带上满是早已经干涸在上面,乃至融为一体的暗红色的血迹,可见已经有了很多年头。看着面前那具赤裸的身体,池清笑了笑,甩动起那条腰带。

“也许,我该让你明白,什么是背叛我的下场。”

第二章

眼前是那条无比熟悉的物件,在许多人看来,那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条腰带,可对于白沫澄来说,却是她童年最为阴翳的光影。那条腰带正是池清在生气时用来抽打自己的工具,上面沾满了自己的鲜血与汗水。

时隔五年,再看到它,白沫澄的视线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她安静的低垂着头,不反抗,不害怕,更不打算求饶,仿佛身处险境的人并不是她。看她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池清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又恢复到之前淡漠的样子。

她向后退去,和白沫澄拉开一段距离。紧接着,甩起皮带,快准狠的朝她弓起的背上抽去。白沫澄很高,但身形却很瘦,骨头架子也小。脱了衣服之后,除了胸前那两颗女性该有的特征之外,根本看不到什么肉。

坚硬的金属扣直接打在她后背中间的脊椎骨上,巨大的闷响就连池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当事人会有多疼,根本不需要去想。可即便如此,那个从小就寡言少语的人也没有发出哪怕一丁点声音。

她保持着原状,不动也不喊,如果不是背后浸出的汗水出卖了她,也许会让人错以为她不会感到疼痛。见白沫澄并不打算向自己求饶,池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再度挥动起手中的皮带。

与池清相熟的人都知道,相比起柔软的皮鞭,她更喜欢用皮带。那种刚中带柔的感觉,不似皮鞭的全软,也不像铁棍那样刚硬。皮带本身抽在皮肉上,带来似皮鞭般尖锐的疼痛。皮带坚硬的扣子抽在身上,则是如铁棍般的钝痛。

凌虐还在继续,可房间里除了皮带挥动所带起的风声和抽打在肉上的啪啪脆响便再无其他。金属质的扣头一下下打在背上,脖子上,腰上,腹部上,一下比一下重,速度也越发的急促。白沫澄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被这条皮带抽了多少次。她只知道,每当自己被“惩罚”过后,都可以换得一时的宁静,以及池清那少之又少的温柔。

想及此处,白沫澄抬起头,故作不屑的看向池清。那黑色的双眸中带着漠然和嘲讽,好比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仿佛对方的世界于她来说,不过是一堆毫无价值的砖头。

看到白沫澄这样的眼神,池清并不发火,反而感到欣慰。如今,这人终于敢用这样的眼神来看自己,有了属于人类的情感。既然她敢挑衅,自己也应该去迎战。手上的力道由之前的六分变为全力,池清挥舞着手上的皮带,狠狠抽在那具年轻却布满疤痕的身体上。

曾经,她最喜欢看到的便是白沫澄痛苦到极致却故作无谓的模样。此刻她再次落到自己手上,自己该惩罚她,罚到她没力气再逃跑。

笃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池清开始更加狠辣的去抽打白沫澄。右手酸了就换成左手,左手酸了,就再换回来。许是没注意,池清手上一滑。竟是将本要抽在小腹上的那下偏移了位置,直接打在白沫澄的胸上。

那样脆弱的部位被打到,白沫澄布满红痕和淤青的身体抖了一下。看她把头压得更低,似乎想要掩饰些什么。池清攥紧了手中的皮带,不再抽打白沫澄的背部,也不再打其他地方,而是着重于攻击她的胸部。见那人本就颤抖的身子抖得更加剧烈,就连喘息都重了几分。池清笑着,慢慢朝她靠近。

“啪”响亮的脆响在房间里回荡,转眼间,白沫澄白皙的臀部便多了一道红痕,看着上面鲜艳的痕迹,还有对方胸前那两颗因为刚才的肆虐而肿起来的胸部。池清走上前,伸手轻轻拍在白沫澄的臀部上。

“别...”抗拒的话语自前方传来,那声音太小,如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池清没想到白沫澄会因为自己的举动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还难得的吐出了一个字符。见对方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自己放在她臀部上的手,池清并不想遂了她的意愿,又在那上面多拍了几下。

“别碰我。”如果说刚才那一声是要求,那这一次无疑是命令。见白沫澄头也不抬的说出这句话,心里的诧异与赞赏连同着愤怒混合在一起。池清不再碰白沫澄,而是退开一段距离,重新挥动起手上的皮带,每一下都打在白沫澄白皙的臀部上。

看着那两颗白嫩的软肉被自己打红,打肿。越是严重,池清就越是不肯罢休。过了许久,可能是手臂太酸而失了准确度,本要打在白沫澄臀部的皮带再度落偏,竟是越过她的臀部,直接打在两腿中间的位置。

“嗯...”细如猫叫般的痛吟蹿入耳廓,引得池清手上一抖,竟是将皮带扔到了地上。刚才那一下用了多重的力道,她并不是不知道。自从用尽全力之后,她就再没打过白沫澄带有骨头的部位。

说起来,就算池清表现的再怎么绝情,她也留了一些情面。皮带不软,还有坚硬的金属扣头。若是用全力去打白沫澄,也许会伤了她的骨头。所以,池清便只挑选人体肉多的地方下手。

她的目的只在于惩罚,而不是要白沫澄变成残疾。可刚才那一下她却是用了全力,女人最脆弱的地方除了胸部便是腿间,她并不是故意要打白沫澄那里,却没想到...

印象中,白沫澄一直都是个寡言到极点的孩子。仿佛从自己生下她的那刻就已经开始。当年,池清在反复挣扎中,终于决定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为了躲避分娩的疼痛,她选择了剖腹产。眼看着那个五官挤在一起的婴儿从自己的体内被取出,池清承认,在那一刻,她心里是完全不恨这个孩子的。

白沫澄刚出生的时候很小,许是池清在怀她的时候依旧喝酒抽烟所致,导致白沫澄刚出生就比其他孩子孱弱许多,体重也是极轻。医护人员发现这个孩子很少哭闹,夜间也很少会起夜。起初她们觉得这个孩子有问题,检查后才发现,只不过是这个孩子太安静了而已。

沉默,寡言,安静,这些都是白沫澄的代名词。作为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她没有得到母乳的喂养,甚至连母亲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池清在生下她之后便找了一个看护照顾她,直到她3岁的时候才将她接到自己身边。

那时,3岁的白沫澄还没有名字。看着那个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池清捏住她的下巴,告诉她,她叫白沫澄。那个白姓,不是自己的,而是那个男人的。池清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要以此来提醒自己,永远都不要忘记那份仇恨。只要被冠以白家之名,或是和白家有任何牵连的人,她都要亲手覆灭掉。

当然,也包括这个孩子。

从小到大,她折磨她,无数次让年幼的她身临险境。而这个人也由最开始的哭闹,懦弱,求饶,逐渐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思想的木偶。自己打她,她无条件的承受,不给她东西吃,她便不吃。

想到自己曾经因为忘记让白沫澄进家门而让她在零下20多度的天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在外面站了一夜,导致连续半个月的高烧不退。那个时候,池清真的很想知道白沫澄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难道自己忘了她,她就不会说话来提醒一下自己吗?

自那以后,白沫澄变得更沉默,更不爱说话。如果不是她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对自己的呼唤,池清几乎要以为,自己生了个哑巴。然而,故事到了中间却发生了出乎预料的转折。白沫澄竟是从自己身边逃走了,她离开她,跑回到那个男人身边。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背叛。

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找了她整整五年,为的就是这一刻。白沫澄,既然你的命是我给的,那你的身体必将属于我,也包括你的心。

从记忆里回过神来,池清按下床边的按钮,将吊住白沫澄的铁钩降下来。此时此刻,那人白皙纤瘦的手腕已经被磨破了皮,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滴落,掉在洁白的床单上,渲染出一个圆形水合,看上去倒是很好看。

“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池清将白沫澄从床上拉到地下,将她纤细的脖颈捏住,低声问道。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下手有多狠,只见白沫澄身上满是自己凌虐过后留下的痕迹,有金属扣所致的淤血,也有皮带打出的条条裂口。那翘挺的胸部更是被自己打到发红发肿,像个紫薯一样。

面对池清的问题,白沫澄并不打算回答。她用手挡住了胸前和腿间的私密部位,抬头凝视对方的脸。她想,这也许是两个人自重逢以来第一次这样靠近。这个人,这张脸,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草香,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念的。只是,她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也没办法得到。

“我在问你话。”见白沫澄不回答自己,只呆呆的看着她,池清低声提醒道。听了这话,白沫澄眨眼,把头扭向一边。她不是不想说,只是长久以来的少言寡语已经变成了她的习惯。尤其是在面对池清的时候,这种习惯就更加严重。

“呵呵。”发现白沫澄对自己的抵触,池清干笑两声,直接坐到后者交叠在一起的腿上。这时,她意外的察觉到,在自己做过这个动作之后,白沫澄少有波澜的眸子里竟是闪过了一丝惊慌。

这样的发现让池清疑惑,她从风衣怀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后狠狠抽了一大口,再俯身将烟雾喷在白沫澄脸上。见对方被烟雾呛得微眯起眼,池清好看的黑眸闪过一丝精光。那模样就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气人却又有些可爱。

池清抽烟的样子很好看,也有她专属的特色。她点烟的时候不喜欢用打火机,而是习惯用老式的火柴。眼看着那根纤细的火柴棍被她捏在手中,紧接着,纤细的两指一划,红黄相间的火光便出现在火柴头的上面。在点燃一根烟后,又被池清以来回甩动的方式扑灭。

见她撩起自己那头长发,把烟叼在嘴里朝着自己靠近。那双凤眼微眯,带着打量和一丝危险的压迫感。白沫澄猜不到池清要做什么,就是只是冷漠的看着她用那根烟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烟雾再次熏到眼睛,让从不抽烟的白沫澄皱起眉头。

她很喜欢看池清抽烟,却又不希望她抽太多。

无奈之下,白沫澄只好闭上双眼,无视那些呛人的烟雾。这时,她的脖子却被身前人用力捏住。看着池清涂成黑色的指甲,感受着对方手掌上极高的温度,白沫澄再一次走神了。

池清爱干净,却偏偏喜欢黑色。不论是内衣还是外衣,都会以黑色为第一基准。甚至包括了床单,牙刷,杯子,以及生活中的一些用品。可以说,只要是能用黑色的,池清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变成黑色。

从自己刚出生,乃至更早的时候,池清便是那一手的黑色指甲。但她并不是将两只手都涂成黑色,而是只涂左手上的指甲,却把右手弄得干净整齐。她的手很好看,细长笔直,骨节也很小。哪怕是手部和手臂这种极其容易晒黑的地方,也依旧白如象牙。

白沫澄从不见她将指甲上的黑色卸去,一个月之前是完整的涂满整片指甲,等过了一个月,依旧是那样。白手黑甲是池清的象征,仿佛她的指甲是停止生长的,永不会变。

鬼使神差的,白沫澄动了动脖子,想更加贴近那只手,但她这样的行为却被池清误认为是挣扎。身体被用力压制住,明明以自己的身手可以将其推开,可白沫澄却不想那么做。

眼看着那个带着火光的烟头按在自己肩膀上,下一刻,皮肉被火灼伤的痛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听着那沙沙的响声,白沫澄无奈的摇了摇头,再也无力去支撑眼皮的重量。

是不是只有把我弄到伤痕累累,才会让你快乐一些?如果是这样,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第三章

池清没想到白沫澄会晕过去,看那人布满薄的脸还有紧皱的眉头,她将按在对方肩膀上的烟头拿掉,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处被烫到血肉模糊的窟窿。只见那片白皙的肌肤周围已经被烟头烫成了黑色,鲜血顺着窟窿直流而下。落在白沫澄淤青发紫的身上,骇人异常。

见伤口这么严重,池清俯身过去,轻柔的将存在血窟窿中的烟灰吹掉。见身下人的眉头因疼痛皱得更紧,池清只觉得心里忽然闪过一丝钝痛,就好像有根细针从其中飞速的穿过那般。

这样的身体反应让池清不解,她想,难道世上真的存在心电感应那种东西?否则,为什么看到白沫澄这么难受的样子,自己也会跟着不好过呢?她还是无法彻底狠下心。哪怕这个人在五年前毫不犹豫的背叛了自己,她却没办法把白沫澄当成白家人。这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是她的亲生女儿。

“诶...”长叹出一口气,池清起身将躺在地上的人打横抱到床上。她之前并没有和白沫澄有太亲密的身体接触,更别说去抱对方。此刻把抱人起来,池清这才发现,白沫澄的体重居然这么轻。

自己的身高有175,体重是一百零几。白沫澄明明只比自己矮了一公分,可抱着她却跟抱着一个孩子没什么区别。看来,这副身子骨是真的差极了,否则也不会轻成这样。看着怀中人憔悴的脸,池清将白沫澄轻放到床上,转身去到浴室里。

再出来时,她手中已经多了一个脸盆和毛巾。热水冒出白色的蒸汽将屋子里冷凝的气氛渲染的多了几分温暖,将毛巾放在温水里濡湿,再拿出来时,已经变成热腾腾的一片。站在床边,池清居高临下的看着陷入昏迷中的白沫澄,将毛巾覆在她额头上。

“唔...”许是毛巾太烫,白沫澄下意识的发出一声轻哼,用双臂紧紧环抱住她自己的身体。同是没有安全感的人,池清明白,这种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动作代表了什么。

人类只有在陷入深眠的时候才是完全放松的状态,白沫澄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个动作,就证明她根本没办法彻底沉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醒来。哪怕是昏迷过去,也会下意识的用这种姿态来保护自身。

看着这样的她,池清自然而然的联想到自己。白沫澄是这样,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哪怕已经逃离开那个地方,这二十多年来,她每晚睡觉还会习惯性的在枕头下面放一把枪。池清也知道这样做不好,也试过把枪放在床头柜上。然而,只要离开枪,她就会彻底失去安全感,每日每夜的失眠,把自己搞到憔悴不已。

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做到心里所期望的那点,池清干脆放弃了努力,就把枪一直安放在枕头下面。哪怕这辈子都要这么做,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在这个世上,能够让她有安全感的人都不在了。她也不需要顾及床边人的想法,因为她永远都只能孤独一人。

就在池清发呆的功夫,手上的毛巾已经凉了个彻底。她回过神来,再次把毛巾濡湿,想替白沫澄擦身子。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去拉扯对方那双放在胸前的手,那人就是死死的抱着她自己,不肯放开。

这样的情况让池清有些烦躁,她用尽全力,想要强行掰开那双手,不小心扯动了对方肩膀上的烫伤。为了不造成二次伤害,池清决定以温柔一点的方式,将白沫澄的手拿离开。

“我要为你擦身体。”池清对白沫澄轻声说道,随着她的话音落地,整个房间仍是一片安静,没人回应她。无奈之下,池清只好用手抚上白沫澄那两只看似细瘦,力气却很大的手臂,在上面轻柔的抚摸着。她发现,白沫澄的皮肤很嫩,很滑,比同龄人的肌肤还要好上许多。怪不得,只要随便在她身上用皮带抽一下就会留下那么清楚的印记。

“白沫澄,把手拿开,让我帮你擦身体。”在这之前,池清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也会这么温声细语的对白沫澄说话。话音落地,她的整张脸已经黑的可以和包公媲美。

眼见床上人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便开始摇头,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池清把耳朵凑过去,想要听清白沫澄在说什么。可她才弯下身,身体忽然被对方用力搂住,以至于没有准备的她差点摔进白沫澄怀里。

这样的突发状况引得池清心里一惊,她第一反应便认为这是白沫澄所演出的一场戏,目地是为了再次从她身边逃开。想及此处,池清开始全力挣扎。但她没想到白沫澄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哪怕她已经用了十分的力道想撑起身体,却依然被对方环在手臂里,不曾挪动分毫。

慌乱之下,池清不小心用手碰到白沫澄肩膀的烫伤。见不再流血的伤口因自己这不小心的一碰而再度溢出鲜血,池清明显感觉到身下人疼得在发抖,可白沫澄还是不肯放松她抱住自己的手。

“清,别离开我...”这时,白沫澄终于开口说了话。因为她的声音很小,池清也忙着挣扎而没有听清。她只隐约听到了别离开我,却没有听到前缀。心里的疑惑让池清更加烦躁,她不知道是哪个人可以让白沫澄在睡梦中还念念不忘。心里不满的同时,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大了很多。

再次流血的窟窿被自己抠破,池清却好似故意那般的用手指再度向里挖去。指甲陷入皮肉里的触感带着血的黏稠与灼热,发现白沫澄因为疼痛而松了些力道。池清用力捏住她的手腕,将其掰到另一边。她相信,如果对方到现在还不肯放开自己,自己绝对会狠心的将那只手给生生拧断,不管白沫澄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重新恢复自由之身,池清起身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整理自己的身体,或是去擦拭手上的血迹,而是低头去看肩膀被血迹染红的白沫澄。此刻,这人已经没了抬手的力气,而是将那两条细瘦如竹竿的双臂放在身体两侧。直到这个时候池清才有办法仔细的瞧一瞧白沫澄身上的伤,也正是这一眼,她便后悔了。

刚出生那时,作为婴儿的白沫澄就是与众不同的。她是医院里最好看的孩子,却比其他新生儿的身子骨虚弱许多。食量小,就连心脏跳动的频率都比常人缓慢。即便如此,这个孩子也从没有得到自己的一丝一毫的爱护。

在白沫澄几个月大的时候,池清就随便找了个看护把白沫澄丢给对方看管。虽然收了很多钱,可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不会用真心去疼,也就漏掉了许多事。有些时候看护会忘记给白沫澄喂奶,或是让她撞到伤到,这都是常有的事。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白沫澄三岁那年,某天,池清终于想起自己有个女儿,忽然良心发现的她便把这个孩子接回到身边。当时的白沫澄还不像现在这么瘦,圆圆的小脸上还能掐出一点肉,加上白皙的皮肤,厚重的小棉袄,从远处看去就像个瓷娃娃一样可爱。

看她胆怯的瞅着自己,喊出一句妈妈。当时,那两个字于池清来说就等于是嘲笑,嘲讽。它不是其他人口中什么最伟大的称呼,而是时刻提醒着她,自己这具身体有多么肮脏。

响亮的巴掌接踵而至,年幼的白沫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被脸上的疼痛刺激到大哭起来。她吵着闹着要回看护那里,却被池清一瞪眼给吓得再不敢说话。见那个小人揉着脸一副委屈的样子,池清粗鲁的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拽起来举到自己眼前。

“你的名字叫白沫澄,是白家人,是我的耻辱。”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池清对白沫澄所说的第一句话。身为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后者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潜藏的含义,却可以从池清的眼中看到那份深深的厌恶。因为害怕,白沫澄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而她们两人的相处,也随着时间的改变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最开始,池清让白沫澄练习功夫,训练体能,每次这个小孩都哭闹着说不要。池清不逼她,也不骂她打她,而是把她关在房间里,不给她饭吃。久而久之,白沫澄学乖了,也懂得听话了。她明白,反抗池清,就会受到惩罚。

后来,随着白沫澄的年龄越来越大,五官也随之张开,眉宇间的神态和模样便越来越像池清。眼看着这个令自己厌恶的污点和她的长相越来越相似,每看一眼那心里的厌恶都会变成怪兽,几欲将池清的身体给撑破,好探出头来把白沫澄那张脸给咬得稀巴烂。

于是,池清开始对白沫澄施暴,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折磨她。最初是罚站,一站便是一个晚上。明天早上继续练习,失败了便要继续站在那里。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这个孩子因为太困而从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攀岩墙上摔下来,生生断了一条腿。

之后,池清不再选择罚站的方式,而是罚跪或用皮带抽打白沫澄。摔断的腿因为没有好好休养留下了轻微的后遗症,每当阴天下雨都会酸痛难忍,却还要在那样的情况下跪在冰凉的地上。池清发现,从那时开始,那个每天都会用发光的眼睛看自己,会偷偷叫自己妈妈的孩子,不在了。

紧接着,高强度的训练,搭配池清越发残忍放肆的处罚。白沫澄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内向,越来越不喜欢说话。直到自己的手下在一次惩罚中不小心把她的左眼砸坏,从那之后,白沫澄就彻底变成了一个不再与任何人交流的人。

池清很清楚的记得,在那段期间,白沫澄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不论自己怎么打她,多少天不给她饭吃,她就是不开口说话。池清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白沫澄对自己的无视。就好像自己只是一个路人,陌生人,随便看看就会被遗忘掉。

发现自己再次想起以前的事,池清摇摇头。她坐到床边,将白沫澄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撩起,轻轻擦拭着对方的身体,也包括她肩膀上的那滩血。白色的毛巾被染红,再换一条新的亦是遭到同样的待遇。

池清发现,白沫澄的伤口似乎很难止血,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烫伤的血窟窿里还是溢满了鲜血,怎么擦都擦不掉。再加上白沫澄的皮肤很白,也就导致每一个出现在她身上的伤口都格外狰狞。

好不容易止住血,池清这才有时间替白沫澄处理其他位置的伤口。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抽了她多少下,现在看来,这人全身上下几乎都是伤痕。细瘦纤长的锁骨被皮带扣打到肿了起来,皮下满是青紫色的淤血,小腹上也布满了一条条红色的鞭痕。然而,最可怕的并不是这两处地方,而是那个在后来被自己当做主要攻击对象的胸部。

视线落在白沫澄变成青紫色的胸上,五年不见,这个曾经一马平川的小女孩已经成功蜕变成一个女人。哪怕被打到变了颜色,却也可以看出其形状非常翘挺,体积更是比自己大了整整一个层次。看着白沫澄的胸部,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不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体会,也不是女人对女人的嫉妒,更不是一个母亲对女儿该有的感觉。至于那到底是什么情愫,就连池清自己都说不清楚。她现在只知道,如果要帮白沫澄治伤,就必须要把那些淤血给揉开。

可那种地方...她真的要亲自去揉吗?只怕找别人来帮忙会更加奇怪吧?

