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上。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喘着粗气。一大群慌乱的脚印留在他们身后。血腥味弥漫开来,月牙被云层遮住,只有狼群绿莹莹的眼睛是这片黑暗中的光。

“靠过来!大家背靠好,护住脖子!”邢麓苔咬牙切齿低声下令。余光瞥到同行的士兵全都听令靠好,他便专注于在黑暗中搜寻头狼的位置。

“咋回事嘛,这个季节照理说应该没有狼了呀!”年轻的士兵第一次在夜里见到这个阵仗。他本是沈城郊外村子里的人,对于狼群的了解也就是在漠城驻扎的时候听人们说起冬天狼会追寻牧民迁徙的方向跟过去,长途跋涉也在所不辞,所以牧民冬天最辛苦的便是和狼群争夺那有限的羊。

“静!”鹊五挨着那小士兵,赶紧喝住他的自言自语。此时不能乱了阵脚,否则狼会立刻发现破绽。邢麓苔已经找到了头狼的位置,正死死盯住那双贪婪饥饿的眼睛。

必须和它对峙。决不能从气势上被它击溃。

刚才的混乱中有狼抓伤了他的小腿,血从抓破的地方渗出去,他已经感觉不到那种疼痛了。镇国大将军多年征战杀伐的气概不输于血腥屠戮中成长起来的头狼,云层飘过,月牙微弱的光照下来,他狭长的双眼坚定而冷静,黑的瞳孔中映出雪地反射的月光,冰冷如铁。

有光了。尽管只是一点点的月光,对于常年严苛训练的士兵来说,已经足够。

“杀!”邢麓苔怒吼的声音得到几十人的应和,在雪地里仿佛爆出一声霹雳。几十人两三个一组散开,冲向狼群。银白的兵刃划过雪地,留下一道长长的拖痕,拖痕尽头滴下浓稠的血液,手起刀落,已有狼被开膛破肚。

狼群猝不及防被冲散,也迅速调整过来。呲着利齿,露出血红色的牙龈。长时间的饥饿让它们更加凶残,更加不顾生死。头狼面对邢麓苔的挑衅一跃而起,邢麓苔挥起长刀欲砍,那狡猾的头狼在空中一扭身子躲开,继续围着他转圈,寻找他的破绽。几个回合下来,它被弯刀砍破了几处皮肉,原本黑底白尖的皮毛被削秃了几块,而邢麓苔那边也挨了它几爪,气喘吁吁。

雪地里,人和狼的混战进行着,兵刃切入血肉中发出闷钝的声音。人的血、狼的血混合在一块,滴在雪地上就凝固了。云层许久都没有再聚拢,月光越来越清晰。拖得时间越长,饥饿带给狼群的就不是孤注一掷的勇气,而是体力消耗导致的迟钝,终于,邢麓苔趁着头狼再次跃起进攻时,挥刀削掉了它的前爪,再回身一劈,头狼落地时已经被分成了两半,落在雪地上的身子冒着热气。

头狼已死,战局很快由士兵们压制。清理完剩余的狼,邢麓苔让士兵们集合到一起,伤情不严重,但大多伤在腿脚,走路极为不便。邢麓苔令能站稳的人搀扶着不能走的,再两手各搀一个,指挥大家一起前往马车处。被搀扶的小士兵失血不少,已经有点昏昏沉沉,看到将军亲自来扶,十分惶恐。正准备说点什么,邢麓苔一个眼神止住,分明是在告诉他,是兄弟,不计较。整顿好,邢麓苔转头向人群中看了一眼,鹊五会意,断后并将狼群尸体全部检查了一遍。

确实很奇怪,这群狼为什么不追随牧民的脚步,而是埋伏在这片荒郊野岭,就跟专等他们的一样?

夏松梦坐久了,感觉又昏昏欲睡。突然间马车停了,她顿时警觉起来。是邢麓苔要回来了吗?她忐忑地等着他上车,却只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掀起帘子一看,马车停在一处废弃得驿站,外面乱哄哄的。仔细看了才发现,有人受伤了,由人搀扶着放在地上安置。

怎么会有人受伤?是不是被敌人埋伏了?被发现了吗?是不是要死了?各种念头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中闪过,沈城怕是永远都回不去了……