第四章

思前想后,池清还是决定亲自为白沫澄上药。毕竟这些伤都是她亲手造成的,还在那么私密的部位。虽然以前的每一次,自己弄伤这人后都不会管涂药方面的事。可池清知道,白沫澄不喜欢被陌生人看到身体。

起初,她沉默不语的拒绝女佣替她涂药,到了后来竟是假装没事。起初池清不理解白沫澄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直到她有天晚上在路过白沫澄房间门口的时候看到她紧抿着嘴唇在为受伤的后背上药。才明白,这个孩子不是不想治疗伤口,只是她不想借他人的手来涂药而已。

从那以后,池清每隔一个月都会让佣人把伤药安放在白沫澄床下的抽屉里,方便她为自己治疗。这个习惯哪怕在对方离开之后也没有改变过。从抽屉里拿出几瓶白沫澄所需的药,池清坐在床边,静静打量着对方的身体。

现下,这人身上满是自己造成的伤痕。有烟头的烫伤,有皮带的抽伤,也有皮带扣打出的淤青。最为严重的,莫过于那个还在流血的窟窿。为防止伤口感染,池清决定,先把这里处理好,再去管别处的伤口。

这样想着,她拧开消毒水,慢慢倾斜,倒在那个还带有烟灰的血窟窿中。伤口与消毒水接触,发出嘶嘶的声响,好比噪音般让人心里难受。见陷入昏迷中的白沫澄疼得全身都在发颤,下意识的用手去摸肩膀。池清急忙将白沫澄的手拉住,以防止她碰到伤口。

池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看着白沫澄难受的样子下意识产生的反应。池清知道,这人应该是痛极了的,否则就不会在梦中也露出这么难受的表情。

过一会,见白沫澄恢复平静,池清不敢马上挪开手,继续抓着白沫澄不肯放开。另一只手则是快速的抽出棉签,三两下将血窟窿里的烟灰清理出来。瞥见那处又开始溢血的伤口,池清看得眼睛有些难受。她眨眨眼,拿出一管外形类似牙膏的药,挤出里面的药膏将这个洞填满,很快便不再流血了。

处理完最麻烦的伤口,池清松了口气,把视线落在白沫澄肿起来的胸部上。那里是女人最软的部位之一,平时只用力撞一下都会很疼,更何况是自己用皮带那么大力的抽打。看着那两颗红肿淤青的坚挺,池清皱着眉头把药酒涂在手上,犹豫片刻,还是轻轻覆了上去。

在以前,池清从没想过自己会摸白沫澄这里。哪怕她对女人的身体并不陌生,却在此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违和感。白沫澄很瘦,胸部却不小。之前在为她脱衣服的时候池清就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只是五年的时间,这人就可以发育到这种地步。

比起曾经的一马平川,白沫澄的现在的胸部至少是C。摸着那两团充满弹力的软球,这一刻,池清忘了自己是在帮对方涂药,更忘了这个人是她的亲生女儿。脸部的颜色不再白的那么纯粹,而是染上一丝粉红,就连耳朵也隐隐有了发烫的趋势。池清不明白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产生这种反应,更多的,却是尴尬。

再也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感觉,池清将手挪开,微眯起眼去看白沫澄那两颗不再那么肿胀的胸部。许是药酒的功效,又或者是自己揉的很好。那处之前还青紫的部位已经少了很多淤血,颜色也不像之前那么吓人。

池清想就此收手,再不碰白沫澄那里。然而,一个奇怪的念想,或者说是欲望,驱使她再一次把药酒涂到手上,覆上白沫澄的胸部。算了,就当送佛送到西吧,池清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却没有察觉,她以前可从不曾有这样的领悟。

第一次被人这样抚摸,白沫澄显得很不安,哪怕在昏迷中也起了反抗的心思。看她不停的伸手去推自己的两只手,奈何力气不够大,不论她怎么推,都没什么作用,索性便抓着自己的手不肯放开。

看到白沫澄这副没安全感的模样,池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这个孩子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全部都是因为自己。哪怕她装的再坚强,也只是一个22岁女孩。普通家庭的孩子可能才大学毕业,面临着走向社会或继续升学这两种选择。可对于白沫澄来说,她却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学前时期,她被看护照顾着长大,根本不知道幼儿园是什么。之后被池清带回去,每天就只是和家教老师上课,开始一天天犹如魔魇般的训练,无情的体罚。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她离开池清才得以结束,在这之后白沫澄做了什么,有没有去上学,池清都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白沫澄的童年是自己的毁掉的,而她的人生,亦是如此。

“嗯...”就在池清发呆的功夫,一声微弱的轻吟传入耳中。池清手上的动作一顿,低头就看到白沫澄正用手推着自己按在她胸上的手,微启着双唇用力喘息着。造成她这样的罪魁祸首,无疑是自己。

本该是温柔的按揉在不知不觉中变成挤捏,就连伸直的五指也用力向里扣着。见白沫澄的胸被自己抓到变形,连顶端的两颗嫣红都因为刚才的刺激挺立起来。比之前更为强烈的羞耻心涌上心头,惊得池清在瞬间收回手,呆呆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白沫澄。

身为一个成熟女人,池清知道白沫澄之前发出的声音和她身体所起的反应代表了什么。现在回想起来,竟是清晰的存于自己脑中,没有因为它的来去匆匆而被遗忘。白沫澄发出的声音,脆弱中带着几分轻柔,绵延中又带着数不尽的悠长。

好像一曲安静小提琴独奏,没有过分震荡高昂的激情,也没有忧伤至低谷的黯然神伤。它就像一汪平静而浅薄的湖面,哪怕被风吹起也不会形成滔天巨浪。却会永远的寄存于聆听听者的脑海中,久久无法忘怀。

这是池清第一次听到白沫澄发出如此柔弱的声音,瞥见对方苍白却有些泛红的脸颊。池清转过身,不再看对方,又用力的做了几个深呼吸,以调整自己不安宁的心。

无声的尴尬蔓延至整个房间,哪怕清楚的知道白沫澄在醒来之后不会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可池清还是觉得怪异的很。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觉得慌张或难堪,身为白沫澄的母亲,即便她没有尽过一天做母亲的职责,但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摆在那里。

母亲为女儿上药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思索许久,池清还是找不到那份怪异感的源头在那里,最终只能作罢。想到白沫澄后背上还有伤,池清又涂了一些药酒在她腹部和其他伤处,随后把对方的身子翻转过来。

然而,令池清没想到的是,白沫澄的后背竟然会是这副狰狞的模样。眼见那个只比半臂宽一些的背上除了有自己刚刚抽打过的痕迹之外,还有一些颜色很淡,却数都数不清的疤痕。

其中有刀伤,剑伤,枪伤,还有一些奇形怪状,根本说不出是什么兵器所造成的伤痕。摸过那个极为靠近胸口,约有三厘米那么长的一个刀痕。以池清的经历,一眼便看出这是自后背直捅而入,完全足以致命的伤。

这些后背上的伤,明显都是白沫澄在离开自己之后造成的。白沫澄的身体和脸就是一好一坏的极端世界,它们没有任何相配的地方。如果不是看到白沫澄本人在这里,而是单独把她脸和她的后背拿出来。根本没人会相信,这是来自同一个人的身体。

池清想不到究竟是谁会对白沫澄下这么狠的手,居然想要这个孩子的命。哪怕她是自己的污点,是让自己厌恶,最想让其消失的存在。可白沫澄的命是自己给的,也就是自己的。除了她池清以外,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白沫澄。

心里的疑惑因为白沫澄后背的伤又多了一分,池清将药酒涂对方后背那一道道红痕上,最后,来到那处充满淤血的腰间。那里被自己用皮带扣反复的抽打,皮肉已经已经高高的肿起一大块来,按上去竟还有“咔咔”的脆响。在确认里面的骨头没问题之后,池清这才放心的去揉那块淤血,直到它扩散开来才停手。

见白沫澄身上的伤都处理完毕,池清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时,她忽然想到似乎还有一处地方的伤没有处理。看着白沫澄赤裸的身体还有她紧紧闭合的双腿,最终落在腿心中央的部位。池清想,那里的伤应该不轻,如若放任不管,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分析过事情的利害,最终,池清还是决定将自己造成的后果处理好。她把药酒摆回抽屉里,换了另一瓶专门治疗某些私密部位外伤的药。凝视白沫澄那两条修长纤细的双腿,池清企图将其分开,为她上药。哪知,她的手才碰到膝盖,身下白沫澄竟是紧张到缩成了一团。

白沫澄突如其来的反应让池清不解,看着那个把身体蜷缩到一起,不停发抖的人。池清皱起眉头,企图以强硬的形式分开白沫澄的腿。然而,她越是用力,对方就夹的越紧。仿佛自己是强奸犯,而她是奋力挣扎的处女一样。

“不要...不要...”这时,白沫澄虚弱无力的话语再度跃入耳中,池清动作一滞,抬头看向她的脸。现下,白沫澄的脸色白的和纸没什么两样。洁白的皓齿紧紧咬住下唇,哪怕嵌入到肉里也不肯放松力道。这样看着,池清无奈的摇摇头,企图用之前的方式让对方放松警惕。想来想去,她吐出了四个字。

“我是池清。”

虽然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介绍,可在听过这句话后,白沫澄紧绷的身体竟是再一次放松开来。看着她慢慢散开的眉头,池清伸手分开她的双腿,这次终是没有遇到阻碍。她甚至还产生了一种错觉,白沫澄是主动向自己分开腿的。

障碍物消失不见,那处对女人来说最为私密的位置就这样暴露在眼前。池清记得,她第一次看白沫澄这里的时候,还是在她14岁来月经的那天。当初,这里小而稚嫩,光秃秃的像个小和尚的脑袋。

如今这具发育成熟的身体早就不再是当初的那副摸样,曾经光秃秃的位置被黑色的丛林覆盖,其下方便是那处粉嫩剔透的女体特征。刚才用皮带抽的那一下显然很重,那脆弱的地方已经有了红肿的趋势,就连核心位置也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池清只瞟了一眼便以极快的速度挪开视线,她低垂着眼眸,将药膏涂抹在手上,凭着记忆将药涂抹在白沫澄红肿的腿间。看到对方刚刚松散开的眉头又皱起来,分开的双腿欲要合上。池清赶紧将手抽回来,这才避免了一次“夹击”。

见自己终于把白沫澄这一身伤处理好,池清揉着发酸的眼睛,总觉得有金星眼面前乱晃。她眨眨眼,瞥见自己被汗水打湿的手掌,在心里感叹帮白沫澄处理伤口简直比杀人还累。向来喜爱干净的池清不想再带着一身汗来回走动,便准备去浴室洗澡。

等她刚找来换洗的衣服时,就发现白沫澄的床边已经多了一个女人。那人正满脸不屑的看着白沫澄赤裸的身体,眼里迸发出一丝戏谑和玩味。

第五章

“你在做什么?”池清冷冷的看着坐在白沫澄身边的女人,低声质问道。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此刻她的脸色有多臭,心里有多不爽。“呵呵,我本以为大姐是出了什么事,居然一天一夜都没有出来房间,原来你是在和你的女儿玩耍呢。说起来,五年没见,小沫澄倒是出落的愈发标志了。这张脸,和你真是很像呢。”

听过池清的问题,女人没有回答,只伸手去摸白沫澄的脸,紧接着,竟是慢慢往下,朝胸口处游移而去。见她放肆无礼的动作,池清上前一步,用力捏住她的手腕,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满。“曾以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与多数女人不同,池清的嗓音虽细,却不能归为柔和那一型。许是性格的原因,她说话的声音总是很低,带着几分沙哑。听起来并不如白沫澄的淡然温婉,也不是曾以恨的张扬,而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此时,听到对方这样喝令自己,曾以恨并没有害怕,脸上的笑容倒愈发灿烂起来。

“大姐真是好大的脾气,这里又不是你的房间,难道我过来看小沫澄都不可以吗?”曾以恨似笑非笑的反问道,哪怕池清的脸色在听过这句话后变的阴郁无比,她也好似没有察觉到那般,继续说着。

“不论是不是我的房间,只要是有关她的一切,都与我有关。曾以恨,是不是我离开的时间太久,才会让你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将曾以恨被自己抓着的手甩开,池清抬起头,与面前人安静的四目相对。

此刻,对方正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还是那头张扬妩媚的深紫色卷发,搭配她那张尖瘦的瓜子脸,更添一丝野性与妩媚。即便天气已经不再暖和,她还是穿着她最爱的火红色紧身短裙,露出圆润小巧的肩膀和纤细的玉臂。

这样的装束不管是从那个方面来看都是很符合曾以恨一直以来的风格,可她手腕上那只充满古典气息的翠绿色手镯却和她的气质完全背道而驰。池清也道,这个镯子是曾以恨十分重视的物件。从她戴上的那刻开始,就从未摘下来过。

“真是好一幕母女情深的戏码,大姐,我真没想到你耗尽五年的时间把这个孩子抓回来,只是想用这样简单的方式惩罚她当初对你的背叛。”即便曾以恨没有点明,但池清明白,她口中的那个“她”无疑是躺在床上的白沫澄。

“你什么意思?”池清不动声色的站到曾以恨面前,将她的视线挡住。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喜欢对方用那种打量,鄙弃,乃至充满阴谋的眼神去看白沫澄。至于原因,就连池清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我的意思,大姐应该很清楚。难道你忘了那个男人曾经对你做过的事吗?你忘了他是怎么把我们这些姐妹像狗一样囚禁在那个地下室里,每天供他玩乐吗?如果你都可以忘记,那你是不是也把你父母和妹妹的死给忘了呢?池清,如果你忘了,就让我帮你...”

“够了!”脖颈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捏住,紧接着身体便不受控制的被人向后推去。随着背部与冰冷的墙面相接触,只听到嘭的一声闷响,整个屋子在瞬间安静下来。因为呼吸受阻,曾以恨的脸颊红到好似要滴血那般,她不停拍打着池清的肩膀,身子却被对方给拎了起来。

池清不爱说话,为人也是格外冷漠。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曾以恨便觉得这个女人绝不简单。试问,一个正常人,怎么会为了不影响身体的正常机能,任由医生不打麻药的在她身上取出三颗子弹却还能保持着冷静自若的模样?曾以恨自问她做不到这点,可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却做到了。

女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池清别人狠,对她自己更狠。哪怕在一起相处了好几年,曾以恨也没办法看穿池清的心。对许多人来说,池清是神秘而不可侵犯的。好比一件带着邪念的利器,你可以靠近她,窥测她,却永远都不可能驾驭她。

池清很高,很瘦,肤色是最为纯粹的白,加上她总喜欢穿黑色的衣服,给人的感觉便是孤高而难以接近。偏偏,这样的她却很少发脾气,也很少会做出一些失礼的事。她对待谁都是一视同仁,赏罚分明。哪怕自己无数次的出言挑衅她,她也都是一副无谓的模样。

然而,此刻的池清无疑是危险骇人的。她好看的黑眸被杀意掩盖,眼白的地方布满了因愤怒过度而产生的血丝。见她用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把172的自己举过头顶,曾以恨俯视着池清那双布满杀意的眸子。那种感觉根本不像是在与一个人类对视,而是在和一个魔鬼,一个嗜血如命的野兽打交道。

呼吸越来越困难,力气也随着池清手劲的逐渐加大而消逝。就在曾以恨放弃挣扎之时,那只抓着她脖颈的手竟是松了开来。重新恢复自由的曾以恨贪婪的呼吸着,无力的双腿使她无法保持站姿,竟是直接跪到了池清面前。

“哈…哈啊…”曾以恨顾不得形象,更顾不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她大口大口的把空气吸入口中,又难过的咳嗽着。直到身体不再那么难受,她才抬头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池清。

只见对方较好的容颜被长发遮去了大半,那双吓人眼眸也掩盖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其中真切的模样。然而,就算视线受阻,曾以恨也能察觉到,池清正在用刚才那种可怕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猛兽在看她用来果腹的食物。

“滚。”

“池清,你…”

“滚出去,否则,我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曾以恨本想说些什么,然而,听到池清这句话,她便再不敢多说一句,而是踉跄着走出了房间。看着她狼狈的背影,还有躺在床上对刚才的一切都毫无知觉的白沫澄。池清颓然的坐到地上,将头靠在身后的床边,缓缓闭上双眼。

对每个人来说,回忆都是重要且独一无二的。当肉体老去,年轻不在,它便会成为珍贵的宝藏,存于每个人的脑子里。对池清来说,回忆却是一把双刃剑。每每想起,有时会让她甜如吃了蜜糖那般,但更多时候却会让她痛彻心扉,仿佛肉体和灵魂都要跟着一起覆灭掉。

曾经的池清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有疼爱她的父母,年幼可爱的妹妹,更有一只叫做噜噜的宠物猫。说起来,池家也算是书香门第。池清的父亲池恒是一名中国古迹山水画的画家,而池清的母亲则是一名大学老师。

从懂事开始,池清就被家人教导着往文艺方面发展。许是天资聪颖,又或者是本有的底子摆在那里。池清从小就是全校前几名的尖子生,从幼稚圆到初中,从未改变过。

一直以来,池清都是池父池母的骄傲,哪怕在池清五岁的时候池家又迎来了第二个孩子,家人对她的关爱也没有缺少半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和睦的家庭,却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生生被毁了。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沫澄的父亲,白军。

对很多人来说,白军都是一个他们不愿提及的名字。他是加海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以及娱乐公司老板。他所创立的白氏企业名列全国十强,是放到世界上也绝不逊色。

然而,众人所看到的白军是那个面和心善,每天都在为慈善做工作,不断收养流浪儿童的成功企业家。实则,白军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他表面正直,有钱有爱心,所有的金钱来源都是白色收入。但在背地里,他是加海市最大的地下黑帮白虚堂的创始人,国内最大的人体器官贩卖商。更是一个喜欢强奸女童,将其囚禁的变态。

池清记得,所有的噩梦始于自己12岁那年。某天,池恒受邀要为某公司制作一副长达一百米,宽约五十米的企业形象画卷。在得知是去白氏作画,并可以随意参观这家大公司的时候,年纪轻轻的池清便吵着闹着也要跟去。如果池清早知道自己的一时任性会为将来铸成大错,她一定的不会去做同样的事。

那天,池清特意穿上自己新买的洋裙,跟着父亲一同去了白氏。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公司,池清长大了嘴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在里面乱窜。在跑进电梯里的时候,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那是个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深灰色的西装男人,身边还站着两个穿黑衣服的保镖。见自己撞到那个为首的男人,他们面露不善,凶恶的样子吓得池清眼眶发红。她刚想要跑,脑袋却被那个为首的男人轻轻按住,还出声安慰她。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妈妈在这上班?还是你走错路了呢?”男人的说话声很轻,眼睛却是在自己脸上瞄来瞄去,最后又落到她身上。哪怕对方的态度很好,却还是让池清觉得有些怪异。鬼使神差的,她撒了慌,就说自己是走错了路才来这里,然后便不管不顾的挣开男人的手,独自一个人离开白氏,回到家里。

在那之后,过了一段平静美好的日子。池爸爸的画得到了白氏的赏识,给了他不少多余的酬劳来犒赏他。然而,令池清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个月之后,她会再次看到白军。那天晚上,她放学回来,发现父母竟是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小小的池清忍耐不住,上去便用手抓了菜吃。

见她这样的行为,比她更小的池希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看到她们这么做,池妈妈厉声喝止,还用筷子去打她们的手。这样的情况让小小的池清和池希不解又委屈,明明在以前她们也是这样做的,为什么今天就不行了呢?

正当两个小人馋的不行,想要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吃东西的时候,敲门声在此时响起。池清回过头,看着那个被父母从门口迎进来的男人,她不明白,为什么上次在白氏看到的那个怪叔叔会出现在这里。还没等她问出口,父母便热情的招呼对方走了过来。

“白老板来了,快,坐坐。你这孩子站着干嘛?叫叔叔好。”这时,池妈妈对着呆住的池清说道,聪明的小池清回过神,当下便咽去口中那些疑惑,问了叔叔好。在吃饭的时候池清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就是白氏企业的总裁,那个大公司的老板。

今晚的饭局就在一片祥和中安然度过,紧接着,池清发现白军来自己家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每次来,不是吃饭就是给自己的父母送东西。每当自己放学没人接的时候,也是白军来接自己。最开始,池清并不觉的有什么不妥,到后来却发现白军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还总是找各种理由来摸自己。

一天,池清和白军在家里等池父池母去接在小学一年级的池希回来。然而,在她换衣服的时候,白军竟是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的便把自己按倒在床上。这样的情况吓坏了池清,她赶紧大声呼救,却没有任何人能过来救她。

就在白军欲要将自己的上衣脱掉时,外面的大门被推开,看着回来的爸爸妈妈,池清开心到哭了出来,却并不告诉他们,白军刚才对她做了什么。直到白军走后,池清才对自己的父母说了这件事,一家人便决定和白军断绝往来。就是从那刻开始,厄运接连不断的降临到他们身上。

先是池妈妈因为工作出错而被辞退,后来是池爸爸的画涉嫌抄袭,甚至闹到要打官司的地步。一时间,所有的麻烦事都找上了池家,让本就是中上等家庭,根本称不上是大富大贵的池家在一夕之间变得穷困潦倒。

从此以后,曾经相敬如宾的池父池母开始每日每夜的争吵,甚至到了动手的程度。一天,他们两个十分严肃的问自己和妹妹喜欢跟着谁,然后便神神秘秘的结伴而出。池清不会知道,父母这一去,就再没了回来的机会。医院的电话打来,12岁的池清带着7岁的妹妹赶过去,看到的却是父母冰冷的尸体,以及他们手上握着的离婚证明书。

那一刻,池清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她安抚好年幼的妹妹,拉着她的手站在医院门口。她不知该去哪里,也不知现在该做些什么,更不清楚为什么她们的家会在朝夕间变成这幅模样。

忽然,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朝她们两个冲来,他们不顾自己的反抗将她和池希抓进车里,然后便开着车扬长而去。池清不知道自己和池希即将被带去哪里,她只知道,等待着她的,绝不会是好事。

第六章

只有一扇门的铁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它密不透风,亦没有光线,有的就只是令人作呕的霉味,令人压抑的氛围。小小的池清坐在地上,她的身体因害怕而颤抖,双眼却是透着一抹晶亮。那道眼光成为黑屋唯一的光亮,里面的忐忑,不安,以及那掩盖不住的恐惧,只一眼便会让人心生怜惜之情。

“42...43...50...”池清嘴里不停叨念着一串串数字,从1到60,再从60变为1。这个房间里没有表,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计算时间的道具。池清知道,只有这样做,她才可以记得自己被关在这里多少天。就目前看来,是整整三天,又余七个小时。

自从池父池母车祸身亡后,池清便被人关进了这里。她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更不知道被一齐抓来的妹妹是否承受了和自己一样的待遇。池清只关心那些抓她来的人是谁,要对她做什么,父母的遗体怎么样,妹妹被关在这样黑的房间里会不会哭,会不会闹。

然而,就在池清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些许凌乱的脚步声。那声音杂乱无章,走得急促,明显是多个人一同发出来的。天知道,这三天以来,除了自己的声音,池清有多久没再听到其他声源。心里仅存的一丝侥幸让池清睁大了双眼去盯住那双在门口停留的脚,只是,当房门被推开,外面的白光刺进来。池清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外面站着的不是什么救援队,也不是陌生人,而是让她一度忘记的男人,白军。此时此刻,这个男人依旧穿着看上去就很昂贵的西装,带着初次见面时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令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事到如今,池清能猜到正是面前的白军抓了自己和妹妹。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到那天他在家里想要脱自己衣服的事,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身体。“你们都下去吧。”这时,池清听到白军对他身边的手下说了这句话,紧接着,朝自己走来。

房间里的灯因为白军的进入亮起来,忽然到来的强光刺得池清双眼发疼,乃至留下泪水。这时,她感到有一双粗糙的手伸了过来,欲帮她把泪水擦掉。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瘦弱的身体被对方粗鲁的拉扯起来。

“小清,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白叔叔。”听白军这样说,池清只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恶心感。她呆呆的看着白军脸上那抹让自己看不懂的情愫,在心里揣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怎么?不记得叔叔了吗?这样我会很难过呢。”

白军说完,还真的露出一副难过的表情。只是他演技实在太差,就连年幼的池清都能看出其中的虚伪。抿了抿干燥的唇瓣,池清终是决定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时候,小小年纪的池清已经有了与她年龄所不符的沉稳。她不哭不闹,也不吵着让白军放了她,而是急于知道对方的目地。

“呵呵,小清真是聪明。你知道吗?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聪明,可爱,又漂亮的孩子。你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我想要毁掉你。”

“你想做什么?”听了白军的话,池清强行克制住心里的害怕。她低声反问道,攥成拳的小手已经被汗水打得湿透。

“我想做什么?我当然是想...”谈话被白军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断,看着那个扑向自己的男人,池清向后一躲,避开了对方。然而,她这个行为却引得白军狂笑起来。凝视着仿若疯了一般的男人,池清好看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无助和恐惧。

哪怕她装的再成熟,也只是一个12岁大的孩子而已。她也会害怕,也会觉得无助。池清想,如果这个时候爸爸妈妈还能像上次那样赶来就好了,可惜,他们不在了。

“小清,别怕,过来叔叔这里。这次叔叔会对你很好的,你那个不识相的父母已经被我解决掉了,再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小清,你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孩子!”

口水喷溅在脸上,让池清觉得恶心异常。她看着双眼好似染了鲜血,不停朝自己靠近的白军。她开始挣扎,呼救,想要逃跑。然而,不论她再怎么反抗,最终,那身上的衣服还是被一件件的撕扯下来,粉碎成条。

池清太小,根本不懂得男女之事为何物。仿若用斧头把身体生生砍断的疼痛让她睁大了眼睛,她想叫出声来,可喉咙却像是断掉那般疼痛,根本无法发声。她紧攥着身下床单,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父母和妹妹的名字。哪怕指甲因用力过度而折断,刺入肉里,也不曾放松丁点力道。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得到救赎。

耻辱,恶心,疼痛,所有的一切在瞬间侵袭至池清心里。即便她不懂那些成人的事,却也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女生,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了。凌虐还在持续,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身体越来越疼,越来越难受。不同于之前那种猛然骤降的刺痛,而是如凌迟般缓慢的折磨。

眼眶变得湿润不堪,池清张口咬住下唇,牙齿嵌进肉里,想要借这种疼痛把那些眼泪逼回去。庆幸的是,她做到了,也露出了一抹浅笑。没错,她在这个时候,这个时间笑了出来。她就是要笑,就是要在这个男人的面前笑。哪怕她的心在滴血,她的身体正在逐渐走向灭亡!

她不可以在敌人的面前流泪,更不能让对方看了笑话。他夺走自己温馨的家庭,慈爱的父母,可爱的妹妹,还有自己的一切。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要笑。总有一天,她会笑着看他哭,看他痛!看他承受比自己痛苦十倍,乃至百倍的痛苦!

房间在白军走后再次陷入黑暗,用碎掉的衣服擦干腿间不停流下来的血。在这一刻,脆弱与恐惧袭来,哽咽和抽泣的声音终于响彻整个房间。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可更加疼痛的,却是心。池清在想,或许白军费了这么多周章,目的就是要得到自己。如果不是她,父母就不会死,妹妹也不会被自己牵连着抓过来。

想到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妹妹,池清的视线落在她被血染红的手上。如果,那个男人也像对自己那样对小希,她该怎么办?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那样对她,她一定会受不了的!想到这里,池清费力的爬下床,用她稚嫩纤细的手掌狠狠敲击着面前的铁门。

“白军,你有什么就尽管冲着我来! 你要怎么折磨我都可以!如果你敢动我妹妹,我不会放过你!我绝不会放过你!”大声的呼喊导致嗓子变得沙哑不堪,即便如此,池清仍旧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身体的力气以极快的速度悄然流逝,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看着再度溢出鲜血的下体,池清笑了笑,再次伸手去敲打铁门。下一刻,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瘫倒在铁门旁边。

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瞬间,池清看到父母正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他们眼中满是后悔与疼惜,看着父母难过的模样,池清挤出一抹浅笑,用沾着鲜血的手去摸他们的脸。只是,还没等她碰到,这幅海市蜃楼便消散不见了。

原来,只是个幻觉。如果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该有多好呢...

第七章

很多人曾问过,人生中最难以承受的痛苦是什么。有些人说是求而不得,有些人说是得到了还没机会去享用,身体却要面临死亡。对现在的池清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求死不能。时间一天天过去,她被关在这个铁屋里,已经过了一段很漫长的岁月。

这段时间究竟有多长,她说不明白,更记不清楚。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或许,还要更多。这期间,她每天都被关在这个暗淡无光的铁屋里,承受着恐惧,担忧,还有那一次又一次的侮辱。

年幼的身体被白军玩弄于鼓掌之中,心里的羞耻让池清无数次的想要求死。白军却告诉她,如果她死了,她的妹妹也活不了。这样的威胁太卑鄙,却是足以制衡池清的唯一一个手段。

到了这个地步,池清不怕死,因为死对她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如今,能够支撑她活下来的动力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她的妹妹,池希。想到自己可能要一辈子都承受着那个男人的羞辱,池清每次回忆起,都会心酸到想要流泪,却都被她强行忍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坚强。否则,她和妹妹都没办法得到救赎。既然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干净了,何苦还要保守着那颗心?不如,连心都一并扔了去,只要保护好妹妹就可以了。

于是,池清和白军立下契约。她愿意活下去,一辈子当他的玩物。只是,白军绝不可以动池希一下,并在池希可以自力更生的时候放她离开。那时,白军很爽快的答应下来,池清也放弃了寻死的念头,日复一日的呆在这个铁屋里,想着如何渡过余生。

这天,白军再一次到来,池清却意外的并不合作。看着那个咬住舌头不肯放松,鲜血已经流了整整一个下巴的女孩。白军的双眼微微眯起,玩味的打量着面前的池清。在他玩过的这些女人,或者说女童中,池清无疑是最特别的存在。

这个孩子有着其他孩子所没有深沉与镇定,哪怕只有十几岁,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场却是许多大龄人都没有的。平日里,如果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违抗他,他早就会一枪崩了这种垃圾货色。

然而,他掏枪抵在池清的眉心上,让他意外的是,自己竟然会舍不得杀掉这个孩子,而对方眼中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那双黑眸带着坚决和认真,根本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眼神。白军想,如果自己不能把池清困在身边一辈子,就一定要彻底毁掉她。若是让她离开,早安有一天,她会成长到连自己都难以企及的地步。

“不要忘记,如果你死了,你妹妹也活不了。”白军这样威胁着池清,以往,每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方都会轻易妥协。这一次,同样的招数却没了同样的效果。

“让我见她...我不求你放了她,我现在...只...只想见她一面...”

“难道我会说话不算话?小清,你不要太过分。”

“让我见她...”舌头不仅仅是人体用来品尝食物的器官,同时也是十分脆弱的重要部位。那上面有很多血管,一经咬断,很可能会导致出血不止,或是骤然猝死。看着池清坚决的模样,白军清楚,若是自己不同意,对方很可能会来个鱼死网破。考虑过利害关系,白军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再次看到池希,池清穿了一件干净白色洋裙。哪怕她的皮肤因为长期见不到光而惨白到有些吓人,身上也戴着手铐和脚镣,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到堪比太阳。不论要承受多少折磨,多少痛苦,只要能够换得池希的安全,池清就是满足而欣慰的。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再见面时,池希竟然会瘦到只剩下皮包骨的地步。看着那个躺在床上,全身都插满白色管子的人,这样的池希,根本不像是白军所说的得了重感冒,倒像一个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重症病人。

看着池希婴儿肥的脸如今却深深凹陷下去,池清想上前抱抱她,却被身边的两个保镖给抓了回来。她不明白池希到底是怎么了,更不清楚白军对她做了什么。于是,池清开始同池希说话,问她这一年来过的如何。

可不论她问池希什么,乃至大声的叫喊,对方也没有一点反应,只呆呆的躺在床上,如一只脱线的木偶那般。就在池清反复挣扎着保镖的束缚未果时,那个躺在床上的小人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只见她撑起身子,缓缓坐了起来。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却好似费尽她全部的力气一般。与池希四目相对,池清发现,这双曾经比自己还要闪亮的黑眸竟是没了一点焦距,就好像...瞎子一样。

“小希,姐姐来看你了,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说句话,不要吓姐姐好不好?”池清大喊着,可池希对她的叫喊依旧不闻不问,仿佛没听到那般。池清奋力挣扎着想要靠近池希,可她弱小的身子又怎么能和两个保镖相抗衡?哪怕她跪在地上,伸手去抓池希,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

“姐姐?是你吗?”这时,池希终于开口,可还是没有看池清。

“小希,是我!是姐姐来看你了!你怎么样?他们对你好不好?”

“呵呵,似乎真的是姐姐呢。我就知道是你,你身上总是有一股香草冰激凌的味道呢。姐姐,我快要死了,虽然那个怪叔叔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还是希望你知道,你...要跑哦。”

池希说着,将身上盖着的棉被掀开,露出其中那具不着寸缕的身体。见她小小的身上满是用针线缝合好的伤口,靠左的半边身子凹陷下去,而右半边身子却肿起来好大一块。这样的身体,就好比被货车不均衡的压过,更像是用擀面杖将她体内的物质全部由左挤压到右边那样。

随着池希的运动,那个被线封住的伤口开始流血。那些血从她的脖子一直延伸到腹部,无论是伤口还是血流的模样,都像是把池希生生切成了两半一样。这一幕几乎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而池清的心在看到这样的池希后,更是冷成了一片。

“姐姐,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小希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希了。我看不见你,也听不到你说话,只能闻到,感觉到你的气息。我的身子,已经被掏空了呢。”池希说着,开始拔那些插在她身上的管子。

眼见那一根根白色的管子被她从身体里拔出来,浑浊的液体流淌在床上,地上,而池希瘦弱的身子也跟着剧烈的颤抖起来。渐渐地,她嘴边开始溢血,紧接着是眼睛,鼻子,耳朵。那些血好比坏掉的水龙头那般,一刻都不肯停歇的流着。可是,它们并不是水!而是池希的血!池希的生命!

心口疼得几欲窒息,池清就这样愣愣的看着,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爆发出仿若垂死挣扎般的吼声。

“不!不要!小希!求求你,不要拔掉那些管子!姐姐求你了!”池清大声恳求着池希停下手上的动作,面对她的苦苦哀求,池希听不到,更看不到。她机械般的将身上的管子移除,随着最后那个插在她勃颈上的管子被她摘掉,池希的身体好似泄气的皮球一般轰然崩塌。鲜血喷溅在池清的脸上,床上,地上,很快便把整个房间染成红色。

“小希,不要离开我,求你了…我就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此时,拉住池清的保镖终于松了手。她爬到床边,将池希仿若无骨的身子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呢喃着,到最后竟是笑了出来。

所有一切都随着池希的死亡付之一炬,原来,在自己承受着那种痛苦的时候,池希比她还要痛。这样一个年轻的孩子就这样没了生命,却还要在死之前被人挖去那些身体器官。摸着池希唯一完好的头部,池清慢慢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呵呵...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照顾...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会动她一下。小希,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再也不会痛,再也不用插这些该死的管子了。你去找爸爸和妈妈,和他们一起快乐的生活。哪怕这个世界再残酷,姐姐也会代替你们三个活下去。”

“总有一天,姐姐会把他对父母,对你做过的一切,还有你承受过的那些痛苦,乘以十倍的...返还回去!”

第八章

越来越浓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摸着自己有些湿润的眼角,池清从地上站起来,走去开门。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蔚来。池清回头瞥了眼躺在床上的白沫澄,从外面给门上了锁,便跟着来人一同离开。

“大姐,我在上楼的时候看到了曾以恨,她脖子上的伤是你做的吗?”站在安静的走廊上,听着陆蔚小心翼翼的问话,池清并不回答,而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大姐,你可还记得,我们在一起有多久了。”哪怕池清点头的幅度很小,却还是被陆蔚来看得清清楚楚。得到自己早就知道的答案,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声问道。

“没有十年,也应该有七八年了。”池清说话的语速很慢,眼神也不自觉的飘向了远方。知道她是在回忆,陆蔚来并没有马上开口,直到对方将视线挪回到自己脸上,才微启开双唇。

“大姐的记忆没有错,我和曾以恨认识整整十八年,和大姐在一起也有十年了。哪怕过去这么久,大姐的相貌也和当初一样,我们两个也长大了。”

“有形的事物总有一天会凋谢,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谈资的事。”

“嗯,大姐说的没错。容颜易逝,感情也是如此。这些年,我和曾以恨一直待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执行过无数次出生入死的任务。很多时候都是大姐来保护我们两个,可是,也有很多时候,是曾以恨奋不顾身的去救你。”

“大姐...她对你...”

“蔚来,有些话该说,有些话还是藏在心里最好。我知道你对曾以恨的感情,也知道她现在的变化让你很难过。我没办法劝你,只想告诉你,不要爱的太卑微,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忘记你自己。”

“大姐,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如果不是她,我可能早就已经迷失了。好了,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她做了一桌子饭菜等你吃,我们三姐妹也有很久没在这个家里好好吃一顿饭了,可不可以请你...”

“嗯,走吧。”还没等陆蔚来把话说完,池清已经大步朝前走去。看着她高挑的背影,陆蔚来笑了笑,像小时候一样,小跑到池清身边,将她的手臂环住,把头靠在她肩上。池清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哪怕她的肩膀不是最结实的,也不是最宽厚的,却总是会让她和曾以恨觉得安心。

两人一齐走到楼下,浓厚的饭菜香不请自来的蹿入鼻腔之中,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满桌子丰盛的晚餐。有中式炒菜,也有西式的牛排沙拉,就连饭后甜点都做了好几样。两个人看着仍旧在厨房里忙碌的曾以恨,相视一望,都有些无奈。

“曾以恨,大姐来了。”陆蔚来轻声对厨房里做菜做到入神的曾以恨说道。后者听了先是身子一僵,然后便端起旁边已经做好的菜走到桌前,态度极为不好的摔在池清面前。见对方如此幼稚的行为,池清熟若无睹,只掏出风衣里的烟,靠在椅背上慵懒的抽着。

转眼间,曾以恨已经把菜摆了满桌,见池清还坐在那吞云吐雾,她向她伸出手,后者会意,将整包烟给了曾以恨。看着那手中那包女士香烟,曾以恨学着池清的模样,更加放肆的把脚搭在旁边的椅子上,跟她一同抽起来。

眼见这两人放着满桌的菜不吃还在那抽烟,陆蔚来无奈的摇摇头,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缓缓走到池清面前,像曾以恨刚才那样对她伸出手。池清自然明白对方的来意,只是她并不想把自己口中唯一的烟交给她。只好装模作样的伸手指向曾以恨。那意思很明显,我已经把烟全部交给曾以恨,找她要。

即便池清难得一见的玩起冷幽默,陆蔚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她,趁着池清晃神的功夫,她快速抽走了对方口中的烟,紧接着,按在烟灰缸里熄灭。发现池清的烟惨遭毒手,曾以恨咽了咽口水,主动掐灭了口中的烟。看她们这么听话,陆蔚来满意的坐到位置上,拍拍手说吃饭。

池清的饭量不大,还喜欢挑食。看她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便不再动手,陆蔚来伸手夹了一大筷子的胡萝丝炒青椒丝放在她碗里。严格来说,这两样菜一般都是作为配菜使用,根本不算正规的菜。可是,青椒和胡萝卜,却总是会以不同形式,不同姿态出现在三姐妹的饭桌上。

见陆蔚来亲自夹菜给自己,池清就算再没胃口,也不好拒绝。她拿起筷子,看也不看那两道菜便送到嘴里。谁知,她才咬一口,立马就黑了脸。青椒的辣味和胡萝卜那种似甜非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把池清恶心的几欲呕吐出来,却又碍于形象问题只能强行忍受。那种想吐又不好意思吐,只能打破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蔚来...”好不容易才把胡萝卜和青椒的味道从嘴里清除,池清有些无奈的看着陆蔚来,这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最讨厌的就是青椒和胡萝卜吗?她怎么还给自己吃。该死的,忘带眼镜就是这种下场。

“大姐,我早就和你说过,你太瘦了,胃也不好,总这么挑食对你的身体没好处。曾以恨做这么多菜,你总共才吃了几口?作为你的私人医生,如果下次检查的时候你的体重再少一斤,我就真的要给你定制一份营养套餐了。还有,你是不是又忘记戴矫正眼镜?”

听着陆蔚接踵而来的一大串话,池清扶着额头,不予以回应。而曾以恨则是在旁边安静的抽烟,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作为三姐妹中唯一一个上过大学,并在医学院毕业的陆蔚来绝对是三人中知识面最广的人。哪怕她在其他方面不及池清和曾以恨,却可以用医学上的知识来填补。

池清从小就患有色盲症,这件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除了她已经逝去的家人,就剩下陆蔚来和曾以恨两人。最开始,她们并不知道池清有这种隐疾。直到有一次,陆蔚来和曾以恨双双受伤,开车的任务就便落到这人头上。

两个人相信以池清的能力绝对可以开车甩掉敌方,谁知,在路过一条马路的时候,池清竟是看着红灯就纵向的穿了过去,差点被两边过来的车夹成肉饼。自那以后,陆蔚来发现了池清眼睛上的毛病,从此勒令她,能不开车就尽量不要开车,任何时间都要带着矫正镜。

只是,池清这个人虽然可靠,却总是对她自己的事不上心。从以前到现在,她不止一次因为视力的问题受伤,却依然忘记带矫正镜。就像今天,如果她有老实的带着,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口中所说的黄瓜丝炒肉其实是胡萝卜炒辣椒呢?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刚才觉得眼睛有些疼,摘掉就忘了带上。”池清说着,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她今天不是忘记带矫正镜,而是在刚才摘了下来。但她没想到陆蔚来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测试自己是不是有带矫正镜,想到刚才那口销魂的辣椒炒胡萝卜,池清皱起眉头,觉得陆蔚来捉弄自己的办法越来越多了。

“大姐,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而是和你说事情的重要性。以我们的身份,都有可能会遇到危险。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我和曾以恨都不能失去你。”

“蔚来,你说的我都明白,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我去看看白沫澄有没有醒,该给她送些食物了。”池清说着,找到一个借口便起身朝楼上走去,走到半路又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忘了拿食物,只能尴尬的再走回到桌前。

看着那满桌荤素结合的菜,池清记得,白沫澄的口味和自己一样,都是喜欢清淡的素菜,而不喜欢肉。她习惯性的盛了些凉拌竹笋,百合炒西芹,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然而,盛完之后,池清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奇怪。

那个人在五年前选择背叛自己,从她身边逃开,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讲,她就该是自己的敌人。试问,哪有人会在给敌人送饭菜的时候专门选对方爱吃的?这样想着,池清把刚才夹的菜都倒进垃圾桶里,又拿了牛肉,肘子,以及一些荤腥的菜放到盘子里。

看着那满盘子的肉菜,池清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再次把视线落在那些素菜上。最终,还是端着那盘肉菜朝楼上走去。把她刚才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陆蔚来叹了口气,在心里笑池清的别扭。曾以恨则是微眯起眼,褐色的眸子在闭合之前,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杀意。

晚餐随着池清的离席结束,刷好碗,陆蔚来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研究她昨天刚刚买到的书籍。这时,敲门声骤然响起。她疑惑的走去开门,便看到曾以恨不着寸缕的站在自己面前。

她脖子上的五根指印依旧明显,那挺立白皙的胸部毫无顾忌的暴露在空气中,自然还有作为女人最神秘且隐私的地带。就这样看着,陆蔚来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她怕曾以恨察觉到,便急忙将脑袋低垂下去。

“你怎么不穿衣服,快披上,别着凉了。”过了许久,直到脸上的温度不再那么炽烈,陆蔚来才敢抬头说话。她想把自己的毛衣披在曾以恨身上,还没等她脱下来,身子已经被对方拉去了床边,被强压在上面。

“穿什么穿,反正一会还会脱下来。陆蔚来,我想要了,给我。”

曾以恨说着,也不管陆蔚来有没有同意,便牵过对方搁在床边的手按在自己腿间。感受到其中的湿润,陆蔚来微微一愣,还没等她回过神,手指已经被曾以恨强行送入到那处湿润紧致的最深处。

第九章

手指被灼热的内里反复吞吐,哪怕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却还是引得陆蔚来不知所措。她躺在床上,呆愣的看着坐在自己身上不停跃动的曾以恨,就这样晃了神。此时此刻,这个女人是完美的,是绝美的。比起任何时候的她,都要让自己神魂颠倒。头顶昏黄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和身上,透着薄汗的肌肤被灯光镀上一层金色,仿若闪亮的漫天繁星,熠熠生辉。

对于曾以恨的感情,陆蔚来是特殊的。她们都是被白军迫害至深的人,也有着共同的经历和遭遇。即便已经过去很久,可那份被关在铁屋里的记忆与耻辱仍然像是影子一般如影随形,常伴左右。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即便开着满屋子的灯,那些回忆仍像是藏在身边的魔鬼,一遍又一遍敲击她脆弱的心。每到这时,曾以恨都像是和自己有心电感应那般。她来到自己身边,抚慰自己受伤的心,如一道无比明亮的阳光打在她身边,让她枯如死灰的心获得重生。

与这人的初见,是在那个充满晦暗的铁屋中。那时的自己已经被关了很多个年月,可以说,陆蔚来的童年就是在那样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渡过的。除了发呆,害怕,恐惧,绝望,就是承受白军的羞辱。

直到有一天,某个和她从未相识的女孩也被关了进来,这样的情况才有所好转。陆蔚来清楚,白军从不缺少关人的房间,也不会允许两个女孩被关在一起。所以,当她得知曾以恨以后要和自己同住这个屋子的时候,她的心里其实是疑惑大于欣喜的。

她不明白曾以恨为什么会和自己关在一起,只知道对方是极其不得白军喜爱的人。那个一向都心狠手辣的男人并不杀她,而是不停的折磨她。这所谓的折磨不像对自己,或是其他女孩子的方式,而是真真正正的折磨。

每一次,看到白军用鞭子,棍子,铁链去抽打曾以恨,还用刀子划破她的手腕,陆蔚来都很想去阻止。但她也知道,自己的阻拦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只会给自己和曾以恨带来麻烦。

看着对方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终是忍不住,陆蔚来主动和她说了两个人自见面一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你还好吗?伤口是不是很痛?”因为父母都是医生的关系,陆蔚来从小就喜欢关于医学方面的东西。她知道,曾以恨身上的这些伤都是皮外伤,并不足以致命,可对于一个7岁的孩子来说,要承受这种痛,还是太难了。

“滚开,不要你假惺惺。”面对陆蔚来的关心,曾以恨保持着不屑一顾的态度,甚至用了脏话。见对方根本不需要自己照顾她,陆蔚来皱起眉头,最终将自己的棉被盖在曾以恨身上,独自坐到角落里。

这之后的很久,白军再没有过来。然而,在数月之后,他终是再次来到这里。此次白军的目标并不是曾以恨,而是陆蔚来。眼看着那个男人朝自己走来,陆蔚来摇着头,无声的拒绝。但她越是不想要,白军就越要折磨她。

衣服被脱光,身体被压在地上,陆蔚来抬头看着站在另一边的曾以恨,缓缓闭上双眼。这个时候,她不奢求曾以恨来救她,那样只会连累了对方。那个人已经很危险了,自己又何必让她再受一次苦?况且,她们都只是孩子而已,就算想要反抗,又有什么办法呢?

可过了许久,意料之中的疼痛和耻辱并没有到来,反而听到哗啦的一声脆响。陆蔚来睁开眼就看到曾以恨正拿着一个圆形的菜盘砸在白军后背上,那是刚刚送来还没有动过的饭菜,如今却全都给了白军。

见那些油腻腻的菜叶和米饭沾了白军满脸满身,盘子也碎了一地。陆蔚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面上带笑的曾以恨,不敢相信她居然会用这种办法来救自己。

这之后,曾以恨被白军带离了这里,三天之后才回来。再次看到曾以恨,陆蔚来先是一愣,紧接着,泪水便像是不要钱一般的汹涌而来。只见对方身上穿着的衣服早已经变的破烂不堪,露在外面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好的,不是鞭痕就是被火烧伤的痕迹。

她十根脚趾的指甲被掰掉,露出其下鲜血淋漓的肉,十根手指也肿的像是香肠一样,根本没办法伸直。她左手腕上被纱布缠了一层又一层,却还是有鲜血濡湿纱布,缓缓溢出,顺着手指落在地上。

她看到自己,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带着欣喜和无畏的浅笑,就好像小孩子为父母做了一顿成功的饭菜般,充满自豪。紧接着,这个虚弱的人便轰然倒在地上,头上的伤口也因为撞到地上而裂开,鲜血顺着她的发丝流溢至地上,染红了整片地面。

曾以恨这次受的伤太重,稍有不慎就可能会丢掉性命。不过,白军似乎并不希望死曾以恨死去,反而送来了很多伤药。这之后,陆蔚来每天都尽心尽力的照顾曾以恨,一直持续了整整两个多月,后者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才获得痊愈。两个人也因为这件事而相熟,成了彼此依赖的朋友。

认识18年,陆蔚来太了解曾以恨,以至于她身上什么地方有疤,哪处旧伤会在哪个时段复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更知道池清在她心中有多么重要。

“曾以恨,够了,再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受不了的。”曾以恨自小就经常受伤,也为了保护自己和池清多次身处险境。她的腰曾经为了救自己而被摩托车车生生碾断过,根本就没办法做太激烈的运动。然而,这个女人却总是在床事上不知道节制,非要到第二天下不来床才肯罢休。

“你累了吗?陆蔚来,你真是够弱的,我这个动的人都没累,你只是动动手指就累了。”曾以恨边说边扭动她纤瘦的腰肢,许是刚才那一下进的太深入。她倾斜了身体,柔软的身子倒在陆蔚来怀里,减慢了速度。两具布满薄汗的身体交叠在一起,曾以恨每律动一下,陆蔚来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在高潮即将到来之际,她把头埋在自己的颈窝里,轻轻叫出池清的名字。虽然这已经不是对方第一次在和自己做这种事的时候说出这个名字,看每次听到,陆蔚来都会觉得心酸到几欲碎掉。

曾以恨很美,这份美,张扬不羁,随波放荡。好比太阳,每天都乐此不疲的散发着热源与阳光。她深紫色的长发在随着她仰头的姿势甩动起来,全身上下的肌肤都被汗水打得湿透。她迷离的凤眼微微眯起,自上而下的看着自己。那种勾人妩媚的姿态,如再生妖姬,诱人至极。

这时,她忽然拉过起自己的空出来的手,按在她跳动的浑圆之上。那颗球状物体已经涨挺的不行,仿佛随时都会爆掉。感到手指所处的内里越来越热,越来越紧,陆蔚来知道,曾以恨又要到了。

“啊...池...池清...嗯...到了...”在高潮来临之际,曾以恨不出意外的叫了池清的名字,随即躺倒在自己怀里。手指被隧道中溢出的热流打湿,那种汹涌而出的感觉几欲把自己的手指给顶出来。这一次,曾以恨的身体很敏感,泄身的时间也续了很久,陆蔚来觉得自己的床单都被浸透了。

“你还好吗?”忍着心里的酸涩,陆蔚来看着瘫软在自己怀里的曾以恨,摸着她的头问道。

“好累,让我休息一下。”

“那你今晚还回自己的房间吗?”陆蔚来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期待。

“就在你这里睡了,搂着我,陆蔚来。”

“好。”

这边在燃烧过后陷入沉寂,而另一边,池清却还站在白沫澄的房间门口徘徊。手上的菜在消磨中变凉,发硬,干掉的油一块块的粘在肉上,让人看了就会失去掉所有的食欲。直到现在,池清还在想,究竟要给白沫澄送什么饭菜。

就在池清犹豫不决的时候,房间里忽然传来东西掉在地毯上的闷响。她来不及多想便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白沫澄强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却弄掉杯子的画面。看着那人白皙却布满伤痕的肩膀暴露在棉被外面,凝视她倔强却完美的侧脸,池清走上去,站到她面前。

“这是给你的晚饭,吃光。”这句话落地,整个房间是吓人的沉寂。看着池清冰冷的表情和眼神,又看了眼那盘油腻的菜,白沫澄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差点就要吐出来。天知道,她已经有多久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又有多久没吃过这么油腻的荤菜了。

再次把视线落在那个布满黄油的肉上,白沫澄把头扭到一边,不愿再看。这时,那盘饭菜却又一次来到自己面前。白沫澄摇摇头,将菜推开,示意自己不想吃。可池清却好似看不懂一样,把那盘菜递到她面前。这幅场景就好比主人要给心爱的宠物喂食,而宠物不领情一样。

抬头看向池清,瞥见她眼里对自己的嫌恶,白沫澄知道自己没办法违抗她,只好伸手接过那盘菜,拿过旁边的筷子夹了一口送进嘴里。过分油腻的味道在瞬间溢满整个口腔,白沫澄甚至还没动牙齿,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凭着记忆,白沫澄撑起无力的身体跑到洗手间,跪在马桶前吐着。她什么都没吃,根本没东西可吐,能吐出来的就只是水和胆汁。胃部的翻滚没有停止,开始泛起剧烈的疼痛。白沫澄坐在地上,看着站在浴室门口,脸上带有疑惑的池清,无奈的摇摇头。

果然,她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忘记了...

第十章

过了许久,那股强烈的呕吐感才渐渐淡退下去,白沫澄摸着还在抽搐的胃部,发现自己竟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复存在。见池清正立在一旁看自己,白沫澄用手挡住身体,另一只手扶住地面想站起来。

然而,她现在唯一能够切身体会到的感受就只是麻。脖子是麻的,四肢也是酸麻而无力的。她的身体已经不再由她控制,不要说站起来,恐怕连抬腿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办到。

不着寸缕的身子与地面长时间的接触让白沫澄觉得寒冷无比,身体上的疼痛时刻折磨着她,尤其是胸前和腿间那两处私密的地方,更为剧烈。自己不能揉,也不能碰,就只能任由它痛。可这所有的难受加在一起,也不及池清的视线所带给她的难受

那是一种无谓且没有任何感情的视线,就算是面对陌生人都会有的怜悯,她却没有分给自己一丝一毫。仿佛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一个消失了都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的尘埃。这样也好,自己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她的关心好爱护。

就让她一直都保持着这份永远都得不到的绝望,那样,她就不会去想,不会去奢望。池清有天,会对自己温柔。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僵持了许久。凝视白沫澄那张苍白却又倔强脸,池清知道,自己想要的服软,现在还得不到。白沫澄就是这样一个超出她掌控的人,不论自己如何折磨她,强迫她,她都不会听从自己。

犹豫片刻,池清还是迈开步子,转身离开了浴室门口。她走得干脆,没有丁点顾虑,所以,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的那刻,白沫澄的黑眸是如何由渴望变得黯然,最后转变为晦暗无光的绝望。

跪在地上,白沫澄用双手扶住洗手台,强行站了起来。她拧开水龙头,用其中的水漱口,洗脸,直到视线不再那么混沌,才有机会重新打量自己。站在镜前的人不着寸缕,就连最贴身的内衣内裤都没有穿。

她全身上下被涂满了白色的药膏,肩膀上还有一个圆形的血红色窟窿。那张脸惨白到吓人,好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厉鬼,没有丁点人类该有的血色。看着那身上大大小小,或红或紫,或新或旧的伤疤。白沫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人,就是她。

活生生的她,或者说,依然还活着的她。

胃部再度泛起疼痛,周身也变得寒凉如冰。看着身后那个浴缸,白沫澄俯下身,放了满满一缸的热水跨坐进去。伤口与热水接触,带来阵阵剧烈的刺痛,而白沫澄却好似习惯了那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她把头靠在浴缸上,疲惫的双眼缓缓闭起。

她已经记不清楚究竟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放松过了,似乎从决定离开池清的那刻开始,她就失去了曾经的那份自由。是了,离开池清,她反倒失去了自由。被她困在身边,她却觉得自己是自由的。

除了白沫澄自己,没人知道这五年来她是如何渡过的,她做了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帮助那个她和她都痛恨的人,完成一件又一件毫无人性可言的任务。她的人是自由的,可她的心却累到快要枯竭衰弱。

每日每夜的演戏,周围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还要时刻隐藏身份,以免被池清找到。整整五年来,白沫澄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如今,她重新回到这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身边。哪怕心理和身体都在承受着煎熬,她也无怨,亦是无悔。毕竟,能够陪在她身边,自己就是自由的。

白沫澄安静的想着,这时,浴室门却被猛的推了开来。看着站在浴缸旁边的池清,白沫澄有一瞬间的呆愣,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遮住自己坦露在外的身体。在以前,池清从没有在自己洗澡的时候进来过,所以白沫澄也没有锁门的习惯,可如今...

“你身上的所有地方我都看过,你根本没有遮的必要。”正当白沫澄处于震惊和不解时,池清忽然吐出的话就好比一个晴天霹雳,砸在白沫澄头上,让她既尴尬又羞涩。的确,自己的身体早已经被池清看过无数次。不论是曾经那个年幼的她,还是如今的她。

自己在池清面前不需要遮掩什么,她也不想对她隐瞒什么,哪怕对方想要自己的全部也没有关系。可池清不懂的是,自己之所以要遮,只是不想让她看到这副皮囊上的无数伤疤而已。

“你的伤不能碰水,你居然在这里洗澡,白沫澄,你想死吗?”池清低声说着,慢慢朝白沫澄靠近。刚才,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原则,把白沫澄一个人丢在这里。她本以为这人在恢复体力之后会自己出来,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偷偷洗了澡。

看着那水面上浮着的一条条血丝,池清只觉得那抹红色刺痛了自己的双眼,就连心窝也跟着隐隐作痛。说起来,这样的感觉她并不陌生,池清很久以前就发现,每当白沫澄出事的时候,她也会跟着难受。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池清对这种感觉嗤之以鼻,因为她觉得这很可能是母女连心的一种表现,只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样。

面对池清的问题,白沫澄一如既往的没有给予任何答复,她低垂着头蹲坐在浴缸里,细瘦的肩膀被黑色长发遮住大半,从侧面看去,倒有几分她年少时的感觉。

以前,白沫澄经常会因为受伤而无法动弹,却又不肯让女佣帮她清理身体。池清看着她逞强似的自己去清理那身满是血渍的身子,都会忍不住的想帮她洗澡。说起来,她已经有很久没那样做过了。如此想着,池清将浴缸旁边挂着的毛巾放到水里濡湿,再慢慢覆到白沫澄的后背上。

毛巾湿软滑腻的触感分外明显,令白沫澄更加痴迷的却是那股百闻不厌的香草味。白沫澄愣愣的看着池清放大在眼前的脸,根本不相信自己现在所看到的场景是真的。

热水将周围的景物熏蒸的有些朦胧,池清的脸在其中若隐若现,但周身围绕的气息和落在身上的触感却是无比真实。白沫澄不敢相信现在为自己洗澡的人是池清,毕竟,只有自己受重伤的时候,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然而,这次的池清又和曾经的每一次有所不同。她脸上没了那份对待自己的冷淡,反而因为热气而泛起浅薄的粉红。她不像每次那样故意弄痛自己,甚至会在擦过伤口的时候放轻力道。

白沫澄痴痴的看着池清,以至于对方瞄了她好几眼都未曾察觉。这一刻,是她在梦里,乃至幻想都不敢去想的场景,因为白沫澄从没奢望过池清有天会对自己如此温柔。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白沫澄迷醉,也让她的身体变得无力起来。她感觉池清的手就好像被赋予了某种魔力一般,每当她把毛巾覆在自己身上时,那温热的触感就好像要把自己的身体给一并融化了那般。

“你怎么了?”冷漠的声音将白沫澄从臆想中拉了回来,她见池清低垂着头,转身去拿沐浴露,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池清的耳朵有些红,那种红不是热气熏蒸的红,倒像是害羞之后的产物。

只是,不由得白沫澄多想,池清已经拿了沐浴露回来。见她将那些晶莹的液体涂在手上,再轻柔的抚上自己的后背。那润滑的液体随着池清的掌心一同向下,自肩膀流溢至腰部。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却让白沫澄的身子软了下去。

她无力的靠在浴缸上,用手捏着浴缸边缘,以防止自己瘫倒在水里。现在的感觉太美好,太梦幻,让白沫澄觉得这就像是她用尽了所有的生命力去换来的最后一丝幸福。等到这次的温柔过后,她就会死去。

然而,就算要她真的付出全部去换得池清的温柔,池清的靠近,白沫澄也会毫不犹豫的去交换。毕竟,她是那么在乎她。就像现在,只是被池清这样照顾着洗澡,她身体上的疼痛,心里的难过,都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浴室是安静的,就只能听到两个人轻柔的喘息以及水被拨动的声音。池清手并不细腻,而是带着常年拿枪所留下的茧子。她的体温很高,和一年四季都那么冰凉的自己完全不同,带着足以融化心房的温度。

白沫澄把头靠在墙上,认真记录下这一刻的美好,沐浴露的香气弥漫至整个浴室,她能够闻到的,依然还是专属于池清身上的香草味。以前,她曾经见过很多对母女和谐相处的场面。女儿小小的身体被妈妈抱在怀里,她们喜欢把头埋在母亲的脖子里,去呼吸那股熟悉的味道。

白沫澄也曾奢望过自己可以对池清这样做,但她也明白,这样的场景永远不会发生在她们两个之间。如今,那份奢望因为自己对池清的感情变化而变质,她不再单纯的希望那样去闻池清的味道,而是想要紧紧的和她拥抱在一起,以平等的姿势,或是为她付出的姿态去呵护她。

这样的想法是错误,那种感情也是千不该万不该。所以,白沫澄愿意让这份不该见光的感情永远埋葬在自己心里,哪怕她的心会因此烂掉,也要死守住这个秘密。哪怕自己的所作所为池清永远都不会知道,也没有关系。

就在白沫澄发愣的功夫,那只放在她背后的手具备了其他目地性。感到那只手开始在道道疤痕上游移,白沫澄紧张的关注着池清的动作。她知道,对方在数自己身后的疤。

此时此刻,白沫澄是紧张的,更是害怕的。她怕池清会因为那些丑陋的疤痕更加厌恶自己,也怕她会对自己起疑,从而怀疑她离开的真正目的。白沫澄在胆怯,如发疯一般的害怕,就连心跳也随着池清的手部移动而不断加快起来。

“这些伤是如何来的?”终是下定决心,池清把这句话问出口。她没有发现白沫澄在听过这个问题后眼中闪过的害怕和无助,只安静等待着对方的回答。然而,她得到的答案,却是冰冷而无情的四个字。

“与你无关”

第十一章

随着白沫澄的这句话落地,整个浴室的气氛变得冷冽而尴尬,就算没有看到池清的表情,也能感受到自她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放在后背上的手不再温柔,而是逐渐加重了力道。

白沫澄背上有很多疤,虽然多数已经复原,可新生的皮肉到底是比原来的脆弱许多。池清的指甲用力扣在上面,那种皮肉被刺穿的感觉让白沫澄皱起眉头,却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依旧由着池清对她进行这种毫无理由的伤害。

很快,那片布满红痕的后背再一次被鲜血染红,不仅仅是新伤破裂开来所致,也有皮肉被池清故意抠破所溢出的鲜血。那种痛不像之前的鞭打那样刻骨铭心,却好似一只只蚂蚁在皮肤上啃噬,痒痛的同时又无能为力。

白沫澄垂下头,抠住浴缸边缘的手逐渐加重了力道。哪怕她的身体已经没剩下多少力气,仍旧不希望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现在池清面前。她一直都知道,池清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懦弱而无能的弱者。哪怕她就要崩溃,就要承受不住这种心痛和身体上的疼痛,她也要坚持下去,承担她给予自己的一切。

细嫩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一滴滴水珠顺着白沫澄的指尖滑落,掉在浴室的地上,最后与同样茭白的瓷砖结合,隐没不见。没人知道这到底是她身上残留的水渍,还是她因为太过疼痛而流出的汗水。

一个晃神间,身体被池清强行翻转过去,压在身后的墙上。冰凉的墙面和伤口接触,首先带来的是冷暖切换的不适,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白沫澄抬头看着池清没有表情的脸,许久都不愿收回视线。

现在的池清,背光而立,头顶上的白光照在她柔顺的黑发上,却把她的脸隐埋在黑暗中。作为和池清血脉相连的人,白沫澄太了解她,这个人越是生气,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淡然。

池清是那样一个骄傲且冷淡的人,她肯像刚才那样为自己洗澡,主动问起自己身上的伤疤,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她试图靠近自己,了解自己,给自己想要却要不到的关怀。然而,池清付出的一切,却生生被自己搞砸了。白沫澄知道,她是真的惹怒了池清,否则对方不会露出这样骇人的表情,双手也不会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颤抖。

“白沫澄,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吗?”池清低缓沉稳的嗓音自头顶上方飘来,听着她话语里极力克制的愤怒,白沫澄并不害怕,而是正面的与其对视。

其实,看到池清被自己气成这样,她也很难过。如果可以,白沫澄愿意一切事都顺着这个人,满足她的所有要求。但她知道,那样根本不会让池清得到真正的快乐,只有帮她铲除掉那个男人,她才会开心。

所以,只要是为了达到那个目标,自己可以做任何事,哪怕会对池清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我从未这样想过,我洗好了,先走了。”简短的回答,语气满是不屑一顾。白沫澄拨开池清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拽过浴缸旁边的浴巾裹在身上,便要朝外走。她知道,这样的态度,也许会让池清彻底暴走。

“好,很好。白沫澄,看来你这五年学到不少东西。可你不要忘记,对于敌人,我从不会手软。”身体忽然被池清从后面抓住,这样的突发状况引得白沫澄心里一惊。还没等她回过神,手臂已经被拧到了后背上。

肩膀上的烫伤因为这一拉扯而再度撕裂开来,鲜血透过药膏缓缓溢出,顺着白沫澄的肩膀流淌下去,拉出一条细长的红色血丝。脆弱的手臂根本禁不起这样的弯折,白沫澄本能的想要支起身子,可池清却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甩进浴缸里。

白沫澄的身体自小就不好,力气也不大。再加上一天一夜没有吃饭,被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此时,她连站着都很困难,更何况是和池清比力气?失去平衡的身体重新摔进浴缸里,满身的伤经过这一摔,几乎全部都崩裂开来。白沫澄紧咬住下唇,以防止自己痛呼出声。她支撑着颤抖的双臂想从浴缸里起来,头部忽然被池清用力向下按去。

昏沉的大脑撞上浴缸,疼痛让白沫澄浑浊的视线清醒了许多。然而,从四面八法涌来的水却让她的呼吸越发困难。她挣扎着想要抬起头,才刚刚把身子撑起来一点,却又一次被池清按下去。那种忽高忽低的感觉让她的视线一片漆黑,窒息的感觉几乎要把她的肺部给弄炸。

居高临下的看着白沫澄痛苦挣扎的样子,池清皱起眉头,用左手扶住自己的右手,以防止被对方挣开。其实,以她的力量,白沫澄想要挣脱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池清怕的是自己会动摇,会主动将白沫澄放开。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变得越来越软?也许是从白沫澄摔断了腿开始,也许是她在梦中叫自己妈妈的时候开始,又或者,是她的左眼被砸到失明,却依然不声不响,不吵不闹的那刻开始。

作为母亲,自己真的欠了白沫澄太多。池清经常会想,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会忍心对亲生女儿下如此重手。只是,每当看到她和自己那么相像的眉眼,池清总是会想到当年所受的屈辱,还有全家人的死。

那个男人,他以残忍卑鄙的手段杀害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毁了自己拥有的一切。当初,池希只是一个7岁的孩子而已,却因为被摘除了身体器官就那样活生生的死在自己面前。那是一具活生生的人体,不是小白鼠,更不是什么没有感觉的尸体!

想到池希那么小的年龄就要承受那种痛,那种怕,那种身体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煎熬。池清恨,真的好恨。她恨白军的残忍,更恨自己的无能,自己对白沫澄的心软!

再次想到过往,池清的眼眶泛起猩红。她死死按住白沫澄的头,不给她任何浮出水面的机会。看着浴缸里清澈的水渐渐被对方身上流出的血染成红色,看她纤瘦赤裸的身体慢慢停止了挣扎,池清这才放松了力道。

此时此刻,白沫澄就像破碎的布偶那般浮在水面上,费力的喘息着。她的黑眸纯粹不在,而是被一层朦胧的液体和血丝所遮盖。看她如此虚弱的模样,池清只觉得心里一酸,铺天盖地的难过像是洪水一样席卷而来。

也许,很多人会说她丧尽天良,会指责她对白沫澄所做的一切。池清也有骂过自己,责备过自己。既然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当初就不该生下她。可是,只有池清自己知道,她当初想留下这个孩子,并不是因为恨。

她恨白军,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可对于肚子里这个小生命,池清却有着另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在怀孕时期,池清不止一次想要打掉这个孩子。只是,每当她走到医院,或是上了手术台的时候,又会无数次的反悔。

就在生与不生中来回徘徊,最终,池清还是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妊娠期的呕吐感让池清的体重急剧下跌,腰背的酸痛更是时刻都在折磨着她。即便如此,池清也没有后悔。只要想到这个生命会作为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陪在自己身边,她就会觉得很温暖。

然而,当这个孩子出生之后,看着那张和自己极其相像的脸,池清热情的心却被那副长相扑灭的一干二净。她该庆幸,这个孩子和白军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然而,她过分像自己的长相,却时刻都在提醒着池清,这个孩子是如何来到世上的。

池清承认,除了最初被白军抓走的那短时间,她从未如此惊惶无措过,乃至她才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便像是看到什么鬼魔一样让医护人员赶紧把孩子拿走。直到这个孩子三岁的时候,她才想起要把她接回来。

池清不是冷血的人,她也会难过,也会心疼的白沫澄,也想让她像其他孩子一样被妈妈捧在手心里。每次看到白沫澄受伤,看她越来越沉默,池清很想放她离开,或是对她好一些。却又因为心里魔障,无法释怀。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把带有白军血脉的孩子当做是自己的孩子来养,更没有办法和白沫澄有一丝一毫的亲密。只要听到这个孩子叫自己妈妈,池希死前的惨状和父母临死前握着的离婚证书就会浮现在眼前,好比如影随形的魔魇一般。

但让池清没想到的是,白沫澄居然会离开自己,逃离开她身边。当她发现白沫澄不见的时候,她害怕白沫澄会被坏人带走,更怕她会遇到和自己一样的事。那时,就连池清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白沫澄的心思只有担忧,没有丁点对方私自逃跑的愤怒与责备。

见白沫澄喘息的越来越费劲,池清伸手把她从浴缸里拽起来,将其按在墙上。“知道听话了吗?”即便心里很想把对方抱进怀里,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可质问的话语还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池清不希望被白沫澄发现自己的懦弱与心软,她,就该是这样冷酷而无情的。

“咳...咳咳...”池清的问题,白沫澄根本来不及回答。她捂住嘴,剧烈的咳嗽着,消瘦的身体也随之摆动起来。见鲜血顺着她的伤口向下流去,染红了她脚下的地面。池清咬住下唇,强行克制住心里的酸疼,用力捏住白沫澄的脖子。

“我在问你话。”依旧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喝令,白沫澄强行咽下喉咙里涌出的甜腥,抬头去看池清。现下,她的左眼因为进水变得模糊不清,这只眼睛有旧疾,一旦受到什么冲击就会造成短暂的失明。

白沫澄用右眼去看池清的脸,即便对方眼中的犹豫和心疼只是一闪而过,也还是被她看得清清楚楚。心痛就这样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一种涩涩的甜蜜。白沫澄凝视着池清,忽然伸出手,握住对方捏着自己的手腕。

池清没想到白沫澄会做出这个动作,感到对方捏住自己的力道越来越重,让她的整只手开始发麻。池清沉了眸子,根本不相信现在的白沫澄还留有这种力量。于是,她也不甘示弱的用力去捏白沫澄的脖子。

无声的角力就此开始,最终还是池清怕白沫澄的身体会受不了而先一步松开手。感到对方的指甲深深嵌入到自己的肉里,池清不知道白沫澄要做什么,就这样任由她掐着。过了许久,对方低垂的头才抬起来。

看她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紧接着,池清便感觉到白沫澄捏住自己的手忽然加大了力道,指甲竟是深深嵌入到自己的血管之中。眼见手腕上的命门被白沫澄捏住,池清睁大了眼睛,与白沫澄充满杀意的黑眸对视。

出于保护身体的本能,更是怕白沫澄会借此机会逃跑,池清抬起膝盖,用力踢在白沫澄的小腹上,直接将对方的身子踢到弓了起来。

见她松开抓着自己的手,捂住小腹蜷缩在地上。池清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白沫澄,又把视线落在自己淌血的手腕上。最终,转身离开浴室。凝视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白沫澄用力捂住自己好似要炸掉的腹部,微微勾起唇角。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呢?”

第十二章

徐徐冷风通过窗户吹进房间里,没开灯的屋子是一片漆黑,就只能听到床上人越发沉重的喘息声,还有那一声声充满了渴求的呼唤。忽然,额头被一只温热的手抚上。那手带着极高的温度,哪怕只是放在头部,也让白沫澄的身子在瞬间暖了起来。

为了寻找这个热源,她下意识的将那只手臂抱住,用脸颊在上面蹭了蹭,又嗅了嗅,最后好似得到什么珍宝一样,将那只手搂得更紧。看她露出如此幼稚童真的模样,还有嘴角上翘时所体现的满足。手的主人无奈的皱起眉头,倒没有把手抽回来,而是安静的坐到床边。

毫无疑问,来人,正是池清。

经过今晚的那场闹剧,池清对白沫澄的好脾气终是到了头。见对方满身是血的倒在浴室里,她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只是粗鲁的把白沫澄拽起来,扔回到房间的床上。看那人上了床便用棉被将身体盖住,根本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池清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沉默的转身离开。

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池清先是给手腕做了消毒,白色的消毒水浸透伤口,渗入其中,刺痛没有让池清产生波澜,而是造成这个伤口的人让池清的双眼在瞬间布满冰寒。

在这之前,池清从没想过白沫澄会做出反抗自己,伤害自己的事。的确,身为一个母亲,她是不称职的,也足以让白沫澄憎恨。可等到对方真正做出了这种事,池清还是会觉得意外,也还是会难过。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发现白沫澄在五年前逃走的时候一样,心里被未知包围,处处都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与怀念。虎毒不食子,哪怕池清对白沫澄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她也没想过要取走对方的性命。可在刚才,白沫澄却是真真正正的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想到对方那双带着杀意的黑眸,池清好似赌气一般的使劲握住拳头,引得手腕的鲜血流的更多,直到地面上凝聚起一小滩血红才停止这种自虐的行为。

池清在心里嘲笑自己的愚蠢,嘲笑她的天真。她不该把那些所谓的仁慈给予白沫澄,不心软就不会心痛,不后悔就不会难过。就算她现在想要好好弥补一下那个孩子,也是为时已晚了。

包扎好伤口,池清用保鲜膜将那只受伤的右手包住,又放了一缸热水,将身子摔进浴缸里。身体的疲惫因此得到舒缓,可思想却还是停留在白沫澄身上。想到白沫澄那一身的伤,池清知道,如果自己放任对方不管,她很可能会出事。

于是,整个晚上,池清都在去看白沫澄和不看白沫澄这两个抉择中反复徘徊。她想找陆蔚来帮自己去照顾那人,却又不希望这样做。最终,纠结来纠结去,等池清再抬头去看表时,已然是凌晨2点多。

最后,还是放不下心,池清从床上爬起来,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吊带睡裙便去了白沫澄的房间。因为房门是被她用钥匙反锁的,只有池清一个人能够打开这扇门。她不必担心白沫澄会逃跑,也不怕她从窗户那里跳出去。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要说跑,就是站着都很困难。

轻轻推开房门,池清走进去,却故意没有开灯,甚至还把步子放轻到不易察觉的地步。透过窗外射入的微光,池清走到床边才看清白沫澄此刻的状况。现下,这人将她身体窝在棉被里,却还是冷的全身都在发抖,而现在明明是夏天。

猜想白沫澄可能发了烧,池清将手覆在她头上,却没想到会被对方抱住,再也无法抽回来。别看白沫澄人长得瘦弱,但经过今天的较量,池清发现,对方的力气其实并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还略胜她一筹。五年不见,再到如今的重逢,纵然并不知道白沫澄经历了什么,池清却能察觉出她的变化。

她变得更加寡言少语,给人的气场也从以前的虚弱,毫无存在感转变为坚韧和冷毅。就好比今天在浴室里,当白沫澄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扫过,池清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她身上散发出的冷意,还有其中那股极力压制的低气压。

那不是普通人能够散发出的气场,而是需要长期的历练以及非常人能够承受的经历才可以拥有的沧桑。想到白沫澄后背上的那些伤,不难猜出,对方之所以会成长的如此迅速,必然和那些伤有直接的关联。

只是,每当自己问起她这五年来所发生的事时,白沫澄不是没有回应,就是直接拒绝。虽然每一次的方法都有所不同,达到的效果都是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从而放弃继续追问的欲望。

今天下午的矛盾,明显是白沫澄故意而为。池清真的难以接受,在她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打算关心一下白沫澄的时候,却听到她对自己说出与你无关那四个字。直到现在,池清还能感受到这四个字带给她的心酸和难受。

哪怕白沫澄与自己冷漠的关系已是不争的事实,但由对方亲口说出来,再亲耳听到,这和心里知道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但无论如何,池清都不会放白沫澄离开,毕竟,那人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了。

想到这里,池清凝眸去看白沫澄沉睡着的脸还有她不停阖动的唇瓣,她有些好奇的凑过去,想要听清后者说什么。在她靠近之后,白沫澄却好似有了意识那般,反而停止了发音,改为轻轻的喘息。

白沫澄身上很香,那是一种香甜却又不失清新的味道。好比把一片薄荷放到牛奶里,让甜蜜与清新这两种极端的味道相融相合,却不会给人丁点违和的感觉。白沫澄的味道就是这样,犹如一块奶油薄荷糖,总是让人在吃到奶的香甜时,又能品味到薄荷的清香。

一股股热气喷洒在自己的耳廓四周,带来灼热且轻痒的触感。池清有些沉醉的闭上眼,却不知自己为何要做出这种举动。她想,一定是自己太久没有和人亲近,才会在面对白沫澄的时候产生这种想要靠近的欲望。她现在只是一个想和女儿亲近一些的女人,不是身怀血海深仇的报复者。

这一觉,不论是对于躺在床上的白沫澄来说,还是不知不觉间趴伏在白沫澄身上睡着的池清来说,都是许久以来不曾有过的好梦。没有起夜,没有噩梦,就只是一片空白,从夜晚直接睡到第二天的天明。

感到胸前的压力,白沫澄难受的动了动,睁开朦胧的双眼。却在看到胸前人的一瞬间,身体由活动转为僵直,就连呼吸也跟着紊乱起来。毫无疑问,现在躺在她胸前的人,正是池清。

对方那长长的黑发散落在自己身上,白皙完美的侧脸找不到一点岁月的痕迹,依旧和自己年少时所看到的模样相差无几。白沫澄经常会想,是不是连老天也在疼惜池清,给了她那样不完美的童年之后,又要给她这样一个永不衰老的容颜。

这样想着,白沫澄动了动手,随即便发现,因为受伤而有些发麻的手中正握着另一只温暖的手。看着那标志性的黑色指甲,白沫澄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半个音阶。

从昨天的洗澡到现在的彻夜陪伴,池清在这两天已经做了两件让自己感到极其幸福的事。白沫澄从没奢望过会和池清有如此亲密的接触,看着那个躺在自己胸怀上的人,白沫澄连喘息都不敢用力,也要时刻控制那颗激动到不能自己的心。因为,她怕自己会吵醒了池清,打破这来之不易的亲近。

池清睡得很沉,哪怕自己已经醒来这么久,还做出如此多的小动作也没有吵醒她。凝视她安静睡脸,白沫澄的眼中泛起一丝疼惜。她觉得自己应该把池清叫醒,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却又舍不得让她离开。最终,白沫澄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她将抓住池清的手松开,朝她熟睡的脸进发。当掌心与那片柔嫩无比的肌肤相接触,白沫澄轻抚着池清的脸颊,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这份触感。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真的很幸福,能够像现在这样抚摸池清,让她压在自己身上。

哪怕胸口已经被压到麻木,身上的伤也因为没有被处理而疼到蚀骨。可是,只要有池清的陪伴,白沫澄觉得这一切的痛苦都成了最甜蜜的负担。如果可以,她愿意时间就这样静止下去,哪怕自己化为雕像都没有关系。

“你在做什么?”

第十三章

池清的警惕性高,睡眠质量也不好,种种原因造成了她浅眠的习惯。其实,早在白沫澄松开她的手时,她就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为了看白沫澄想做什么,才一直装睡,没有起身。

池清以为白沫澄会趁这个机会偷袭自己,或是寻找一些逃离的办法。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什么都不做,也没有任何敌意,而是以那样轻柔的力道来抚摸自己的脸,这样的发展是池清始料未及的。

不同于自己身体的高温,白沫澄的体温一年四季都很低,哪怕在炎炎夏日也很少会出汗。即便如此,她的手却是那么细腻光滑,摸在自己脸上的力道犹如羽毛拂过那般轻柔。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白沫澄第一次与自己如此亲密。

没错,她们两个虽然是有着血缘关系的母女,相处模式却是比陌生人还要疏远,连最简单的牵手和拥抱都不曾尝试过。池清觉得白沫澄应该是恨极了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时刻想要逃离开自己身边,却没想到对方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以这种形式与自己亲密。

属于白沫澄的味道萦绕在空气四周,那抚摸的力道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就好像怕把自己惊扰到一样。出于私心,池清不想太快结束这场亲密,因为她已经有太久没感受到这份来自家人的关怀。从父母和妹妹去世之后,就再没人这样对待过她了。

遗憾的是,夕阳再好,也早晚会降落。怕自己太过贪恋这样的亲密,更怕自己会越来越心软。池清故意降低了语调,冷声开口。她从白沫澄身上起来,与躺在床上的人对视。这一刻,池清竟是从白沫澄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该有的惊艳和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

刚刚睡醒的池清比平日里的她要柔和许多,身上的气质不再那么冷冽疏远,而是多了些女人特有的温软。她那头如墨一样的黑色长发略显凌乱的披在肩膀上,撩到脑后的发丝也跟着散落下来,将她那张本就不大的瓜子脸遮去大半。

许是才从睡梦中苏醒,池清黑色的美眸还覆着一层朦胧的薄雾,其中映出自己苍白的容颜。似是在黑珍珠里加了一颗星星,美丽得不像人间之物。而她白皙的脸颊也不再白的那么纯粹,而是多了些粉色红晕。犹如刚熟透的蜜桃,娇艳欲滴。

白沫澄就这样痴痴的看着池清半伏半躺在自己身上,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向下瞄去,望见了那处不该去看,却又绝美异常的景色。昨天晚上,池清就只穿着平日里睡觉的睡裙走了过来。那单薄的黑色布料本就遮不住什么东西,而现在这种弯腰的姿势更是将领口垂得更低。

池清没有睡觉穿内衣的习惯,此时的她无疑是真空上阵。看着对方胸前那一大片茭白无痕的肌肤,还有两颗圆润细窄的双肩。白沫澄就这样痴痴的看着,完全没有想要挪开视线的意思。

池清很瘦,却不会给人骨瘦如柴的感觉。她的锁骨比常人凸出许多,就算是站着,也可以看得很清晰,更何况是以这种趴伏的姿势。见那两根倒八字型的锁骨横在她肩膀下方,随着她呼吸的起伏来回律动。那棱角分明的骨骼弧度就好比两条横向的山峰,等待着有人能去攀爬。

紧接着,将视线向下,便是更加迷人的风光。那里是女人身体最明显的特征,也是极其私密的地带之一。就算有睡裙做遮挡,白沫澄也能看到延伸到睡裙之外,那一条深深的沟壑,说是望不见底也绝不夸张。

白沫澄从没想过自己会看到池清这样私密的位置,一时间,她就像是被狐狸精迷走魂魄的人一样,丧失了心智,完全不知道要挪开视线。所以,她也没有发现,自己眼中的景物全都被上方池清看得清清楚楚。

正如白沫澄一样,池清也没想到这个寡言少语的孩子会盯着自己的胸部发呆。眼见白沫澄看直了眼,池清抿了抿嘴,有些不知所措的撑起身体,焦急的推门离开房间。这些动作不过发生在数秒之内,还没等白沫澄回神,池清已经消失在房中。

回去自己房间的路上,池清紧皱着眉头,思索自己这两天越发奇怪的行为。自从重新找到白沫澄之后,她发现自己对这人的态度和五年前已是完全不同。

曾经,她对她也有不忍,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忧心疼。曾经,她也会在她受伤无力的时候帮她洗澡,却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格外尴尬。亦是曾经,那个孩子看自己的眼神有惧怕,有渴望,如今却只剩下冷漠和淡然。

池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白沫澄心软,还会在大半夜的时候跑过来看她的情况,趴伏在她怀里入睡。看着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然是上午十点。

从白军抓走她的那刻开始,池清就从没有在八点之后起床的习惯。每日每夜的失眠让她苦不堪言,哪怕吃了安眠药也会在每个早上疲惫的醒来。究竟有多久没睡的这么沉,这么稳,池清可以准确的给出一个答案,是整整25年。

25年来,她活在担惊受怕中,活在阴霾和痛苦中,活在铺天盖地的仇恨中。手边没有枪,不要说安眠,就眼睛都无法合上。然而,在昨天晚上,她却是在白沫澄的怀里睡了25年来的第一个好觉。

这样的怪事让池清难以找出一个可以解释的答案,更让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在白沫澄看她的时候,她会觉得难堪,甚至还落荒而逃。就这样一路想,一路走,以至于池清连前面有人都没发现。

“大姐?你怎么了?”身体被撞到,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池清,陆蔚来稳住身体问道。池清个子高,常年练武也让她的下盘很稳。陆蔚来只有165,比池清矮了整整十公分,刚才被池清那么一撞,她差点把手中的药酒给甩出去。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怎么?你身体不舒服?”经过刚才那一撞,池清也回了神。看着陆蔚来手上拿着的药酒她低声问道,黑眸在对方身上来回打量。

“不是我。”陆蔚来说着,眼睛忽的低垂下去。其实,她准备这些药酒无疑是要给曾以恨用的。昨天晚上,两个人洗了澡准备睡觉,曾以恨却在半夜忽然来了神,非要自己再次与她欢爱。

哪怕陆蔚来厉声拒绝,手指还是被对方强行拉着进入到那处潮湿的地带。陆蔚来不知道曾以恨到底是怎么了,她的身体明明已经累到承受不了更多,为什么还是让自己要她?只是,看着她在自己身下娇吟,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送上顶峰。

哪怕曾以恨的心里,眼里,甚至连嘴上叫的都不是自己,陆蔚来却还是觉得这样的她无比迷人。她真的太爱曾以恨,也心疼她的求而不得。如果可以,陆蔚来真的很希望池清能够注意到这个人,别再让她那么难过。就算自己永远都没办法拥有她,陆蔚来也心甘情愿。

“我知道了。”池清说着,转身朝楼下走去。对于曾以恨和陆蔚发生过关系这种事,其实池清早就知道,不过她并没有拆穿或阻拦的意思。她们都是成年人,做这种事也无可厚非。可是,以两人的性格和如今的关系,这之中必然有人会吃苦。

池清明白,那种煎熬,真的不好过。

“大姐,我和曾以恨没什么,你不要误会。”就在池清走下楼的时候,她听到楼上的陆蔚来这样对自己说。池清皱起眉头,不打算回应她,继续朝厨房走去。曾以恨和陆蔚来是怎样的关系,她这个旁观者看的清清楚楚。可不管曾以恨心里的人是谁,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只知道,曾以恨没起床,陆蔚来又忙着照顾她,今天的早饭定然还没做。白沫澄现在的状况,不吃点东西是不行的,也只有自己亲手来做顿早餐了。这样想着,池清走进厨房开始淘米煮粥,又加热了一杯牛奶,炒了些清淡的小菜。

看着这满盘子可以称之为养身的早餐,她这次没有再别扭的倒掉,而是坦然的端起盘子朝白沫澄的房间走去。在路过陆蔚来房间门口时,她听到里面属于曾以恨的呻吟,面无表情的从门口走过。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不过如此。

刚才走的匆忙,池清没有锁白沫澄的房门。她轻手轻脚的走入,站到卧室门口,欲要进去。就在这时,池清却从面前那个开启的门缝中看到了屋内正在上演的一幕场景。

此时此刻,白沫澄正背对着自己,往身上涂抹伤药。经过一晚的沉淀,那些伤没有转好,反而变得愈发严重起来。有些地方泛起了白色,而有些地方则是肿的更加厉害,被自己抠破的皮肉也隐隐有了发炎的趋势。

见白沫澄极其费力的把药膏敷在后背的伤口上,羸弱的身体因疼痛抖得像筛子一样,却始终没有发出丁点声音。这样看着,池清心里泛起酸疼,她很想上去帮帮她,但没有迈开步子的勇气。

处理完背上的伤口,白沫澄又涂了一些药到手掌上,继而慢慢覆上胸前的两颗饱满。她将头微微仰起,晶莹剔透的汗水顺着她的下巴滑落,紧接着掉在床上。池清只觉得,此时此刻的白沫澄就像一只即将幻化飞仙的天鹅,美得不可方物。

她纤细的腰肢弓起,双手在胸前一下又一下轻揉着。即便知道她只是在揉开淤血,可那样的画面却还是会让人想入非非。听着对方越发沉重的喘息,看着她盖在腰间的棉被滑下去,露出掩盖在其中的股沟。池清屏住了呼吸,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白沫澄的一举一动。

好不容易处理完身上的伤口,白沫澄脱力的躺在床上,赤裸的半身露在外面。随着她呼吸的起伏,那胸前的两颗浑圆也跟着一并跃动起来。顶端的粉嫩由于遇冷而坚硬的挺立起来,从远处看去,就好像雪峰上盛开的一朵梅花,娇艳似阳。

她休息了许久,又从床下的抽屉里拿出另一瓶伤药。见白沫澄咬着下唇,没有表情的脸泛起一丝粉红。池清用手捂住心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会变得如此剧烈。好像只要在身上她随便开出一个口子,那颗心脏就会破壳而出一样。

疑惑之后,池清并没有浪费时间,而是快速把视线再次落回到白沫澄身上。她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头侧向自己这边,用洁白整齐的皓齿咬住下唇,继而把涂了药膏的手探进忙棉被里。

哪怕隔着那层厚重的东西,池清仍然能够清楚的看到白沫澄的双腿在棉被中缓慢的分开,再将手按在腿间。即便看不到白沫澄手上的动作,池清也能在心里想象出那只手挪动的轨迹,以及她那个柔弱的部位是如何被药膏染的湿透而光泽。

这样看着,池清只觉得呼吸越来越重,身体也好似着火一样炎热。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的大脑响起警钟,想到自己居然因为看了白沫澄涂药的过程而产生欲念,池清手上一抖,使得牛奶杯与餐盘相撞,发出一声脆响。许是这个声响惊动了白沫澄,她慌张的把手抽出来,看向门外的自己。

白沫澄根本没想到池清会去而复返,她有些尴尬的用纸巾把手擦干净。紧接着,池清便走了进来。两个人沉默着对视许久,直到池清开口,才打破沉寂。但这句话,却让本就奇怪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我来给你喂奶。”

第十四章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池清此时的心情,无疑是尴尬。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见惯了很多大场面,为什么会因为刚才所发生的事而口不择言到这种程度?身体是烫的,脸是热的,哪怕极力克制着因为刚才那句话而产生的不适感,可白沫澄那副呆傻的样子却时刻在提醒她,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咳咳...”池清干咳了两声,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也让白沫澄回过神来。眼见自己的半个身体还袒露在棉被外,又看到池清正盯着自己的肩膀看。白沫澄急忙把被子拉上来遮住身体,那张很少会浮现波澜的脸隐隐浮上一层粉晕。

白沫澄不笨,她能猜到,池清很可能在外面站了很久。想到自己刚刚涂药的动作都被这人看了去,越是想,白沫澄就越觉得不好意思,脸色也就越红。哪怕她不停的告诫自己要冷静,却还是无法阻止鲜艳的红色蔓延至整张脸颊。

“一会我会让陆蔚来给你检查身体,这是你的早餐。”好不容易才把情绪舒缓过来,池清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低声对白沫澄说道。然后便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站在一旁观看白沫澄想要撑起身体的模样。

她左肩上的烫伤并没有好转,还因为反复的折腾变得越发严重。凝视那处周围泛起黑色的血窟窿,又看了看白沫澄一边要拉扯住被子遮挡身体,一边要坐起来的模样。池清想了想,还是找了件白沫澄五年前的衣服出来,扔在她面前。

其实,白沫澄很早就想和池清说,希望她找件衣服给自己,奈何两个人一直都在产生矛盾,也就没了开口的机会。如今,见池清主动给自己衣服,白沫澄欣然接受。只是,看着那件属于自己,却不再合身的衣服,她面露出一些难色。

这件白色衬衣当初穿在白沫澄身上是很肥很大的,虽然五年之后的她体重并没有太多变化,但身高和身材却有着天壤之别。见对方在棉被里把那件衣服穿好,衣前的布料被她内里的饱满撑起来,并不难看,却凭添了几分性感和一种说不出的勾人。

看着那具成熟的身体,池清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能再用对待女孩的方式来对待白沫澄了。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女人。

“我找其他的衣服给你。”见白沫澄欲言又止的模样,池清犹豫片刻,抛下这句话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打开属于她的衣柜,看着那里面挂着的一件件黑衣,池清选了一件黑色短衫出来,却又放了回去。

白沫澄的皮肤很白,人也干净,总是喜欢穿浅色系的衣服,这一点倒和自己有着奇妙的反差。相比起浅色,池清更喜欢深色系的物品,穿黑色的衣服,让自己周身被黑色包围。可这并不代表,她喜欢黑色。

对于黑,池清其实是有着一种惧怕的。曾经,她所有的阴霾全都与黑色有关。暗无天日的铁屋,那里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就只有一望无际的黑。她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与恶魔共舞,又在无数个黑夜中被鲜血染红,成为恶魔。

池清不喜欢黑,相反的,她其实很怕黑。但为了让自己坚强,克服对黑的恐惧,她不得不把自己也一并染黑,才足以对抗那份深藏在心里的阴翳与黑暗。

收起那些黑衣,池清在衣柜里翻了又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睡裙和一条样式比较普通的白色底裤。看着自己这为数不多的白色衣服就要属于白沫澄,池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忐忑与担忧。她怕白沫澄会再次拒绝她的好意,又怕对方在知道这是自己的衣服之后会嫌弃自己。

纠结过后,池清重新回到白沫澄的房间,瞥见正对方直直的瞅着自己,又在自己回望时挪开视线,池清忽然觉得心情很好,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轻缓许多。“这是我的衣服,已经洗过了,你应该能穿,内裤也是新的。至于内衣,你现在有伤还没办法穿,过几天我会找人帮你买。”

池清说着,将底裤和睡裙递给白沫澄。看着对方不言不语的低垂着头,在被里把那件白色衬衣脱掉,换上自己的睡裙。如果这时候池清去撩开白沫澄的长发,就会看到一张堪比西红柿一样鲜红的脸。只是她当然不会这么做,而白沫澄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换好了衣服,紧接着便是底裤。一般人,在遇到别人做这种事的时候,就算不回避也会挪开视线。可池清就是直接盯着白沫澄看,根本没有离开或是回避的意思。感到那抹专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白沫澄轻咬住下唇,将脸扭到一旁,同时曲起双腿,将那条底裤环绕在其中。

棉被的起伏是那么明显,就好像之前看到白沫澄为她自己涂药一样。眼看着对方露出半块的耳垂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池清玩味的眯起双眼,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嘴角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向上勾起,露出了她整整五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微笑。

“谢谢。”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白沫澄吐出一句感谢。虽然很小声,不过池清倒也不在意。她给白沫澄找衣服,只是希望她舒服一些,而不是要她的感谢。有了衣服的遮蔽,白沫澄不再顾忌会被池清看去身体,而是把所有力气放在进食上。

被池清抓来到现在,她不仅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还被反复的折磨,折腾,又吐了那么久。刚才涂药已经耗费了白沫澄仅剩下的唯一一点体力,此时此刻,别说是吃东西,她连起身都很困难。

看着距离自己不算远却也不近的牛奶,她想伸手去拿,却不小心拉扯到肩上的伤口,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如针扎一般的刺痛让白沫澄的手颤抖起来,她眨了眨有些模糊的双眼,觉得难受得紧。现在的她,根本没办法自行进食。

这样想着,白沫澄无力的躺回到床上,费力的喘息着。这时,她的身体忽然被人从身后扶起,跌入到一个温软的怀中。迷茫间,白沫澄看着池清近在咫尺的脸,再次被此刻发生的事惊到呆住。

这次重逢,池清给了她太多太多的惊喜。在以前,自己经常有伤重而无法进食的情况。池清不是让佣人喂她就是让陆蔚来帮忙,从不会亲自动手。见对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白沫澄不知道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但她有看到自己期待的情愫,名为心疼。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也足以让白沫澄欣喜若狂。

“我来喂你。”不是询问,而是带着命令的语调。仿佛自己必须要接受她的喂食,不可以拒绝。事实上,白沫澄也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去拒绝了。她的身体机能正在衰退,禁不起更严重的打击。再不吃东西,她很可能会撑不下去。

白沫澄不怕死,但她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很多任务没有完成。等到一切结束,如果她还能活着,她会选择陪在池清身边,如果对方不需要自己,那她就去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渡过余生。

她可以为池清而死,却不能死在池清的手里。白沫澄不希望池清会因此而想起自己,或是有丝毫的后悔和愧疚。每每想到这件事,白沫澄都会在心里嘲笑自己。其实,她并不是圣母,她也有怨过,怪过,甚至想报复过池清。只是,每每想到池清所经受的一切,白沫澄又会觉得,自己着实没有资格去怪池清,更忍不下心去怪。

她是自己的母亲,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在乎,想去爱护的人。

就在白沫澄晃神的功夫,池清已经递了牛奶到她面前。看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白沫澄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而是在池清包着纱布的手上。她没有忘记自己昨天是如何伤了这人,其实,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沉浸在伤了池清的悔悟中。哪怕她再怎么需要演戏效果,也不该那么用力,想必这个伤口很疼吧?

“对不起。”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池清疑惑,她不知道白沫澄怎么会忽然说出这三个字。在触及到对方的视线后才明白,她是在介意自己手腕上的伤。

“无碍。”池清冷冷的回道,继而把牛奶向白沫澄嘴边送去。见对方微微启开那两片粉嫩单薄的唇瓣,咬住自己送来的杯子。池清将杯子倾斜过去,把奶送入到白沫澄口中,用手托住她的肩膀。

奶香在口中扩散开来,带着温暖却不烫人的温度。它温暖的虽然只是一个人的身体,却点燃了两个人的心。

第十五章

周身萦绕着食物的香气,还有来自池清身上的体香。白沫澄微眯起双眼,痴迷的看着悬浮于视线上方那张属于池清的脸。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天会被这个女人抱在怀里,让她喂自己吃东西。

牛奶香甜的味道布满整个口腔,顺着喉咙涌至胃里,让一直刺痛的部位得到些许舒缓。只是,身体上的舒适并不是最幸福的,令白沫澄心驰神往的,无非是池清此刻的温柔对待。这一刻,白沫澄觉得自己的心甜蜜到像是涂了蜜糖一样,就连脚趾都幸福得蜷缩起来。

白沫澄真的很开心,她盼了22年,也渴求了22年的人,终是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哪怕这微乎其微的感情距离她想要的那份情愫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白沫澄还是在心里告诫自己,做人不该太贪心,只要池清肯对她流露出一点点温柔,就该足够了。

“怎么不喝?”这时,头顶上方传来对方疑惑的声音,白沫澄这才发现,自己竟是看池清看入了迷,以至于忘记喝她喂给自己的奶。“不好意思。”白沫澄说着,加快了喝奶的速度,许是咽得太急,她开始咳嗽起来。羸弱的身体在池清怀中颤抖,又不敢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对方托着自己的手臂上。只一会的功夫,白沫澄就累出了一身汗。

“你不用着急,还有,我不像你这样不堪一击,你不必如此。”池清把白沫澄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也知道此刻落在自己手上的重量根本不及白沫澄全部体重的一半。想到这里,她把牛奶放到旁边,用空出来的手按住白沫澄的小腹,让她把身体的重量全部交给自己。

感到臂上的负担随着后者的放松而加重,池清知道,白沫澄不再硬撑了。只是,如果这就是对方的全部体重,未免太轻了些。“谢谢你。”腹部被池清按住,温热的手掌给那处冰凉的地方带去了一丝温暖。白沫澄垂下眼帘,黑眸里闪过一丝欣喜和紧张。看她那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池清知道原因,所以并没有多说,只是再度拿起牛奶,喂给白沫澄。

吞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怀中人低垂脑袋,喝下自己杯中牛奶的模样。池清忽然觉得,向来冷漠的白沫澄其实也很可爱。她有女孩子特有的害羞和软弱,也有对母爱的眷恋与奢望。如果自己以前也能像现在这样对她,她应该也是个幸福的女孩吧?

过了许久,白沫澄终是将那杯奶喝了个精光。看她嘴边残留的奶水,池清拿了纸巾想替她把嘴角擦干。这本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却没想到白沫澄会在这个时候伸舌头去舔那块奶渍。

当手指被那条柔软的小舌扫过,湿滑的触感引得池清一楞,竟是忘了把手抽回来。而白沫则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赶紧侧过头。只是,她侧头的方向却因为太过匆忙而出现偏差,导致她直接将脸埋进了池清的胸里。

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池清身子一颤,她低头看向把脸埋在自己胸前的白沫澄,有些哭笑不得。她不知道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这人为什么会紧张成这样。只是,回想起刚才手指被白沫澄舔过的触感,池清意外的发现,她竟是不讨厌那种感觉,相反的还有些喜欢。就像是被自家的宠物舔过一样,温暖又窝心。

比池清的坦然,白沫澄却是纠结得要命。心脏在体内不安分的蹦蹦作响,那跳动的速度和频率是前所未有的急速。白沫澄不敢张嘴,更不敢给予池清任何回应。因为她怕自己一张嘴,整颗心就会激动的跳出来。

白沫澄很怕自己刚才的行为会让池清不高兴,也知道对方不喜欢和自己亲近,自己应该赶紧从她怀里出来。可是,白沫澄真的很怕会从池清的眼里看到厌恶,而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她舍不得离开池清的怀抱。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肩膀被一个轻柔的力道轻轻拍了几下,白沫澄才有勇气把头伸出来。看着后者依旧没有表情的脸,她松了一口气。很显然,池清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而生气,也没有怪自己的意思。

“快些把东西吃完,要凉了。”

“嗯。”

简短的对话结束,两人的喂食大业再度开始。白沫澄没有力气自己坐着,池清只好继续喂她。见对方用右手端着粥来托住自己,另一只手用勺子盛了粥往自己嘴里送。白沫澄贪婪而自私的希望这碗粥可以一直吃下去,她真的很喜欢,也太珍惜和池清亲密的时光。这种场景,这样的事,也许是她这辈子仅有的一次机会。

以前,每当曾以恨或陆蔚来有事外出,而佣人又不在的时候,池清就会破天荒的做一些吃的出来。只不过,比起曾以恨的大师级水准,还有陆蔚来的家常味道。池清的手艺较两人差了不少,会做的食物类型也局限在粥和面之间。

所以,当池清喂给她第一口粥的时候,白沫澄就知道这碗粥是出自于谁的手。池清做的食物多以清淡为主,哪怕是和蔬菜混搭在一起的咸粥,吃起来也像是白粥一样。再配上那更加清淡的且没什么味道的菜,并不是很好吃。

然而,每一次吃到池清亲手烹饪的食物,白沫澄都会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就会拼命的多吃。想到自己小时候曾经为了多吃几口池清做的菜而吃到吐,白沫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这份情愫,被距离她极近的池清看得清清楚楚。

“在想什么?”出于好奇,池清开口问道,又送了一勺粥喂给白沫澄。不知为何,她忽然爱上了这种喂对方吃饭的事。每次看着白沫澄张开嘴把自己喂给她的东西吃掉,池清都会有一种满足感在心里漫延开来。不知不觉的,她渐渐放慢了喂粥的速度,因为那碗粥就要见底了。

“只是在想以前的事而已。”这回,白沫澄终是好好应答了池清的话,此刻或许是两个人自从重逢以来相处最为融洽的一次。眼见对方那双黑眸中闪烁着几分眷恋,池清不明白,对白沫澄来说,究竟有什么是值得回忆的事。毕竟,她以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体会到的就只是痛苦。

“看来,你还记得以前我对你的那些不好。”心里想着的话脱口而出,池清说完也有些后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话又带了刺,看着白沫澄呆愣的表情。她不再开口,而是把粥送到对方口中。

不论是对池清还是对白沫澄来说,她们两个在一起所拥有的记忆都不是太美好或值得回忆的。在白沫澄很小的时候,池清就已经像现在这样处处为难她,欺负她,让她年幼的身体受到不少损伤。每次看到白沫澄在受伤之后不声不响的回到房间里独自舔舐伤口,池清知道,自己又一次伤了这个孩子的心。

如今,22年过去,白沫澄逐渐从一个女孩成长为一个女人。她所经历的苦楚不会比自己少,她身上那一道道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池清从不会主动忆起过去,因为那些记忆是晦暗的,痛苦的,她也觉得白沫澄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过去。只是,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居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怀念。

池清不清楚白沫澄究竟是在怀念和自己在一起的小时候,还是怀念离开自己的这五年。想必,应该是后者吧。

从臆想中回过神,池清看着自己放在碗里而忘记拿出来的勺子,低头去看白沫澄,这才发现怀中人早已经安稳的进入梦乡。睡着的白沫澄没了平日里的冷漠,白嫩的脸上满是女孩子特有的纯真。她年少的容颜还能看出曾经的印记,以前略显婴儿肥的脸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上折磨而变瘦,变尖。

看着那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容颜,池清放下碗,把白沫澄平放到床上,转身走去陆蔚来的房间。她真的有必要找陆蔚来检查下白沫澄的身体状况,这个孩子居然在吃饭的时候都能睡着,可见她有多累。

不过,这是不是也代表,她对自己的信任,足以让她在自己怀里安睡呢?

第十六章

池清所住的地方是郊外的一栋别墅,其中,一楼是厨房,客厅,还有一些供客人住的房间,二楼才是属于她,陆蔚来,曾以恨的卧房。白沫澄的房间处于走廊里最角落的位置,而陆蔚来则是在楼梯口的第一间。

进房间之前,池清先是敲了敲门,却没想到这扇门根本没锁,只轻轻一推便开了一道缝隙。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她绝不会贸然推门而入。然而,这次她急着找陆蔚来给白沫澄看病,也就忘了某些忌讳。

于是,在她进房的一瞬间,便看到了曾以恨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连最贴身的内衣内裤都没穿。虽然现在是夏天,可房间里还开着空调,根本不会热。曾以恨这样全裸的躺在床上,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诶呦,是什么风把大姐给吹来了?你是找我,还是找小蔚蔚呢?”身体被人看到,曾以恨一如往常那般淡然。看她斜靠在床上撩着那头深紫色长发,翘挺的胸部被发丝遮住,却偏偏露出两颗挺立的红果,这样的画面让池清皱起了眉头。

“蔚来呢?”池清并不看曾以恨,而是把视线挪向房间的其他位置。她现在没心情和这人闲聊,只想快些找到陆蔚来让她检查白沫澄的身体。“小蔚蔚在洗澡哦,大姐找她有什么事?我能不能为你效劳呢?”

曾以恨说着,赤脚从床上走下来。她的个子没有池清高,却也有172。高挑纤细的身体搭配那身洁白如象牙的皮肤,虽然有一些狰狞的疤痕,却不突出明显。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条条错综复杂的浅粉色花纹盘恒在那片肌肤上,凭添了几分神秘与魅惑。

见对方满面笑容朝自己走来,白皙的玉足轻轻点在地上,细长圆润的脚趾就好像一颗颗葡萄,整齐圆润。而最抢眼的,莫过于她胸前翘挺的两颗丰满。池清不是第一次看到曾以恨裸体,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年里,她见过青涩的她,勇敢的她,黯然神伤的她,也有妖媚勾人的她。

曾以恨喜欢自己的事,池清一直都不以为意,但这并不代表对方会甘愿一直沉寂下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曾以恨看自己的眼神少了曾经的仰慕,变得充满探究与侵略。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陆蔚来越来越冷淡,反而对自己越发热情。

每一次,看到曾以恨将衣服脱光来勾引自己,池清都会像现在这样冷着脸看她的一举一动。好像出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一具完美到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垂涎,任何女人为之嫉妒的身体。

转眼间,曾以恨已经来到自己面前,她甩起那头极背的深紫色卷发,将身体贴在自己身上。池清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她胸前柔软正在自己同样凸出的部位来回摩擦。那两颗本就不小的圆球也随着这个动作而膨胀起来,变得比刚才还要硬挺。

“大姐,我的身体对你真的没有一点吸引力吗?每次看到你,我都很想和你躺在床上翻云覆雨,一起达到快乐的极致。你知道吗?我经常在夜里想着你的模样自慰,现在我只是看到你,它就湿了。”

曾以恨说完,看着已经被吓到呆住的池清,趁机抓过她的手按在自己腿间。感到那里的潮湿和灼热,池清身子一僵,急忙想要抽回手,曾以恨却死死的按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甚至还用下体去蹭自己的手指。

这样的突发状况让池清受到不小的惊吓,在她心里,一直都把陆蔚来和曾以恨当成亲生妹妹来看待。池清承认,相比起男人,她更加喜欢女性的柔美。可是,哪怕她是喜欢女人的,也从没办法对曾以恨产生一点超出姐妹以外的感情。

十年相处下来,曾以恨的改变池清看在眼里。从见面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女孩的性格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不普通。她小小年纪,身上却带着和自己相同的戾气,就连眼神也和年龄相仿的陆蔚来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不是看曾以恨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经历,池清断然不会留她这样的人在身边。如今,事实也证明了,曾以恨绝不是一个容易驾驭的人。十年过去,她已经学会了如何隐藏身上的戾气,更学会了如何去克制杀意,如何杀人。

现在的曾以恨,妖而不俗,全身都散发着一股邪气。这样的女人,看似容易揣摩,却是最难搞懂的一类人。你不会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也许上一秒她还口口声声的说爱你,下一秒就会对你挥刀相向。

看着对方迷醉的神情,感到自己的手被她濡湿。一阵阵恶心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池清再也不怕会伤到曾以恨,而是强行把她推了开来。看着那满手晶莹的液体,她只觉得难受至极,当下也没了找陆蔚来的心情,而是急忙朝屋外跑去,打算把手洗干净。

凝视池清逃也似的背影,曾以恨得逞的笑着,却在看到洗手间门口站着的陆蔚来时,僵住了身体。“你洗好了?”瞥见陆蔚来微微泛红的眼眶,曾以恨轻声问道。然而,一向好脾气的陆蔚来却是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出了房间。眨眼的功夫,整个屋子就只剩下曾以恨一个人。她苦涩的笑着,无力躺倒在床上,用手轻轻抚摸着左手上的那只玉镯。

若是仔细看,便能通过那个缝隙看到。被玉镯遮挡住的手腕上,全都是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的刀痕。

回了白沫澄的房间,池清甚至连停顿的功夫都没有,便快速冲进洗手间里。滚烫的热水浇在手上,烫的皮肤发疼,池清却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清洗干净。一遍不够就是两遍,哪怕把手搓到破皮,搓到发红,她也不肯停止这种自虐的行为。

“大姐,对不起,曾以恨今天的行为的确让你很难堪,但是她...”

“蔚来,我现在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曾以恨的话题。我找你是希望你帮白沫澄检查一下身体,至于其他的事,还是不要说的好。”

池清低头说着,却不曾停下洗手的动作。她黑色的长发低垂下来,将大半张脸挡住,就算看不到她的表情,陆蔚来也知道,对方此时的心情一定是差到了极点。事实上,曾以恨最近的行为的确是越来越露骨和过分了。

有些时候,看她那样没礼貌的对待池清,就连自己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一向冷漠而不愿与人交往的池清?想必,如果曾以恨不是和池清相处了十年的姐妹,根本没命活到现在。

想及此处,陆蔚来不再替曾以恨说话,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拿医药箱。看着空荡荡的床铺,闻着曾以恨残留下来的香气。陆蔚来用力攥住手中的医药箱,却还是无法抑制的红了眼眶。

有些时候,她真的很羡慕曾以恨,可以那样的爱憎分明,也可以做到那么狠心。18年,整整18年的相处,陆蔚来不是傻子,她不会不清楚,自己对曾以恨的感情早就被对方知道的一清二楚。

即便如此,曾以恨还是无所顾忌的对自己说着她对池清的爱意,在自己面前用尽浑身解数去勾引池清。每当两个人在一起欢爱的时候,听着她口中叫出池清的名字。那种感觉就好像用刀把自己的心一层又一层的剖开一样,痛到入骨。

她不明白曾以恨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却不肯给她一个机会。很多时候,陆蔚来也想要拒绝曾以恨,让她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从自己心里消失。可是,每次看到她为了救自己而受伤,看她脆弱的模样,陆蔚来还是会心软。

她爱曾以恨,舍不得曾以恨喜欢池清喜欢得那么苦,也希望对方能够过得快乐一些,不要总是受伤,惹麻烦。哪怕要她去帮曾以恨向池清说好话,陆蔚来也毫不犹豫的去做了。

她的要求不多,只是希望曾以恨能够过得幸福,自己还有她和池清,她们三姐妹能够一直在一起。只是,催眠再强,依旧无法成为现实。捂住自己疼到喘不过气的胸口,陆蔚来发现,这里,还是会痛。

拿着医药箱回到白沫澄的房间,陆蔚来发现池清已经洗完了手,转而坐在床上。因为白沫澄的伤多数在身上,为了检查,不得不把她的衣服脱掉。眼见本是熟睡着的白沫澄因为陆蔚来给她脱衣的动作开始挣扎起来,池清怕她弄裂伤口,急忙用手轻轻抚住她的额头。

两个人都没想到,池清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竟是起了莫大的作用。眼看着白沫澄奇迹般的停止了挣扎,任由自己把她的衣服褪掉。陆蔚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表情依旧冷漠,眼底却泛着愉悦的池清,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就是血缘的关系,不论发生了什么,那份依赖依然存于白沫澄和池清之间。这是她们两个无法改变,更是世上许多人都无法去逆转的。

“蔚来,结果怎样?”过了许久,看陆蔚来收起听诊器,一脸凝重的模样。池清克制住心里的那份担忧,故作冷淡的问道。如果是别人,想必池清定然可以蒙混过关。只是她所面对的人是跟在她身边整整十年的陆蔚来,池清的任何伪装在陆蔚来面前都是无用功。她能看出,自从找回这个女儿之后,池清已经对白沫澄付出了她以前从不曾有过的温柔。

“大姐,沫澄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乐观。她从小就开始受伤,22年来,几乎没有停过。虽然都是一些皮外伤,但是累积起来也很棘手。再加上她先天条件不足,又没有好好休养,身体的状况比同龄人要差很多。”

“如果不是有点功夫底子,她很可能已经承受不住了。大姐,我知道你对那个人的恨让你无法和沫澄进行正常的母女相处。你可以不理她,也可以无视她,但你真的不能再这样对她了。”

“嗯,我知道了。”听了陆蔚来的警告,池清简短的应道,复杂的目光落在白沫澄脸上。她也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更多的伤害了,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做出那些会让她难受的事。也许,自己要留住她的办法并不只有伤害她那一种。如果自己能对她好一些,也会让她留下吧?

“大姐,我相信你不是个冷血的人,沫澄这次回来,希望你们的关系能够有所改善。这是一些消炎药,吊瓶打完一瓶之后换上另一瓶就可以了。”陆蔚来交代完照顾白沫澄的事宜,转身离开了房间。

屋子在她走后瞬间安静下来,池清坐到床边,凝视着白沫澄紧紧皱起的眉头。犹豫片刻,她还是伸手上前,在上面轻柔的来回抚摸着,似是要将那个小山包按平。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过了一会,白沫澄的表情终于松散开来。看着她安逸的睡脸,池清替她盖好被子,又摸了摸她的头。

“睡吧。”

第十七章

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转好,等白沫澄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多。才恢复神智,她便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睡裙不知在何时被人褪去,整齐的叠在床边,身上的伤也被涂了药,缠上洁白的绷带。

视线落在自己打着点滴的手上,白沫澄动了动身体,随即发现,身体上的很多伤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痛,看来这些药还是很有用的。想到那些遍布在全身的伤口,白沫澄很想知道,这两次为她上药的人究竟是谁。

她也有猜测过是池清,毕竟,在这次重逢之后,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好了很多。可每当这个想法在她脑中闪过,白沫澄又会不自信的将其否决掉。毕竟,以前的池清,从不会做帮自己上药这种卑微的事。

这样想着,白沫澄缓缓闭上眼,用手摸着自己的鼻尖,唇瓣。这里还残留着池清身上的味道,哪怕她的人已经不在,可她身上的气息还是被自己牢牢刻印在心里,无法磨灭。想到池清喂自己喝下的那碗粥和牛奶,白沫澄勾起唇角,伸出手在空中临摹着池清的模样。她忽然很想她,想要看看她,哪怕只是看到她的对自己的冷漠也好。

就在白沫澄发呆的功夫,吊瓶里的药物已经降到尽头。她动了动手,想替自己拔针,这时,忽然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一言不发的替自己拔掉针,再把吊瓶连带针头一起扔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或是和自己说一句话。白沫澄目送她离开,抬头看向房顶上刚安装好的摄像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不信任的吧?

活动了僵硬的四肢,白沫澄穿好睡裙,从床上站起来,缓缓朝着房间外走去。被池清抓来以后,她从没有出过这个房间。等出来才发现,这里和五年前相比没有太多变化。自己的房间还是在走廊最末端的位置,而池清的房间则是在她旁边。

想到那整洁的卧室还有床下抽屉里那些日期很新的药,白沫澄心里闪过一丝暖意。看来,这五年间,池清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甚至还留着属于她的房间。哪怕对方抓自己来回的目地并不是出于善意,白沫澄也觉得很开心。

抓着扶手走去楼下,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散步。看着屋外艳阳高照的天气,白沫澄很想出去走一走。想及此处,她朝别墅的后门走去。她记得,那里有扇玻璃门,出去之后就是花园,那里有自己最喜欢的躺椅,还有她向往的安静。

然而,就在白沫澄来到玻璃门前,转动门把欲要出去的时候,却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猛的出现在她面前。凝视那两个漆黑阴森,正对着自己的枪口,白沫澄知道,这是池清派来看住自己的人。

“什么意思?”白沫澄冷声问道,本是充满淡然的黑眸被冷冽所取代。以前的她遇到这种事,只会沉默的走开。可在她决定改变的时候,她就不再是曾经那个软弱无能的白沫澄了。她可以任由池清欺负,但不代表,白沫澄没有脾气。她要为了池清变得坚强,不要说两把枪,就是两百把枪,她也不会畏惧。

“白小姐,不好意思,池小姐在离开之前特意吩咐我们照顾好你。她不希望你离开这个屋子,还请你不要让我们为难。如果你执意要离开,我们只好采取一些激进的方式阻止你。”男人说着,把枪对准白沫澄的腿。后者知道,如果自己执意离开,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我只站一会。”白沫澄说完,把手从门把上挪开,直直的盯着面前的玻璃发呆。两个保镖并不敢怠慢,而是一直用枪指着她。只是白沫澄表现的很淡然,依旧用后背对着他们的枪口,就好像他们用枪指着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时,一声细微的猫叫声从门外传来。白沫澄好奇的到处搜寻,很快就看到一只可爱的小猫朝自己跑过来。小猫的体积不大,大约40厘米左右,它全身长着灰黑相间的毛发,白白的小肚子又圆又鼓,显然是刚吃完东西。它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自己,小胡子随着嘴唇的开合来回晃动,模样既可爱又调皮。

似是看到自己对它的注视,小猫甩甩脑袋,用舌头舔了舔那只肉垫很厚的爪子,又在头上摸了摸。见它头上有些凌乱的毛发在它的整理下变得整齐很多,白沫澄觉得,这只小猫似乎是有意识的在打理它自己。

整理好,它迈开猫步朝自己走来。白沫澄蹲在地上,隔着玻璃门朝它伸出手。小猫也识趣的走过来,扒着门对白沫澄喵喵的叫。看到这么可爱的小生物,白沫澄很好奇,池清的别墅里为什么会有猫。是她养的,还是外面的流浪猫?

“我可以把它抱进来吗?”眼见那只小猫一个劲的伸手想摸自己,白沫澄回身询问那两个保镖。明明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那两人却是面露难色。他们都知道,这只猫是池清的宠物,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不好意思,白小姐,这只猫是池小姐的宠物,我们无权利作出任何归属上的决定。”保镖说得委婉,但其中的拒绝之意却很明显。白沫澄听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她忽然觉得很讽刺,自己在池清心里,或许还不如这只猫来得重要吧?

“让它进来吧。”这时,来自第三人的声音将此刻尴尬的气氛打破。白沫澄回头便看到穿着一袭黑衣的池清款款而来,身后还跟着曾以恨和陆蔚来两人。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白沫澄在重逢之后第二次看到她们。

白沫澄记得,在她12岁那年,曾以恨和陆蔚来就被池清救了回来。那时,看着这两个沉默寡言的姐姐,白沫澄明白,她们也是和池清有着同样经历的人。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沫澄发现池清总是会和陆蔚来很亲近。她承认,当时的自己有嫉妒,更多的则是羡慕。现在再看到,陆蔚来的面容还是曾经那副模样,只是又多了不少女人的成熟与魅力。

她穿着一件白色长裙,在腰间系上一条黑色丝带,将其纤细的腰身凸显无疑。茶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肩膀两边,含着笑意的浅眸灿烂如阳,总是给人以温暖的感觉。严格说起来,陆蔚来的五官其实并不如池清和曾以恨那么精致,却会让看到的人觉得很舒服。

没错,陆蔚来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女人。她温柔的像中等度数的温泉,仿佛任何冰冷的人到了她身边都会被她驯服。看完陆蔚来,白沫澄又把视线落在曾以恨身上。五年不见,这个女人变得更加成熟妖媚,身上的邪气也浓郁了许多。

看她嘴上叼着一根烟,玩味的打量自己。哪怕隔着层层白灰色的烟雾,白沫澄也能看到她视线中的嘲讽。不动声色的将注意力收回来,白沫澄用余光瞄了眼池清,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两个保镖得到池清的允许,将玻璃门打开,放了那只猫进来。而刚刚还向白沫澄讨好的小猫,在看到池清的第一时间就扑了上去,用爪子扒着池清的腿跳来跳去。

“酥酥,不要胡闹。”看到小猫这么调皮,池清把它抱起来。虽然是责备的话,其中却满是宠溺。看那只小猫窝在池清的怀里撒娇,白沫澄忽然觉得,似乎当只猫也是很幸福的事。

就在白沫澄发呆的时候,只开启一条缝隙的玻璃门被打了开来,随即,一只体型庞大的生物爬进来。它通体乌黑,后背上长着硕大的硬壳,四肢爪子带着倒长的鳞片。长长的脖子随着它笨重的步伐前后扭动,不会让人觉得滑稽,反倒像是巡视下级的领导那般。

看白沫澄惊讶疑惑的眼神,陆蔚来走上前,摸了摸那只生物,抬头解释道。“沫澄,这是黑靴陆龟,它叫烙狄。”听过陆蔚来的解释,白沫澄这才知道,原来这只体型庞大的生物真的是乌龟。

池清把小猫放下来,它脚一沾地便欢快的爬到乌龟的背上,用小爪子按着乌龟的头。只是后者并不买账,反而把头缩进了龟壳里。这下,小猫急了,开始喵喵的绕着乌龟叫,乌龟最后被叫烦了,终于把头伸了出来,转身朝着花园走去。

看着那两个可爱的动物一起离开,白沫澄想跟上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生生止住了脚步。她记得,池清并不希望自己离开这个屋子。

“想出去就去吧。”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池清发了话,听过之后,白沫澄点点头,转身离开。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她透着失望的眸子却染上了点点星光。白沫澄能感觉到,池清是真的在改变。她对自己,终于不再那么冷漠无情了。

“大姐就这么放心的让她出去?你不怕她逃跑吗?”白沫澄离开,曾以恨大大咧咧的坐到沙发上,掏出烟抽着。见她微眯着双眼,超短裙里面的豹纹底裤暴露无遗。池清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站到白沫澄刚才站着的位置。

从这里,她能清楚的看到白沫澄在外面的一举一动。那个人蹲坐在草坪上,安静的看着远方。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平静的将其整理好。哪怕她脸上并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愉悦的反应,但池清可以看出来,现在的白沫澄是开心的。

其实,早在白沫澄站到玻璃门前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家,也听到保镖和她的对话。见对方蹲在门前,用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黑眸望着外面。那一刻,池清只觉得心里发酸,好似被重物砸到般的难受。那种感觉就好像当初看着池希出事,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样。白沫澄的愿望只是想出去走一走而已,却被她间接的拒绝了。

那样的白沫澄犹如一个渴望自由的孩子,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走出房间,看看外面的天空。这样的她和曾经被关在铁屋里的自己很像,那么渴望自由,想要飞翔。仿佛用全部乃至生命去换,都无所畏惧。

第十八章

白沫澄喜欢阳光,也喜欢外面的空气。坐在花园的草地上,她望着天空,任由那只可爱的小猫在自己怀里撒娇。曾经,她最向往的就是这种生活。等自己老了,或是必须要离开池清的时候,就可以养一群可爱的宠物在她孤独的时候陪伴她。

看着可爱的两只小生物在自己身边,白沫澄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眼见那只叫酥酥的小猫总是在欺负叫烙狄的陆龟,却又在对方生气的时候躲到自己身后,白沫澄把酥酥抱进怀里,轻抚着它的小脑袋。

“你啊,就知道惹祸。”

“喵。”许是听懂了白沫澄的话,酥酥有些委屈的叫着,伸出小爪子去摸白沫澄的脸。虽然和人类细腻的手感有所不同,但小猫的爪子上却带着可爱的肉垫,指甲也剪得很整齐。

被它抚摸,白沫澄感受不到动物的粗糙,甚至有些贪恋如此柔软的触感。这样享受着,白沫澄勾起唇角,情不自禁的将一个吻落在酥酥的小脑袋上。

“吃饭了,回去吧。”就在白沫澄亲过酥酥之后,池清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见对方随意把一件褐色的毛衫扔在自己身边,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间。白沫澄赶紧站起来把衣服披在身上,也跟了上去。

她很了解池清,自然能听出对方话语里的不满,却猜不出对方不满的原因出自于哪里。想到自己刚才亲了酥酥,白沫澄失落的垂下眼帘。也许,池清之所以会生气,是觉得自己不该随便碰她的宠物吧?

才回到房间,白沫澄便闻到了浓厚的饭菜香。看着已经坐好的池清,陆蔚来以及曾以恨三人,白沫澄并不主动上前,而是安静的伫立在门边。“沫澄怎么傻站在那?来,吃饭了,你该多吃些才能养好身子。”

许是发现白沫澄的尴尬,陆蔚来说着,主动让出自己的位置,让白沫澄坐到池清身边。看着面前那碗白皙的米饭还有满桌的饭菜,白沫澄觉得时间似乎又退回到五年前的时候。

当初就和现在一样,陆蔚来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不会对自己冷言相向的人。也是她经常喂自己吃饭,替自己治伤。白沫澄以为,在她离开后,陆蔚来也会觉得是她背叛了她们,从而讨厌她,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想多了。

“谢谢。”即便白沫澄不愿意多说话,但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更何况是对待一向待她极好的陆蔚来。听到她的感谢,陆蔚来笑着摸摸白沫澄的头,夹了一筷子的素菜给她,而白沫澄也坦然接受,开始小口小口的吃起来。这时,安静的饭桌上忽然有人笑出声来。不用看都知道,现在笑着的,正是曾以恨。

“啧啧,五年没见,小澄子倒是出落的越发标志了。这五年来你过得还不错吧?可苦了我们,每天每夜都要搜集证据到处去找你呢。”曾以恨这句话说得轻松,其中的责备和挑衅却分外明显。听了她的话,白沫澄身子一僵,如往常一样没有回话,倒是让曾以恨有些没面子。

“小澄子这么瘦怎么能只吃素菜呢?来,多吃点肉。”见白沫澄不理自己,曾以恨自然不肯不善罢甘休。眼看着对方夹了一大块酱牛肉到自己碗里,牛肉的汤汁粘在白饭上,那浓厚的肉香在别人闻来是美味,可对于白沫澄这种不爱吃肉的人来说却是折磨。

她捂住又开始犯恶心的胃部,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用筷子去挖肉下面的白饭。这时,忽然有一碗盛满了青菜的盘子摆到自己面前。看着面色冷凝的池清,白沫澄动了动唇瓣,没有吐出一个字。

“去楼上吃。”简单的四个字,交代了白沫澄的去向。听到池清好似命令的话语,白沫澄听话的拿了饭菜朝楼上走去。看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池清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看向曾以恨。

她的五官精致,找不出半点瑕疵。好比仔细打磨过的钻石,每个棱角都足以用完美来形容。柳眉凤眼,小巧而挺立的鼻梁,还有那两片单薄粉嫩的唇瓣。这些完美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形成她和白沫澄无可挑剔的容颜。

平日里,池清总是一副淡然且没有波澜的模样,只有少数人才能看到她脸上出现浮动,而看到的那些人,基本也没有了记住或是向外描述的能力。毕竟,尸体是无法说话的。

今天下午,池清之所以会和曾以恨与陆蔚来出去,无非是因为她们共同创办的公司出了点问题,需要她们亲自出面解决。在离开别墅的这几个小时里,池清发现,她竟是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白沫澄。

陆蔚来开的药里有少量的镇定剂与安眠药,足以让白沫澄睡到自己回来。池清却觉得,自己并不是在担心白沫澄会逃走,而是怕那个人独自在家会出事。紧赶慢赶的解决掉公司的事,池清一刻都不愿耽搁,马上就命令司机开车回家。

一路上,她心急火燎的同时,也在反思自己近期越来越奇怪的行为。自己对白沫澄的关心和疼惜似乎超过了原有的一种限度,她看到她难受的样子会心疼,看到她身上的伤口也会自责,甚至在看到她发育完好的身体后还会产生一种不该产生的情愫。

刚才,看着白沫澄亲吻酥酥。那种奇妙的感觉从心窝蔓延至全身,不是疼,不是痛,也不是痒,更不是世上任何一种负面的身体感受。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就连池清都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最终,她这次的自我检讨,终于和往常的每次一样无疾而终。

做饭之前,池清特意让陆蔚来做了一些家常的营养菜给白沫澄,却没想到这个孩子只知道吃饭,根本不动手夹菜。看她那副安静的模样,池清刚想说什么,曾以恨却抢先一步。眼见白沫澄的饭被对方毁的面目全非,池清终是忍不住,把白沫澄赶回了楼上。

不管怎么说,白沫澄是她池清的女儿,她不允许除了她以外的人伤害她,自然也包括曾以恨。

“大姐,怎么了吗?”见池清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曾以恨笑着问道,勾起的眉眼充满挑衅。

“曾以恨,你有些过火了。”

池清的声音很冷,还带着几丝沙哑。回到家之后,她已经摘了矫正镜,恢复了本来的瞳色。凝视她平静的脸,明明是和往常一样的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自她身上散发出的杀意。眼见池清的眸色越来越深,越来越黑,那好看的双眼就像黑洞,几乎要把人吸进去。等曾以恨回过神来,池清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因为三厘米的身高差距,导致曾以恨只能微微抬起头去看池清,使得本就有些弱势的她更显狼狈。“我不懂大姐的意思,我哪里过火了呢?我只是希望小澄子多吃些肉而已,这还不对吗?”

曾以恨不答反问,只是,她的话音才落,肩膀已经被池清用手死死捏住。池清看上去很瘦,但常年练武的她力气却不小。感到落在肩膀上的压力越来越重,曾以恨脸上的笑容不减,竟是隐隐有了增长的趋势。

“看来大姐是真的很喜欢那个男人的女儿,甚至为了她可以抹去我们这十年来的姐妹情谊,对吗?”锁骨和肩膀被池清按压的生疼,曾以恨紧紧攥住拳头,不做出任何抵抗的行为。

“曾以恨,我说过,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听了曾以恨的话,池清的瞳色变得更加深邃。看她白色的眼仁因愤怒而生出一些细微的血丝,曾以恨喘了口气,不怕死的再次开口。

“池清,你的底线在哪里,我是不清楚。我只知道,你想对那个男人的孩子好,还想要保护她。可笑,真是可笑。你忘了她是谁的女儿吗?你又忘了你自己以前是怎么对她的吗?池清,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随着曾以恨的话音落地,响亮的脆响回荡在客厅里。哪怕肩膀上的骨头被池清捏到断掉,曾以恨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半点变化。她强撑着身体站在池清面前,一双深褐色的双眸带着无畏和挑衅。

“曾以恨,我的事,与你无关。”把曾以恨疼痛难忍却硬撑着的模样看在眼里,池清并不放松力道,而是继续捏着那处脆弱的部位。她和所有人一样,根本猜不透曾以恨的想法,但她已经忍耐她很久了。

“我自然不会忘记我是谁,池清,你才应该记住,你自己是谁,不要忘了...唔!”曾以恨话没说完,嘴巴已经被陆蔚来用手牢牢堵住。她回头看向身边人,在触及到对方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一刻,肩膀的痛不再是痛,和心里的难受比起来,它根本就不值一提。陆蔚来眼里的乞求和焦虑就像一把刀刺进她体内,将心脏的核心刺穿,刺死,再随着那些泪水一起脱落,最终只剩下一个空壳。曾以恨不明白,为什么陆蔚来又哭了,或者说,自己为什么又一次把她弄哭了?

“大姐,放手吧,求你了。”陆蔚来恳求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她的眼泪掉在自己的手上,肩膀上,那滚烫的温度几欲穿透皮肤,连带着把其中的血肉和骨骼一同给灼伤。如果可以,曾以恨宁可自己去死,也不希望陆蔚来为了她如此卑微的去恳求别人。这幕场景和当年是那么相似,又那么...让人心疼。

当肩膀上的力道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曾以恨用没受伤的右手扶住桌角,撑着身体站在原地,目送池清转身离开。看对方毫不留恋的背影,曾以恨无所谓的笑着,这个笑却刺痛了陆蔚来的双眼。

瞥向曾以恨垂落在一边的左臂,陆蔚来想要扶她去别墅的急救室,却被对方推了开来。陆蔚来的力气本就不大,在没有防备的时候被曾以恨这么一推,当下便跌倒在地上。身体上的疼痛没有唤回陆蔚来的理智,她呆愣的看着曾以恨,根本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推自己。

“你...”

“陆蔚来,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很困扰?看我这样你很高兴对不对?看池清对我这么绝情,你是不是很庆幸这样我就可以继续和你上床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听了曾以恨的话,陆蔚来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她不相信在曾以恨心里,自己是那种人。她为了她能够幸福,把自己的幸福和快乐扔到尘埃之下。她还要怎么做,曾以恨才能够相信她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怎么?你摔成了傻子吗?陆蔚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你不过是我用来泄欲的工具而已,我永远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你...”

“啪!”清脆的巴掌声将曾以恨的话打断,看着跑去楼上的陆蔚来,她脱力的坐在地上,用手轻轻抚摸左手腕上的玉镯。

“这样才是最好的吧?都来恨我,就可以了。”

第十九章

池清回到楼上,但她的目地并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属于白沫澄的屋子。毫不犹豫,甚至连门都不敲的直接进入,池清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身影。此时此刻,白沫澄正安静的坐在那里,吃着自己给她的饭菜。眼见那满满的小碗饭只剩下一半,池清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还要吗?”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其他人也许不明白池清的意思,可身为最了解她的白沫澄,却是知道她在问自己还要不要添些饭。虽然她很想吃池清为自己亲手盛的饭,但她的胃却是不允许她吃更多了。

“足够了,谢谢。”白沫澄有礼貌的回道,低下头继续她的吃饭大业。她用两根筷子挑着碗里的米饭,吃一口菜,就会送两口饭进嘴里。黑色的长发被她用手撩起夹在耳边,粉嫩的两片唇瓣以极慢的速度开合着,没有一点吞咽咀嚼的声音传出来,就连碗筷碰撞的声音也听不到一丝一毫。

白沫澄就是这样一个安静娴雅的人,她时而云淡飘渺,足以让任何人忽视她的存在。时而又像太阳,带来霞光万丈。待到饭菜见底,她用纸巾擦了擦嘴,拿起碗筷准备去刷碗,这时,池清出声阻止她。“放在那里就可以,稍后会有人收拾。”池清低声说着,随意就决定了白沫澄的去向。

听过她的话,白沫澄坐回到位置上,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她的脊背犹如站军姿一样挺得笔直,看上去严肃又紧张,和另一边随意放松的池清完全是两个极端。

“你似乎很喜欢我那两只宠物。”在房间安静了许久之后,池清开口打破了沉寂。在以前,她总觉得和白沫澄相处是一件很累的事。这个孩子没有其他小孩的天真与活泼,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安静与沉默。她不爱说话,受伤也不吭一声。这样隐忍无趣的白沫澄让池清觉得熟悉,像极了当年刚从白军那里逃出来的自己。

如今,整整五年不见,池清发现到自己的改变,而白沫澄也有很多变化。她的话比以前多了一些,也变得敢于直视自己,违抗自己。虽然和她相处的时候还是会不自在,却完全没了曾经的厌恶感。

看她安静的坐在一边,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池清忽然觉得这样的白沫澄真的很好笑,难倒盯着一个没有开机的空电视比看自己这样一个活人要有趣?

“嗯,她们很可爱。”白沫澄的回答依旧迟钝缓慢,内容也保持着话题终结者的一惯模式。见她本是向着前方的头微侧过去,白皙的耳朵隐隐有些发红,这样的发现倒让池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她的印象中,白沫澄的性子就和她的外表一样淡然。自懂事开始,她从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发脾气,受多痛苦的伤也不曾听她痛喊出声。她总是那么克制隐忍,就算自己拼命的欺负她,伤害她,对她说些伤人的话,她也不会愤怒发火。

她是自己的女儿,可她们的关系却和其他母女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按理来说,白沫澄应该怪自己,恨自己。可她除了不与自己说话之外,从不会违抗自己的任何命令,甚至于她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带丁点恨意。

池清相信,白沫澄绝不是圣母。在她很小的时候,自己就要求她亲手处理掉一个叛徒。那时,14岁的白沫澄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亲手结束了一条人命。在那个时候,池清就知道白沫澄绝不是什么胆小懦弱的人。可每在自己面前,她又是那么的软弱。

池清很想知道,白沫澄是真的对自己如此宽容,还是为了报复自己而演出了一场长达17年的戏。相比起后者,池清无疑更喜欢第一个答案。她希望自己在白沫澄的心里是与众不同的,纵然她是个很不负责,很差劲的母亲。

“大姐,沫澄,我可以进来吗?”就在池清再度陷入臆想时,房门口传来陆蔚来略显沙哑的声音。池清说了声请进,对方便推门走了进来。才十多分钟不见,陆蔚来却是比刚才憔悴了许多。

望着她红肿通红的眼睛,白沫澄歪了歪头,疑惑的看向池清。却不知道,她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在他人眼里却是极其可爱。“蔚来,她怎么样?”收回落在白沫澄身上的视线,池清低声问道。她没说明那个她是谁,但陆蔚来明白,池清是在问曾以恨的情况。

“她可能自己去医院了,大姐,我来给沫澄打针,她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需要再次输液。”陆蔚来淡淡的回道,一向关心曾以恨的她,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和淡定。

很显然,陆蔚来并不想说关于曾以恨的事,见她主动转移话题,池清识趣的不再追问,沉默不语的看着陆蔚来替白沫澄打针。白沫澄的伤多数是外伤,那些伤口在今天下午上了药,不需要再次更换。至于她的高烧不退,就只能靠打针来解决。

见对方将手攥紧,白皙的拳头上印出一条条青灰色的筋脉。紧接着,陆蔚来将那根尖细的针扎入白沫澄体内,池清竟也跟着手背一疼。为了避免让两个人看到,她将身子扭转到一边,偷偷把放在衣服兜里的手拿出来,这才发现,那上面并没有任何伤痕。

看完之后,池清不动声色的将身子摆正,瞄了眼正在听陆蔚来说注意事项的白沫澄。知道这两人并没有注意自己刚才的反常举动,这才恢复到之前轻松的坐姿和模样,转而去看白沫澄的脸。

虽然不是初次看到,可每一次看,池清都会觉得白沫澄的侧脸很好看。这人的五官大多数遗传于自己,不论是那双纯粹的黑眸,还是她小巧挺立的鼻子,都和自己像是同模雕刻出来的一样。

见她抿着那两片单薄的唇瓣,时不时的点头去回应陆蔚来。越看,池清就越觉得白沫澄很有趣。现在的她好似听老师讲话的小学生,乖巧的让人想去拍拍她的头。不过,想归想,池清自然不会去做。那样亲密的举动,不适合她和白沫澄。

和下午一样,陆蔚来交待好吊瓶的更换时间便离了屋子。池清将吊瓶拿起来,带着白沫澄躺上床。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却好了不少。池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揉着有些发酸的眼睛,在心里叹出一口气。

自从白沫澄在五年前逃跑之后,她便放下了手上的任务和工作,开始寻找白沫澄的计划。她先是把加海市搜了个底朝天,又把范围扩展到周围的几个城市中。五年来,池清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寻找白沫澄,却一直得不到她的消息。

就在几个月前,忽然有一封匿名的邮件跑进她的邮箱里。那是一封需要破解密码的信件,在破译之后,池清发现,那其实白氏企业旗下的一些营业设施和分公司的照片。在数百张照片中,池清看到了那个让她找了整整五年的人。

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池清也能看出,照片里的人,就是白沫澄。

过了这么久,白沫澄已经从曾经的女孩蜕变成女人。她不再穿那些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衬衣,而是换上了充满成熟气息的长裙或职业装。看着照片里那个人的一举一动,看着她这短短几年来帮白军做出的业绩,以及她辅助白军贩卖人体器官的证据。

那一刻,池清的心冷了,嘴角却是带着笑容。其实,早在白沫澄逃跑的那刻,池清就想到她也许会去白军那里。然而,凭着侥幸的心理还有对白沫澄的信任,池清只是简单调查了白军最近的动向,并没有深入调查。

一来,以她当时的实力,根本无法和白军对抗。其次,池清不相信白沫澄会背叛自己,投靠白军。可是,当铁铮铮的事实摆在眼前,池清终于感受到了失望与无力。

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终是因为她的不好,选择了离开她,转而投靠那个造成所有悲剧的人身边。这不再是单纯的离开,或是孩子任性的离家出走。从白沫澄选择帮助白军的那刻,她对自己,就是背叛。

回忆到这里被迫中断,池清看着抓住自己袖子的那只手,扭头看向白沫澄。“你累了就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白沫澄会这么说,着实有些出乎池清的预料。毕竟,以对方的性格,能够主动向自己说话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更何况这话语里还带着满满的关心。

不过,白沫澄话是这么说,但她抓着自己的手却是没有一点力气。看着因为打了镇定剂和安眠药而昏昏欲睡的她,池清犹豫片刻,某个惊人想法在她脑中闪过。她不动声色的站起身,视线扫过白沫澄迷离的双眼还有那张富足有余的大床,最终吐出一句让对方意想不到的话。

“为了监视你,我今晚留在这里。你睡觉最好老实些,不要碰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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